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龍武帝之境，又血脈相連，扮他兒子，自然瞞不過他。」

陳初華微笑言道：「我本來也沒打算湊到他面前去，瓦解敵軍西路這邊，『李乾』這個身份就達成預期目標。

西路軍瓦解，『李乾』縱使還活著，也不可能逃回皇都。

雖然我很想假重傷之名回去，趁機查明石鏡所言夏朝真龍之事，不過依李元龍的性子，哪怕『李乾』重傷，也必然招其回敵軍中路主力那裡，於座前聽命。

所以我這個『李乾』就唯有再死一次了。

希望在那以前，能獲取更多有用的情報消息吧。」

她笑著看了陳洛陽一眼：「物盡其用，就不要『死』在咱們自己人手裡了。」

「李元龍膝下諸子奪嫡，於眼下無關大局。」陳洛陽淡淡說道：「其他人只是蝦兵蟹將，你打主意的不外乎劍閣和東海王家。」

他轉頭，平靜的同陳初華對視：「東海王家就來一人，沒有子弟晚輩跟李乾衝突，所以，你是盯上陶忘機的大徒弟還是二徒弟。」

此次舉世南征魔域，東海王氏家族只來一人，便是王家家主。

除此以外，王氏家族謹守東海，無一人南下。

這位東海王位列神州五帝之列，同夏帝李元龍、黑帝修哲等人並稱於世。

李乾縱使不巴結，也不會去招惹。

對方更不可能跟他一般見識。

說他殺了李乾，沒人會信。

「也就在你眼中，其他人才是蝦兵蟹將，對我們來說，還是有一些頭疼人物的。」陳初華笑道。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她臉上不見絲毫緊張神色，語氣悠閑。

「劍皇五個徒弟，三個在你手裡了，外面就剩下倆，要挑選當然還是選老大，特徵明顯。」

陳初華微笑道：「正劍嘛。」

陶忘機，便是劍閣閣主。

如今神州浩土三皇之一，中土第一強者，北御異族，南抗魔教，如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

門下五大親傳弟子，合稱劍閣五傑。

其中大弟子，正劍司懷飛，一向被譽為五傑之首，成名最早，修為實力最高。

「聊勝於無，自己小心。」陳洛陽淡淡說道。

陳初華抻了個懶腰，修長身姿一覽無餘：「確實聊勝於無，不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匯積小流，方成江海。」

劍閣同夏朝之間沒那麼容易被離間。

但其中矛盾始終存在，並且越積累越深。

即便不翻臉，但只要影響雙方配合默契，很多時候就足以發揮作用了。

尤其是，即便知道不是你做的，但這不妨礙成為我發難的借口……

揣著明白裝糊塗。

陳洛陽幾乎都能預想到夏朝會如何應對。

大面上當然是表示對劍閣的信任，把鍋甩回給魔教。

但總會留一點首尾不處理乾淨，以備日後不時之需，更方便同劍閣打交道。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

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解星芒我就帶走了，需要給司懷飛一個理由。」陳初華言道：「剩下兩個留在這裡，缺口已經打開，天恆應該能掏光他們肚子里的東西，不過劍閣老三和老五都是滑頭，口中難免不盡不實。」

她說到這裡，略微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但石鏡先前曾對『李乾』提及一事，洛陽你不妨留心一下，他說他有確切消息，你在尋葯煉丹。」

陳洛陽聞言，只是哂然一笑。

完全不屑理會辯駁的樣子。

笑過之後，他方才緩緩開口：「果然，溝渠里的鼠輩，稍微驚一下，就竄出來。」

「是啊，不過這次的老鼠，應該在你身邊不遠處，所以消息才這麼及時。」陳初華說道。

她走下台階。

「好啦，我該回去了，不打擾你陪你的小人兒。」

男裝麗人笑道：「劍閣老三、老五落入你手中，她該來求情了。」

陳洛陽高居座上不動：「多慮了，她知道自己不來，才對劍閣那兩個小子更好。」

「這反而太著痕迹了吧？」陳初華笑吟吟問道：「心思澄澈，何須避嫌？」

陳洛陽淡淡說道：「正因為太過澄澈了。」

「那她確實比較聰明。」陳初華眉毛輕輕一揚，笑著頷首。

前半句話還是女子聲線。

到了最後幾個字，已經變成清朗的男聲。

其面容上，也浮現一重輕霧。

輕霧籠罩下的人影變得更高。

等到霧氣散去，方才的麗人已經消失不見。

夏朝大皇子李乾的身姿重新出現在陳洛陽面前。

這位大夏皇朝的皇長子，向著座上的魔教教主一禮。

然後飄然退出大殿。

陳洛陽目送其身影消失。

懸著的一顆心，勉強放下一半。

剛才的交流似乎很順暢，給他應付過去。

雙方也沒有觸及太多私密話題，不至於讓他露出較大破綻。

但陳洛陽心中仍然不樂觀。

對於這位青龍殿首座來說，很難從外觀察其內心想法。

陳洛陽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過關。

他又想到陳初華方才提及的事情。

自己吩咐金剛、老福等人收集煉製十轉歸元丹的原材料，老福等人自是隱秘行事。

如今卻讓石鏡他們知道了。

他這個教主如今出門在外，總壇以及其他地方的魔教教眾不在身邊。

這說明就是隨侍自己身旁的人出了問題。

是誰呢？

是一個，還是幾個？

是教中元老派的人安插收買，得到消息後放出風去？

還是說，根本就是劍閣或夏朝的人……

默默坐了片刻后，陳洛陽起身返回後面自己的靜室。

靜室中，香料的香氣瀰漫，明顯但不刺鼻，令人心神安寧。

但最讓陳洛陽安心的則是靜室裡間的葯香。

他探查一下丹鼎。

葯香凝聚，反而比先前淡了一些。

但自丹鼎內，隱隱有金光閃動。

十轉歸元丹，距離煉成，越來越近。

陳洛陽便重新拉上帘子，坐在靜室外間，繼續耐心守候。

同時，揣摩思索自己這個魔教教主一身所學。

在這樣一個世界里，打鐵還是要自身硬啊……

靜心修練一段時間后，陳洛陽徐徐收功。

然後，他拉開帘子。

丹鼎內，金光消失。

底部不見草木灰燼。

只有一枚拇指指節大小的烏黑丹丸。

丹上十道金紋交織，彷彿勾勒出無數奇形文字，神韻內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