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醫生來了。」齊棗守著嗷嗷叫的病人，看到凌然過來，趕緊走了過來，道：「病人好像傷口挺深的，疼的不行。」

「狗找到了嗎？」凌然見面先問。

齊棗傻乎乎的點點頭，道：「就是他們家養的寵物狗，一隻德牧。都說德牧挺乖的，不知怎麼的，就給他來了一口。」

凌然點點頭，心裡已是有了判斷。

對於動物咬傷，凌然也很是有經驗了。就雲醫的急診中心來說，每天都有來打狂犬疫苗的病人，最常見的是被狗和貓咬傷或抓傷的，兔子、老鼠或倉鼠之類的也不少見，偶爾還有刺蝟狐狸貂，鱷魚猞猁豬什麼的，充分展現了新時代人類的無聊和缺愛。

當然，也充分顯示了新時代醫療技術的進步，要不是醫院便宜又好用，被動物咬傷的人類傷殘和死亡的比例，會高到一個令人恐懼，以至於恨不得宰殺所有寵物的程度。

不過，醫生做久了，心態其實會變的平和——急診室可謂是人類作死行為大賞了，與跑酷、極限運動等活動相比，養寵物都可以稱之為養身了。

「家養犬有染病，發狂的情況嗎？」凌然爭分奪秒的問問題。

「沒有。」齊棗連忙回答：「我仔細問過的。」

「那去拿縫合包。」凌然無比冷靜。

對於醫生來說，首先要確定的就是動物的類型。野生動物和流浪動物就屬於高風險，家養的稍好一些，也要確定健康狀態。

不用說，大型犬的咬傷，又要比小型犬危險的多，如果是四肢的話，經常會有肌腱暴露，可以說是相當重了。

凌然很快來到病人面前，順手擠了些酒精凝膠，一邊擦洗自己的手部，一邊端詳著對方。

這是個看著三十七八歲樣子的白領……非青年，在床上擰著腰，很不舒服的樣子，一隻手捏著手機，想看又沒法看。

「你是醫生啊？」病人家屬是個身材姣好的少婦，外表看來，比病人年輕不少的樣子，她細細的打量著凌然，手機里的照相功能已經打開了。

「我是醫生凌然。」凌然向對方點點頭，再招手將王佳喊過來，道：「把衣服剪開。」

王佳操剪刀上手，順便奇怪的看了一眼已在房內的小護士。

那小護士願望的道：「跟我沒關係，病人之前不讓剪。」

「我是說找個男醫生剪。」白領非青年扭捏的看看床邊的少婦，道：「我和老婆剛結婚不久，想保持單獨的親密關係長一點……」

王佳撇撇嘴，心道：醫生才懶得給你剪衣服呢。

「我來吧。」凌然卻是沒有什麼心理負擔，隨手接過剪刀，咔嚓咔嚓，就將病人的衣服連帶褲子全給剪掉了。

病人受傷的位置在腰臀的位置，因為有血水黏連的原因，凌然到這裡，才剪的細了一些。

咔嚓咔嚓。

少婦的眼神緊緊盯著剪刀的位置，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非青年白領的精神為之一振，忍著痛，笑道：「我沒事的，你別擔心。」

少婦渾身一抖，忙向老公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口中道：「我就是覺得挺man的。」

「是嗎？」非青年白領不由笑出了聲，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肚腩上的肥肉開心的抖動，又疼又不敢喊的酸爽。

「清洗一下。」凌然丟開了剪刀，再重新擦了酒精凝膠，然後戴上手套，開始翻看病人的傷口。

清晰的牙印下，傷口略深，有明顯的被污染的痕迹。

凌然皺眉回想了一下最新的《動物致傷專家共識》，再抬頭道：「我建議還是不做縫合了，我給你做清創，然後敞開傷口，等傷口組織長一段時間以後，再做決定。」

不管醫生的級別到了什麼程度，面對不是自己專業領域的東西，也還是要看指南、標準或者專家共識的。

這也是醫生進入到高級別領域以後，非常熱衷於開會搞文章的原因之一，確立了本專業的地位之後，再做出來的東西，就會變成指導所以醫生工作的基礎了，不管是從名還是利的角度來看，這都是極其誘人的。

凌然之前硬懟的《手術縫合材料選擇》的專家意見，是因為他熟悉縫合，就是該領域的專家，而且確認對方的意見與自己的認識相悖。

而在「動物致傷」方面，凌然就沒有什麼專攻了，又看過最新的《專家共識》，自然以之為標準來做事。

病人和家屬互看一眼，遲疑的問：「不縫合能行嗎？」

「主要是擔心傷口內的細菌太多，容易發炎化膿，另外，還要考慮狂犬病的風險。你的傷口雖然比較深，但活動性出血比較少，也沒有觸及神經，加上又是衣物遮蓋的部位，我的建議還是只做清創不縫合，你們認為呢？」

「如果發炎化膿的話，會怎麼樣？」

「要割開重新清創，然後再縫合。」凌然道：「這種可能性還是存在的，很難完全避免。」

「不縫呢？」

「癒合后的傷疤比較大，容易被再次感染，傷愈的速度也會比較慢，如果神經受損的話，情況會更複雜一些。」凌然簡單的解釋了兩句，計劃病人繼續詢問的話，就喊左慈典過來了。

這時候，病人倒是做了決定：「有疤也沒關係，那就聽你的吧，另外，會打狂犬疫苗吧……」

「會。」凌然點點頭，又道：「齊棗，你去找左慈典要一份知情同意書過來，然後給病人家屬簽字。」

他做事向來嚴謹，以至於有些一板一眼，不過，大家都只當這是他的魅力的一部分罷了。

接著，凌然又轉頭對王佳道：「局麻，1%的聚維酮碘，大量鹽水……」

一會兒，齊棗就拿了知情同意書回來，讓病人家屬簽了字。

少婦這時候拉住了準備走的齊棗，低聲問：「醫生，我還有個問題。」

「你說。」齊棗還是很享受白大褂的尊重加成的。

少婦輕聲道：「我老公這樣子，回家以後……還能不能生小孩？」

齊棗奇怪的搖頭，道：「只是被狗咬了而已，不影響生育的。」

「我的意思是……回家以後，能不能立刻生小孩？」少婦認認真真的道：「我剛打了促排卵針的。」

齊棗愣住了，臉還有點紅，她以前只做過校園記者，沒接觸過這麼直接的問題啊。還好剛才取東西的時候，齊棗有用手機看了幾篇文章，此時拚命想拚命想，才堅強的道：「理論上，是可以的，但病人有傷口，也不宜勞累，最好還是等兩個月的時間更安全……」

「那沒事，他很快的。」少婦露出了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