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室。

滬市大媽緩緩睜開眼睛。

天花板是純白色的，床鋪亦是純白色的，看起來像是科幻片的場景一樣，比如外星人解剖人類了，世界末日了，變態殺手了——當然，只有中二少年或愛看恐怖片的傻姑娘才會這麼想。

麻醉剛蘇醒的病人，大腦是不具有全功能的，大媽首先不受控制的想到了人生最恐怖的景象：賊把我家給偷光了？

「老公……老公！」大媽大聲的喊了起來，並想坐起來。

「阿姨，剛做完半麻不能起身哦。」麻醉醫生趕緊上去，將人給按住了。

「我記得你啊。」大媽看到人就明白過來了。

全麻經常是有短時的記憶喪失的，但半麻就較少發生這樣的情況了，偶爾丟失記憶也是片斷的。

麻醉醫生還是想試一試的，裝作憨厚的笑一笑，說：「阿姨，儂記得要介紹小姐妹的女兒給我嗎？」

「我有說了？」大媽驚訝。

「不著急，我們先做個測試。」麻醉醫生輕輕一笑。

正常的病人麻醉蘇醒以後，都是要問幾個問題的，一方面是看看腦袋是否清醒，另一方面也可以聽聽聲音，也確認聲帶、肺部等方面是否正常。

最常見的問題，就是麻醉醫生問「你叫什麼名字」之類的。雖然在許多人聽來是比較低智的，但是，當有的病人蘇醒以後，怎麼想都想不到自己的名字，那情況可就真的不有趣了。

當然，也曾經有病人裝作開玩笑，裝作想不到自己名字的，就低智程度來說，判斷是相同的。

喜歡給大郎喂葯的非潘麻咳咳兩聲，道：「阿姨，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回答試試啊。」

「哦。」

「我叫什麼名字啊。」非潘麻將問題改了一下，順便向旁邊的麻醉護士得意的笑了笑，心道：我就不信你不介紹女生給我……

滬市大媽果然被問住了，目瞪口呆的看著小得意的非潘麻，抱著腦袋，努力的想，努力的想……然後，她才困難的道：「你是那個工作十幾年還沒娶到老婆的麻醉師，本地人，自己沒房，住家裡，買了一個不知道哪裡的小商鋪，一天到晚住醫院裡不著家的，還有輛車的？」

「我是麻醉醫生！」如果不是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三年高中，五年本科，三年碩士，總計20年的讀書學習修身養性，非潘麻今天就要上梁山了！

……

凌然一台手術，一台手術的做著，有時候是跟腱修補術，有時候是方案A，有時候是關節鏡，偶爾還有斷指的病人……

兩天之後，骨關節與運動醫學中心原有的病床，就全部住上了人。

早晨。

紀天祿神色凝重的巡視了病區。

原本的兩人間，三人間的病房，如今都推進去了新的病床，變成了四人間，乃至於六人間，多出來的病床雖然還空著，但是，以凌然兩天做了80例手術的速度，紀天祿還真不確定，加床能堅持多久。

護理部的護士長跟著紀天祿，更是表情凝重，且道：「我們護士最近都開始加班了，加班工資可不能少了，否則的話，你們臨床的再加床，可就沒人幹活了。」

「加班費肯定不會少。」紀天祿停頓了一下，問：「多嗎？」

護士長輕聲的說了一句，又道：「你得給祝院士說一聲，他要是不點頭，指不定有人就把錢給攔下來了。」

紀天祿眼角抽抽兩下，說了句「我知道了」就不吭聲了。

骨關節與運動醫學中心是祝同益參照著國外標準建出來的，醫護人員的比例，病床的數量，加班工資什麼的，也都是參照著國外標準再本土化了的。

作為一間只有30多名醫生，百多名護士的研究中心，骨關節與運動醫學中心在加班工資方面大方一些，也開銷不出去多少錢，還能給來進修、實習和開會的醫生們一個好榜樣。

當然，現在來看，開銷出去的稍多了一些，但紀天祿也不在乎。

公立醫院本來就不追求盈利，在哪裡花錢不是花錢，只要別虧空太多也就是了。

護士長與紀天祿溝通之後，不禁輕鬆許多，再說起加床什麼的，就少了許多抵觸，轉而道：「咱們的病區空間本來就大，如果照著外面的醫院，把走廊都給佔滿的話，加200多個床位都有可能。」

「就是可以加到400個床位？」

「是。」

「400個啊……咱們院自己的醫生還要用呢。」紀天祿默默計算。本院的30多個醫生，日常需要50張左右的床位，高峰期可能需要70張以上的床位，按照最小數字算，剩下的350張床位給凌然的話……

紀天祿忍不住呸了一聲：「太變態了。」

「400張床位是太多了！」護士長也笑了出來：「300張床位都用不完呦哦。」

「我之前也覺得。」紀天祿搖搖頭，道：「病區空的那邊，我們找人裝出來吧。」

「真的裝？」護士長大為驚訝。

「恩，我向祝院士請示了，以後咱們中心的國際會議會更多，來訪學者也會更多，總不能每次都清理病房吧。咱們中心本來的設計標準，就是參照歐美的單人間，一個病人一個小房間，也方便治療，也方便病人家屬陪護，現在把那半邊的病區裝出來，正常的時候就單人小房間的用，遇到……凌然這樣的，再加床也加的多。」

護士長聽著紀天祿發狠，笑了出來：「病區開出來再加床，說不定能加到500張去，都夠咱們醫院升格了。」

紀天祿心中一動，沒有多說。

祝同益建立的骨關節與運動醫學中心是追求小而美的，但在中國的環境下，小就是原罪，所以現有的病區才會從單人病床變成多人病床的病房，以至於半邊的病區都給封閉了起來。

紀天祿與祝同益的理念是略有不同的，骨關節與運動醫學中心如果因此而發生了什麼改變，他是樂見其成的。

離開病區，紀天祿再去手術區欣賞了一番，凌然從「1.414」，「1.732」背誦到「4.472」的英姿，並觀看了他對香蕉的摧殘，轉頭就回了辦公室。

坐下來沒多久，一個電話就打給了紀天祿。

「紀主任，你好，我是雲利醫藥的醫藥代表麥蒓，我聽說你們準備做病區拓展，能不能就此項目，來拜訪一下您。」電話另一頭的醫藥代表略顯稚嫩，說的內容卻讓紀天祿大為驚奇。

「你從哪裡聽到我們要做新病房的？」紀天祿問。

「我們可以提供超快速高質量的服務，價格方面也有很大的讓利空間。」麥蒓誠懇的說話，高層放下來的任務，她是一定要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