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半。

陳旭提著早點，來到租屋，用鑰匙打開門，見到陳子琪站在床前，旁邊放著兩個行李箱，一怔，說，「你這是……」

「我要，回去了。」陳子琪將手背在身後，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我爸一會就來接我。」

陳旭有了一剎那的恍神，之前有那麼一段時間，他以為她會永遠住在這裡。

「確實應該回去了，你都曠課多久了。」他很快就恢復了過來，將豆漿和腸粉放到桌子上，問，「那你爸的事……」

陳子琪抬起頭來，臉上透出得意的笑容，「解決了。他們已經正式分手。」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把你爸給降服了。」

「這算什麼，其實啊，就是那個女人抗壓能力太差了。」陳子琪不屑地說道，「我給了他們一點壓力，她就受不了了，前兩天跟我爸大鬧起來，要他二選一，說有她沒我。切。」

「到了我爸那個年紀，圖的就是一個安穩，最喜歡乖巧溫順型的，那個女人之前還能裝一裝。被我一鬧，就現出原形了。我爸心裡能不膩歪嗎？我再煽風點火一波，他們就掰了。」

陳旭看著她的眼神，登時有些怪異起來，「你從哪裡學來的這一套一套的？」

「這還用得著學嗎，老陳那點心思，我一眼就看透了。」陳子琪眼中滿是得意。

「知道你厲害了。」

陳旭難得地誇了她一句，說，「回去后，要好好學習，知道嗎？」

「陳旭，咱們別這樣行嗎。我有一個爹就夠了。」陳子琪快受不了了，「這些話，留給你以後的女兒。」

陳旭剛剛湧起來的那股傷感被打斷了，變得有些哭笑不得，揉著她的腦袋，說，「行了，我去上班了。早餐記得吃。」

說完，轉過身，向門口走去。

「陳旭，過年時，帶個女朋友回老家。」陳子琪叫住了他。

陳旭回頭看了她一眼，說，「沒大沒小，我是你哥。」

陳子琪嘴唇動了動，等他出了門口，還是沒能喊出口。走到陽台，看著樓底，過了一會，就看見陳旭從樓梯口出來。

「哥。」她輕聲喊道。

………………

陳旭在車上，接到了三叔的電話，說了要過來接女兒的事情。

掛了電話后，他心裡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他特別討厭這種感覺。

小的時候，他父母在外面做生意，留下他一個人在老家，跟著爺爺奶奶。只有暑假和寒假的時候，才會將他接過去團聚。

每當假期結束，他要跟父母分開，回老家時，他心裡就會湧起一種無法排遣的失落感，每一次，他都會難受好長時間。

到了公司，開例會的時候，羅希雲還是沒有出現。

「陳旭，你怎麼了，情緒有點低落。」戴子欣注意到了他的異常，問道。

「沒什麼，可能是累了。」陳旭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答道。

戴子欣有些支支吾吾地問，「那個，錢你收到了吧？」

「嗯，收到了。」陳旭說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你這樣，我看著都難受。」

戴子欣有些不好意思，說，「是關於直播的，你這幾天有時間嗎，能不能幫我一下？」

「我最近還真抽不出時間。」陳旭抱歉地說道。

「哦，那算了。」戴子欣有些失望。

「我出去了，再見。」陳旭收拾好東西，就出門幹活去了。

一天很快過去，陳旭換上運動服后，一路往租屋裡跑去。

陳子琪早上就走了，租屋裡現在空蕩蕩的，一年多來，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內心深處，還是渴望有人陪的。

在夢境里是這樣，在現實中，同樣如此。只是，在現實里，他一直壓抑著，時間長了，就以為自己習慣了。

陳子琪的到來，打破了他這樣的狀態。

他跑著步，心裡卻一直無法平靜下來。

不知不覺，他又來到了那條巷子。

這一次，那條電線杆底下，並沒有那個少女的身影，只有三隻雜色的小貓，將小小的身體躲在背風處，腦袋微微揚著，看著一個方向，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陳旭看著那三隻小貓一眼，走向了對面的小超市，買了一包煙和火機，站在門口，點起了一顆，深深吸了一口。

他平時不抽，只有在心情煩燥的時候，才會抽一根。

他抬頭看著天空，在黑夜中，雲朵也被染成了黑色，看起來格外壓抑。

呼——

他吐出一口煙霧，就聽到腳步聲，一轉頭，見到那個少女，她還是穿著那身校服，背著書包，戴著耳塞，彷彿剛剛從學校放學回來。

他以為她要進店裡買東西，往旁邊讓了讓。誰知她直接走到他面前，明亮清澈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窘迫，小聲問道，「能不能借我點錢？」

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她說話，聲音很好聽。

「你要多少？」他問道。

少女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

「嗯？」

少女走進店裡，拿起了一根火腿腸。

一塊？

……

陳旭看著少女跑到電線杆那裡，將火腿腸捏成一小塊一小塊，放到三隻小貓的面前，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

他將煙頭扔到地上，踩滅，往租屋的方向走去。

………………

「楊總，這是你要的資料。」

汽車上，楊錦夏讓秘書先上樓，趁著沒有的時候，接過了司機琳姐遞過來的U盤。

琳姐說道，「我那位朋友說，希望您看完后，能刪掉。」

「我會的。」她將U盤放好，開門下車，向電梯走去。

走到拐彎處，她聽到自己秘書的說話聲，「我要一會才能下班，你們先去吧，把地址發給我。」

聽聲音，是在發語音。

她對秘書的私生活不太關心，也不在意，走了過去。

秘書很快就收到回復，剛剛點開那條語音，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忙轉過身，將手機放到身後。還能聽到手機語音響起的聲音，「位置我已經發過去了，記住，店名是2003……」

「對不起，楊總。」秘書手忙腳亂地將語音關掉，低著頭，不敢去看她。

幾秒沉默過後，楊總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將剛才那條語音，再播一次。」

她硬著頭皮，重新播放了那條語音信息，「位置我已經發過去了，記住，店名是2003麵館。」

又是幾秒沉默，秘書正忐忑間，聽到楊錦夏說道，「有約會？」聲音格外的溫和。

她有些糊塗了，回答說，「是，跟幾個大學同學。」

「嗯，正好我有點事要出去，順便帶你過去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