一個多小時后，開窯了，大家一起動手，將土裡的雞挖了出來，用盤子裝著，撕開好幾層錫紙，露出被燜得油光滑亮的雞，冒著絲絲熱氣。

陳旭戴上一次性手套，將雞翅扯了下來，遞給旁邊的楊錦夏。

一群人，就坐在田壟邊吃了起來，今天天氣晴朗，風也不大，又是冬天，沒什麼蚊蟲。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陳旭。」陳超拋了一瓶啤酒過來，陳旭一把接住。

他問旁邊吃得津津有味的楊錦夏，「你要嗎？」見她搖頭，就跟他們要了一瓶椰子汁。

「等等。」她見陳旭就要拉開啤酒的拉環，叫住他，摘下手套，從口袋裡拿出紙巾，小心地將瓶口那裡擦乾淨，才遞迴給他。

其他幾對都是老夫老妻了，見他們兩個從神態到動作透露出來的柔情蜜意，心裡都有點泛酸，再看自己的另一半，就只剩下羨慕了。

結果，晚上的燜鵝還是沒能吃成。陳超他們帶的東西太多，雞的肚子里，還塞滿了香菇。還有同時烤的番薯，土豆，根本就吃不完。

剩下的，都帶回去，當晚餐了。

吃了晚飯，已經八點多，陳旭跟楊錦夏離開了外婆家。

臨走前，外婆拉著楊錦夏的手，讓她以後一定要常來玩。

「我知道了，外婆，你早點休息。」楊錦夏說著，跟她揮手作別，啟動了車子。

離開了村子，她輕聲說，「你外婆人真好。」

陳旭坐在副駕駛，他喝了兩瓶啤酒，雖然沒什麼醉意，還是沒有開車，聽到她的話，說，「是啊，小時候，也就外婆最疼我了，每次回來，她都會偷偷給我塞零花錢。」

「聽外婆說，你上小學后，跟著爺爺奶奶住后，過得不太開心？」

陳旭看著漆黑的車窗外，說，「那也是沒辦法，兩位老人要照看那麼多小孩，哪裡顧得過來。」

楊錦夏轉頭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握住他的手。陳旭反握住，過了一會，就鬆開，說，「專心開車。」

…………

四十分鐘后，車子來到了陳旭家樓下，停了下來。

「我走了。」陳旭鬆開安全帶，說，「到了宿舍，給我打電話。」

楊錦夏看著他，問，「還有呢？」

「什麼？」陳旭先是不解，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臉上露出笑容，湊過去，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說，「明天見。」

她揮了揮手。

他下了車，看著車子消失在拐角處，才往樓梯口走去，就看到老媽和陳子琪走了出來，奇道，「這麼晚了，你們去哪？」

「人呢？」曾文莉見他只有一個人，惱道，「哎呀，你怎麼不請人家到樓上去坐一下。」

陳旭這才知道，她們是想見楊錦夏。肯定是外婆通風報信，回來之前，他沒告訴老媽。他無奈地說，「她明天還要上班呢。」

曾文莉瞪了他一眼，說，「也不差這幾分鐘啊，我就是想看看她長什麼樣。」

陳子琪在一旁勸道，「二嬸，你這樣熱情，容易把人家嚇跑的。」

「我這不是著急嗎。」曾文莉的語氣總算是緩和了下來。

陳旭偷偷給陳子琪豎了一個大拇指，還是她有辦法。

上樓的時候，曾文莉很快又問起陳旭，「她叫什麼名字，家在哪裡，什麼工作，在哪上班，有幾兄弟姐妹……」

「媽，你這是查戶口呢。」陳旭忙打斷她，說，「你這樣，我可不敢帶她回家。」

「你敢？」曾文莉回頭瞪了他一眼，過了一會，又說，「算了，不問就不問。這個主要是看人品，人品好，其他的都沒關係……」

陳旭聽著她絮絮叨叨的，更無奈了。他是家裡的獨生子，之前，老媽就一直給他灌輸一定要多生幾個孩子的念頭。現在，她身邊有幾個朋友都做了奶奶，她也開始急了。

…………

陳旭洗了澡，回到房間，正在擦頭髮。外面陳子琪走了進來，坐到床上，抱起枕頭，問，「你真的決定跟她在一起了？」

陳旭隨口問，「怎麼，你覺得不好嗎？」

「我覺得挺好的，看得出，她對你挺上心。你算是撿著大便宜了。」

她說著，一邊觀察著他的神情，發現他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神色間也有些不對，說，「我怎麼覺得，你不是很高興。」

陳旭將毛巾展開，掛好到衣架上，轉過身，問了她一個問題，「你碰到一個你非常喜歡的男生，你為會他做到什麼程度？」

陳子琪思索了一下，說，「如果真的很喜歡的話，我可能會倒追吧。」

「既使，他三翻五次拒絕你，故意躲著你，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你還能堅持不放棄嗎？」

陳子琪眉頭一豎，冷哼一聲，說，「他敢？姑奶奶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氣。還敢推三阻四。」

陳旭沒有理會她的話，繼續說道，「你能放下所有矜持，當著他朋友的面，說是你倒追的他嗎？你能跟著他，到他偏僻的老家，去見他外婆嗎？你能主動喝醉酒，拉著他睡同一張床嗎？」

陳子琪越聽，越是目瞪口呆。

「你會對一個男人關心得無微不至，主動幫他在朋友面前掙面子。在他為難的時候，擋在他的面前，既使逛街的時候，也會給他製造出風頭的機會嗎？」

陳子琪聽他說完后，有點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小聲說，「這，不是挺好的嗎？這證明，她確實很愛你啊。」

陳旭用力地搓了搓臉，說，「沒有人生來就會討好別人，這是違反人性的。你見過剛出生的嬰兒嗎。剛生出來，只會索取，吃奶的時候，不論誰跟他搶，他都會用盡全力將對方推開。」

「到了兩三歲，他的玩具，也絕不願意給別的小朋友碰。大人要是不教他，他絕不會主動跟別的小朋友分享。」

陳子琪隱隱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楊錦夏一看就是出自很好的家庭，那股氣質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看起來很有教養，又特別的優雅。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心裡其實很羨慕。

一般，這樣的家庭條件出身，人長得又漂亮，沒有養成一身的公主病，就已經很不錯了。她還能放下身段和矜持，去倒追一個看上去條件很一般的男人。這件事本身就非常不可思議。

陳旭會有這樣的疑慮，其實很正常。

但是，他的行為又非常不正常。一般的男人碰到一個這樣的白富美倒追，恐怕早就欣喜若狂地撲上去了吧。這簡直是祖墳上冒青煙啊，最後就算分手，也不吃虧。誰會糾結這種事？

她也不知道該說這個哥哥傻，還是誇他有責任心。

「那你，是怎麼打算的？」最後，她遲疑地問。

陳旭反問，「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

她思考了半天，老老實實地說，「如果是我，我還是從了吧。」

陳旭伸手在她頭上揉了幾下，說，「是啊，誰能拒絕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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