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從軍直接來到了醫技樓，就見多名領導已是來到了一樓。

「馬局長已經進PET室了，再20分鐘左右出來。」左慈典走上前來，給霍從軍介紹情況。

霍從軍裝作沉重的點頭，問：「基本確診了是嗎？」

「腹部平掃了，血樣的報告也出來了，基本確診。」左慈典回答的很迅速。儘管說，肝癌的金標準還是活檢，但就目前的結果來看，肝癌的概率已是無限大了。

霍從軍吁了一口氣，問：「馬局長進去前，怎麼說的？」

「打了幾個電話，沒給我們說什麼。」左慈典停頓了一下，道：「他們名義上是突擊檢查，也不能怪我們不配合。」

「行吧，就當是體檢，檢查出了惡性。」霍從軍很快將思維轉了過來。

雲醫這樣的醫院，每年給省直市直機關做體檢都有不少的，不用往多說，一個上千人的單位，一次檢查出個位數的癌症病人是常態，檢查出兩位數的情況也不奇怪。

領導幹部得癌症的，在今時今日的環境下，也是經常會見到的。相關人等考慮更多的，或許還是領導休息多久，會否退位，是否有繼承者的安排之類的事兒。

霍從軍很快就從各種想法中脫離了出來，坐在等候室里，跟著大家一起聊了會天，就見馬局長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馬局長的腳下蹣跚，有點像是年老體衰的邊牧，眼神依舊是有些兇狠的，但毛色和肌肉明顯是不行了，眼神都不靈動了。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隨行的醫生一邊解釋著，一邊還想攙扶一下馬局長。

「我還沒死呢。」馬局長敏感的甩了一下胳膊，再抬頭才看到一群人坐在外面，不由定住了，有些尷尬，有些欣慰，有些無奈的看著眾人，道：「怎麼都等這裡呢，工作不要做了嗎？」

幾名醫院的領導連忙迎上去，笑道：「來看望馬局長您，也是工作嘛……」

「你們給我說實話，我這邊是不是得癌了？」馬局長抓住比較熟悉的普外科的大主任，聲音懇切。

雲醫的普外是超級大科室，大主任每天不知道會看到多少癌症的病歷，此時卻也只能嘆口氣，道：「馬局長您也別著急，沒做活檢之前，還是有良性的可能的。」

「有多少可能？」馬局長習慣了這種逼問的模式，現在也不例外。

普外的大主任張張嘴，換了個表情，道：「不管多少可能，咱們還是儘快做活檢比較好。」

馬局長綳著臉：「既然都要做活檢了，還給我做這個派特什麼的，有什麼意思？」

「這個主要是看擴散程度的。」

「擴散，就還是惡性的？」

「凡事慮勝先慮敗，我們也是希望做一個完全的準備。」普外大主任耐心的解釋著。難纏的病人千千萬，官員絕對算是其中的頂級選手了。

不過，做到主任的醫生，也早都有一套應對的方案。

普外大主任兩句話說過，並不等馬局長再宣洩情緒，直接就著病情道：「馬局長，我個人的建議，您現在先辦理住院手續，然後請家人過來，等結果的時間，咱們先商量一下有什麼方案可以選擇，然後，再看情況如何？」

這是切身相關的事了，馬局長緩緩點頭，再道：「讓大家費心了，行，我先住下來，然後……再說。」

住院是必須住院的，國內不像是國外，有超強的私人醫院乃至於家庭醫院可供選擇。國內條件最好的醫院一定是公立醫院，談到頂級醫院的時候，是沒有人將私人醫院納入考慮的。

雲醫和省立基本就是昌西省內條件最好的醫院了，陸軍總院的條件類同，但因為是軍隊的醫院，馬局長這種官員就不太願意去了。

突擊檢查到現在，固然是做不下去了，雷主任陪著馬局長進到特需樓，直接住到了樓頂的特需高級套房，差不多200平米的面積，還是被來客給塞的水泄不通。

好在局長夫人很快趕了過來，板著臉將一些人給趕了出去，才騰出了一片呼吸的空間。

「我給老吳，老李都打了電話。一會兒，讓省立和總院的幾位主任都來看一下，大家一起給你會診。」局長夫人站到病床前，魚尾紋都沒來得及用遮瑕膏，眼神里透著焦慮，望著老公，道：「京城那邊，我也都打問了，老王以前和馮志詳教授打過交道，說他是國內頂尖的外科醫生了……不管是找什麼人，花多少錢，咱們肯定能給你治好……」

「沒用的。」馬局長擺擺手，道：「不用說別人，就我們單位，得了癌症做手術的，結果怎麼樣，都在眼裡呢。」

「他們好些個都是晚期了，你這個不一樣。」馬局長的老婆使勁搖頭：「你好好的配合醫生，做了手術，咱們按時來檢查，肯定沒事的。」

普外大主任也在旁道：「是啊，馬局長，癌症手術的技術，現在是越來越好了，藥物也比以前先進的多了，藥物反應也減輕了，不用那麼擔心……」

「手術是要做……」馬局長漸漸冷靜了下來，剛剛聽說自己癌症所帶來的恐懼，略有消散，馬局長卻是看向旁邊的雲醫副院長，道：「老丁，我求你件事。」

「看你說的，馬局長您對我們雲醫的發展幫助良多，您有事，吩咐就行了。」丁院長內心略有些得意的回應，今天大院長不在家，合該他出頭了。

馬局長勉強的笑一笑，眼神依舊是嚴肅的，道：「老丁，我想請凌然凌醫生給我做手術。」

「恩……凌然？」丁院長遲疑了一下，不由看向局長夫人。

醫患關係是一門學問，與官員的醫患關係就更複雜了，典型的如華佗先生，明顯就是搞砸了。

從丁院長的角度來說，請誰給馬局長做手術，他本人都是沒意見的，但得馬局長家人認可才行。

局長夫人果然皺眉：「凌然是不是那個特年輕的急診的醫生？」

她也是在系統內工作的，所以知道。

丁院長點點頭：「沒錯，凌醫生今年還不到30歲，但是少年成名，也確實是有做肝切除的手術的。」

局長夫人不由搖頭：「那不行，太年輕了！還是要找個穩妥的……」

「穩妥？」馬局長卻是冷冷的笑了出來：「穩妥能救命嗎？」

「但是……」

「沒有但是。」馬局長擺擺手：「我在任上這麼久，你當我沒想過？這是給我自己做手術，救我自己的命。丁院長？我今天本來是準備見一下凌醫生的，結果沒見到，這就得請你給安排一下了。」

「您放心吧。」丁院長面帶微笑的應了，再看看旁邊的霍從軍，眼神里都透出親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