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門關上。

走到了駕駛位坐下。

將環控生保系統和固定用的安全帶接在了艙內宇航服上，聶雲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將全身的重心緩緩向後，交給了背後的座椅。

錶盤的電子鐘，安靜地走著，然而那跳動的數字，卻彷彿是可以聽到的一樣。

「快開始了。」

「嗯。」

伸出拳頭和坐在副駕駛位上的聶晗碰了一下，聶雲將視線重新放回到了操控台上，在聽到耳機中傳來的那聲「各單位準備就緒的聲音」之後，抬起右手打開了聚變裝置開關的安全鎖，然後扭動了啟動的旋鈕。

在旋鈕轉動的一瞬間，龐大的能量從聚變堆芯中不斷湧出，整台空天飛機就如同一台被點燃心臟的巨獸，從沉睡中蘇醒。

感受著腳底的輕微震顫，坐在乘員座位上的劉正文咽了口吐沫，略微有些緊張地問道。

「這是要點火了嗎？」

通訊屏道沒有打開，自然沒有人聽見他的聲音。

看著錶盤不斷攀升的能量，聶雲伸手在頭盔的側面輕輕敲了一下，用清晰的聲音開口說道。

「這裡是祥瑞號，聚變裝置點火成功，所有準備工作已經就緒，隨時可以起飛！請求批准！」

很快，耳機傳來了地面指揮部的應答聲。

「批准請求，點火倒計時將於一分鐘后開始。」

「收到。」

雙手握緊了操縱桿，聶雲閉上眼睛，緩緩深呼吸了一口氣，拇指推開了啟動引擎的開關。

就在他重新睜開雙眼的瞬間，那如同鐘聲一般清晰、沉穩的倒數，在他的耳邊同時敲響……

「5」

「4」

「3」

「2」

「1」

「0」

「點火——！」

上一次祥瑞號首飛的點火倒數陸舟讓給了侯光，而這一次載人登月的點火倒數，侯光則是將機會讓給了陸舟。

隨著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五座銜接在空天飛機尾部巨大噴口，開始綻放出璀璨的藍光，推動著龐大的空天飛機緩緩向前。

而當那藍光綻放的一剎那，無論是站在跑道附近的地勤人員，還是持槍站崗的陸軍士兵，亦或者站在指揮塔落地窗前的工程師們，此時此刻的目光都全然被它奪去了。

這震撼人心的一幕，無論看多少次都不會厭倦。

站在陸舟旁邊的李局長，仰頭凝視著大屏幕上的這一幕。

良久之後，他忽然用有些感慨的語氣開口了。

「我多少有些理解你為何想上去了。」

聽到了這句話，陸舟笑了笑，也不做回答。

「那改天有機會一起上去？」

李局長毫不猶豫道。

「想都別想！」

兩人正說話間，跑道上的空天飛機越來越快。

最終那藍色的弧光托著那銀色的飛船從跑道的盡頭緩緩脫離了地面，飛向遠處的天際線，在一片漆黑的夜空中拉開了一道宛如極光的火焰。

目送著那承載著希望的航班消失在夜幕的盡頭，地面上的地勤人員爆發了熱烈的歡呼，站在指揮塔內遠眺著天邊的航天專家們，不少人臉上均已是熱淚盈眶。

登月之旅雖然才剛剛開始，但這艱難的第一步已經成功邁出，無論成敗這一刻都將被歷史銘記。

至於能否將腳印成功印上月球的大地，並且成功地返航。

那就得看宇航員們的造化了……

「祥瑞號，這裡是地面指揮中心，彙報你的情況。」

短暫的電流音后，副駕駛員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這裡是祥瑞號，目前高度5km，時速1000公里每小時，加速度1.25G，各部位溫度感測器反饋良好，情況一切正常！」

「很好，請保持聯絡，地面指揮中心將持續為你們提供導航。」

「收到。」

夜空中已經尋不見祥瑞號的蹤影。

看著發射場空地上開始清理跑道、整理設備的地勤人員，站在陸舟旁邊的李局長忽然開口問道。

「如果兩個小時才能到近地軌道，那得多久才能到月球上。」

雖然估算的到達時間在發射計劃表上有寫，但發射中心這邊的發射計劃表是直接送到航天局那邊的，科工局這邊並不負責具體的發射項目。雖然星空科技向科工局那邊也送去了一份，但這次李局長來金陵走的比較急，所以並沒有拿到那張計劃表。

陸舟看了眼雷達上漸漸遠去的綠點，笑了笑說道。

「56個小時大概是夠了。」

「只需要56個小時？」李局長驚訝地看了陸舟一眼，「我沒記錯的話，美國人的土星五號都用了七十多個小時吧？」

「如果將距離尺度放長，我們還可以飛的更快些，」停頓了片刻，陸舟笑了笑繼續說道，「發射結束了，我一會兒打算去補個覺，你也早點去休息吧。這飛機都上天了，我總不可能自個兒飛上去吧。」

說完，陸舟不等李局長回答，摘下了頭上的耳麥，看向站在旁邊的侯光，語氣認真地說道。

「這裡拜託你了。」

從陸舟的手中接過了耳麥，侯光鄭重地點頭道。

「明白。」

……

碧霄之上。

已經達到20公里高度的祥瑞號，在技術精湛的駕駛員的操控之下，順利切換了發射方式，開始改由引擎直接對抗重力做工，沿著切線的方向向著外層空間疾馳而去。

感受著重心漸漸從屁股上挪到了背後，劉正文深呼吸了一口氣，抬起食指在頭盔側面敲了下，切換到了機組人員頻道。

「……我們已經離開大氣層了？」

過了一會兒，聶晗的聲音從通訊頻道內傳來。

「還早著呢，如果你覺得緊張，可以考慮閉著眼睛睡一覺。」

「……我幾個小時前剛醒，睡不著。」

在這樣的環境里鬼才睡得著！

聶晗笑著說：「勇敢一點，大老爺們兒的，同樣是搞研究的，人家陸教授溜上來的時候，可不像你這樣。」

華國青年學者，大多是將陸舟視作榜樣，甚至於偶像的。

想到陸舟也坐過這玩意兒之後，劉正文心中的恐慌多少還是散去了一些。

「陸教授……他上來的時候是怎麼樣的？」

已經將祥瑞號切換到自動飛行模式的聶雲笑了笑，接話道。

「他？可牛逼壞了。我們這些職業宇航員多少還有些緊張，他倒好，全程別說是沒慌過，上了太空還對著地球來了張自拍。」

劉正文：「……」

不愧是陸神。

他現在除了想上圍脖刷一句「陸神牛逼」之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看著陷入沉默的劉正文，以為他還沒有走出來，聶雲停頓了片刻，換上鼓勵的語氣繼續說道。

「其實你可以放輕鬆點，往好的方面想，等咱們從月球上回來，就是人民的英雄，足夠你驕傲一輩子。」

劉正文抬頭，下意識問：「如果回不來呢？」

聶雲笑了笑。

「那就是烈士，也不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