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的兩個士兵把殷立和敖倉從深坑裡拉出來。
敖倉極具虛脫,站不穩,一下子翻倒在了地上。
月池攙扶著他,問士兵:「他這是怎麼了?」
兩個士兵朝月池鞠躬行禮,其中一個回話:「我們龍族從海里出來,需要蓄水才有活命。太子體內蓄有一頃之水,剛才他把體內的蓄水當雨下了,所以就……。屬下兩個剛剛勸過殿下,可他……可他不聽。殿下說,此間百姓極苦,公主必不忍見,所以他想幫公主救濟母國的百姓。」
月池勾頭望著敖倉:「殿下,你沒必要這麼做的。」
「不是完全為了你,看到百姓疾苦,我自己也於心不忍,既然能夠幫他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敖倉是個講究人,守禮守節,他不要月池攙扶,令士兵攙住自己。
月池問:「你脫水好像很嚴重,你還能撐多久?」
敖倉道:「死不了,我龍族士兵個個蓄水,他們自會救我。公主,你回賬歇著,我……我也回賬了。」說完話,朝殷立微微點了點頭,令士兵攙著自己走遠。
其時,雷駐雨歇,乾燥的空氣揚著一股濕潤。
站在村口,能夠聽見村中百姓歡喜雀躍之聲。
望著敖倉去遠的背影,月池輕嘆:「哎。」
殷立道:「你嘆什麼氣,這人挺好的。」
月池道:「是很好,可我喜歡不了他。」
殷立偷看月池,略作沉吟:「你沒跟他相處過,當然不喜歡。想必他瞧見你一路愁苦,想哄你開心,又不知道怎麼哄,所以就來了這麼一出。他連命都不要了,也要博你開心,你嫁給這樣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月池道:「我出嫁憑什麼要你放心。你說,我跟你是關係?」
殷立道:「這個……,呵呵,挺好的關係,交情嘛挺深厚。」
廣寒輕咳一聲:「你們倆還有閑心聊閑篇,該說說正事了。」
殷立道:「說什麼正事?當務之急,回賬睡覺才是正事。」
廣寒道:「敖倉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你剛跳到半空接他,這種本事可不是一個陪嫁侍衛該有的。還有,你和敖倉兩個墜下來,我跟公主一時情急,喊了你的名字,敖倉沒有理由聽不見。加上……加上我這樣子一看就是女扮男裝的侍衛,他一路上準保懷疑過。他剛才走的時候,沖你點頭,卻不點破,他究竟什麼意思?」
殷立道:「我看出來了,他不點破,我們也犯不著招惹他。」
月池道:「嗯。廣寒姐,他人很規矩,不會亂來,你放心。」
三人回到營帳,月池歇息,殷立和廣寒在門前值崗打坐。
次日天亮,吃過早飯,拔營啟程,繼續上路。
敖倉經士兵們救治,已經恢復如初。他沉得住氣,對殷立視若無睹,給人的感覺好像什麼都沒發現似的。照慣例,他只在輦車邊向月池問了早安,然後縱虎在前,不再叨擾。
車行半日,午時時分,從天空忽然划來兩人。
糟糕!是九宮和玉虛!殷立眼利,早早看清。
他跳下車,在地上抓了把泥灰往廣寒臉上抹。
廣寒大惱:「幹什麼!好端端的你塗我……。」
殷立噓了一聲,把自己的臉也塗上了泥灰。
廣寒察出端倪,扭頭回看,頓時臉色大變。
九宮和玉虛從天降下,喊:「太子,等等!」
敖倉揚手打止,令隊伍停止前進,他跳下虎背,迎走幾步,朝九宮和玉虛行禮:「晚輩跟二位真人鞠禮了,不知仙駕到此,有何貴幹?若是有事,您二位請吩咐。」
九宮笑道:「沒什麼大事,我兜天府跑了兩個劣徒,他們燒山傷人之後,據說是往日向帝國逃去。貧道就是想問問太子,這幾日可曾看見一男一女匆匆經過?」
敖倉回道:「打我這兒經過的人倒是不少,不過一男一女卻是沒有。」
九宮回望輦車,向敖倉拱手:「貧道想跟公主說幾句話,不知可否?」
「這還有問么,當然可以。」敖倉面帶微笑,謙謙作禮,答應下來之後,忙朝殷立和廣寒喝道:「你們倆瞎眼了么,真人要跟公主敘話,還不給我退下!」
殷立心想,這太子真是個聰明人,居然幫我。
他和廣寒借坡下驢,跳下車頭,退去了後面。
敖倉命令所有士兵退避三舍,不許靠近輦車。
月池掀起車簾,下車恭迎九宮和玉虛,輕喊:「師尊,師伯。」
九宮眯起笑眼:「出嫁東海,委屈你了,你不會怨為師吧?」
月池勉強笑了笑:「陛下和師尊的旨意,月池不該有怨言。」
九宮嘆道:「哎,不該有,也就是有喏。是為師不好,沒有體察到你的心思。等你出嫁之後,我才聽陛下說,說你拿命保過殷立,說什麼殷立活,你就嫁,殷立死,你也死。哎,看來你是喜歡殷立的喏。我要早些知道你的心思,也不至於下旨要你替姐出嫁了。說來,這事也怪你自己,那天晚上在師門,我問你跟殷立交情如何,你跟我撒謊說沒有交情,你要早些跟我說明,又何止遠嫁東海。」
月池盡量保持淡定:「我跟殷立確實沒什麼太多交情。我保他,是因為他在大潑猴手上救過我,我只不過是報恩而已,不圖他什麼,也不想讓他知道,反正沒什麼交情。」
九宮道:「這時候還撒謊,你若說真話,我保你如願以償。」
月池愣了一下,眼神泛起一陣痴迷,脫口道:「您怎麼保?」
九宮笑道:「等我找到殷立,我便為你退掉和敖倉的婚事。不過,你得告訴我,一路上可曾見過殷立?要實話,不要再騙為師了。據武乙回兜天府的日子算起,殷立應該比你晚六天才上路。這條道是回日向帝國的必經之路,他若趕路,你不可能沒有見過。」
月池苦笑道:「弟子確實沒有見過,可能他比我早上路吧?」
九宮和玉虛互看一眼,九宮道:「比你早上路,這不可能啊?你走後第四天,我進過一次城,那天我還見到武乙領著殷立在街上閑逛?難道有詐不成?」
玉虛道:「你不會是看錯了吧,有沒有看到殷立的臉?」
九宮道:「他勾著頭,沒看見他的臉,難道真上當了?」
玉虛道:「武乙姦猾的很,八成是上當了,我們快追!」
當下,朝月池和敖倉措詞告別,騰空躍起,朝東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