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鐵心微微點頭：「已經有了初步計劃。民以食為天，武以食為基，土木堡從建造之初就是個農業城，我便打算從農業入手。」

  「農林牧副，育種改良，擴大精氣總產量基本盤。」

  「產業整編，打通壁壘，提升土木堡根本競爭力。」

  「刮骨療毒，削肉治病，割除膿包舊病頑障痼疾。」

  「以人為本，多勞多得，重新定義二次分配模式。」

  石鐵心認真說道：「我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有尊嚴的活著，但我要讓每一個值得被尊重的人，有機會拿到應得的尊嚴！」

  司崇天聞言大受震撼，只覺一鼓酥麻的電流從腳後跟直上天靈蓋，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這一刻，他考慮家族、考慮困難、考慮風險、考慮值得與不值得。

  可最終，他在石鐵心赤誠的目光中咬緊了牙關。他必須承認，大哥鐵所說的，正是他一直認定為「正確」，卻一直做不到的事。

  他深深的嚮往著，勉強喘了一口氣穩住了心神：「育種改良可不容易，裡面的門道很多，水也很深，一不小心就會滿盤皆輸，能把握得住嗎？」

  石鐵心一聳肩：「要不然我怎麼選的生物學呢。」

  司崇天低頭嘆息道：「怎樣想，就怎樣做。不說空話，身體力行的去規劃，去布置，去踐行。大哥鐵，你啊，真讓我羨慕。」

  「不過生物學會拖累你的戰鬥力。真要做這件事，動的蛋糕可太多了，恐怕要一路打過去才行。」

  石鐵心毫不動搖：「欲成大事者，當披荊斬棘、勇毅無畏。誠然，生物學在正面戰鬥中不如物理化學強勢，可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何況我不是還有你們麼。」

  司崇天眼一熱：「大哥鐵，我……」

  「嗨嗨嗨，老鐵說的沒錯，這不是有我麼！」沉騷夜轉了過來，一胳膊攬住了司崇天的肩膀：「要我說，土木堡純屬水淺王八多，啥玩意兒都以為自己是高手。其實戰氣念域什麼的，早就跟不上時代了。」

  「新的時代里，沒有武感靈覺就等同於掉隊！某些人啊，領著養老保險去廣場上練字跳舞得了，未來，是屬於我們的！」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武者以戰養戰也是大道。自從在幾大天賦域手中死裡逃生，兼之受到夢夢姐的指點後，沉騷夜眼界大開，修為激增，信心爆棚，到處參賽刷金光，刷的不亦樂乎。

  而今他滿土木堡里瞎轉悠，看誰都覺得是弱雞，尤其對習慣性擺譜的老牌家族「高手」們更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躍躍欲試很久了。

  他另一隻手抬起酒杯：「干不干？」

  司崇天撓撓頭，最後下定決心，也抬起酒杯：「好吧，幹了！」

  叮，三人酒杯相碰，一飲而盡。

  石鐵心拍拍司崇天的肩膀：「從現在起進入籌備階段，我負責技術攻關，騷兒負責組織架構，小獅子就多留意些人才，要暗中先把隊伍拉起來。」…

  「待我洞開天賦域、成就黃金三角，就是你我起事之時！」

  沉騷夜立刻就不服了：「喲呵呵呵！聽你這自信滿滿的，咱們誰先成仙種還不一定呢！」

  石某人看他：「比比？」

  「比比！」沉騷夜簡直是信心爆炸，一副天老二他老大的樣子。他啪的一拍司崇天的肩膀：「咱倆必須先突破，必須打他臉！」

  司崇天哈哈大笑起來。

  九鍾九鼓石鐵心，八鍾八鼓沉興業，站在兩人身旁，讓他不自知的有種壓抑感，潛意識裡覺得低人一頭。加上最近開始擔負家族事務，才讓他知道不如意事十之**，很多事不得不考慮，不得不顧忌，心中銳意也不自覺的低落了一些。

  但百折不撓，方能千錘萬煉。今日與兩人一談，被那奮發之勢所激，立刻讓他重新找回了昂揚的氣概，一時間靈台都清朗了。

  於是這個新興地下小團伙就這麼成立了。

  司崇天快速入戲，自認為是團伙三當家，立刻開始思考拉人入伙的事情。

  「大哥鐵的舊日同學、隊友，是最好的潛在同夥、潛在骨幹。」

  「高沖霄是老牌勛貴。」

  「司馬亮是新興大款。」

  「舒望舟是平民天才。」

  「好久沒見時雨微小姐姐了，以她的天資，想必也已經在二重天裡站穩腳跟了吧。她家三姐妹個個能打，以後就做專治各種不服的武裝力量吧。」

  「對了，我記得還有個叫顧少懷的……但那傢伙有古怪，雖然時時在笑但半陰不陽，總覺得不是啥好人，劃掉。」

  「以後拉人寧缺母濫，務必保證隊伍的純潔性，包藏禍心的必須打他臉，這事就這麼定了！」

  小獅子幹勁滿滿，融入人群中挑選潛在同夥。整個聚會氣氛和諧，賓主盡歡。

  聚會現場的一角中，有一個頭戴黑色寬檐禮帽、面掛黑色面紗、渾身黑色巴洛克服飾的女子，面無表情的拿著蠟筆在畫板上隨意的勾勒著線條。寥寥幾筆，形象躍然紙上，正是石鐵心、沉騷夜、狗蛋子把臂歡顏，計劃未來的模樣。

  如此奇人本應人人矚目，但最終卻無一人發現她的存在。

  聚會結束後，已經是華燈初上。送走客人，石鐵心離了酒店，徒步向鹿鳴書院走去。一邊走，一邊在心中盤算著天命沙場的事。

  經過暗淵的一次實驗，石鐵心已經基本掌握了天命沙場的規則。

  天命沙場，以「劫」、「氣」二字為核心。

  每個修羅種都有劫氣二數。

  天賦越高，則二數也就越大。

  暗淵有85點氣數，代表著他每個標準日都能獲得85點功績。

  他又有85點劫數，代表他每個標準周都會被纏繞上85點劫運。

  功績的作用大家都已經清楚，硬通貨。一天85，一個月就是2550，對少年來說是一筆源源不絕的巨款，一重天內啥神功都買得到。…

  而劫運的作用則比較獨特，乃是「自我標示」。隨著劫運的累計，修羅種的位置會逐漸清晰。

  比如暗淵現在已經有了85點劫運，只要到了下周，劫運數量超過100，就會以一個「百萬公里的三次方」的體積，每天一小時的標示他所在的區域。在太陽系尺度中，基本可以顯示出此人是在哪個行星系統內。

  再過一周，劫運上二百，便會更上一檔，以每天兩小時、「十萬公里的三次方」體積來標註。

  如此每多一百便升一檔，一檔比一檔時間更長、位置更具體。到最後，可以每天十小時、完全精準的定位修羅種的位置。

  而這些位置信息，只要擁有修羅種的身份，就可以在天命世界中免費查詢。

  更狠的是，氣和劫是可以剝奪、轉移的。

  方法只有一種，就是殺。

  若暗淵殺了顧少秋，就可以把顧少秋的氣數奪到自己手裡。假設顧少秋有15點氣數，那麼暗淵的氣數就會變成100。

  同時，也可以把自己身上累計的劫運填到顧少秋的劫數里，比例是一比十。比如若顧少秋有15點劫數，就可以給暗淵消150點劫運，帶來喘息之機。

  如此，殺一人，便此長彼消，長期獲益。

  不殺人，則劫運累積，很快就會被其他人發現，自有人來殺你。

  在這種規則下，天命沙場比黑暗森林還殘酷。

  黑暗森林中只要不作死，還能苟一苟。

  可天命沙場裡，時時刻刻有聚光燈懸在頭上，不知何時就會完全暴露。

  殺人百利，不殺百弊，天命沙場中自然血雨腥風，是貨真價實的他人即地獄。

  圍繞著劫氣二數展開的種種博弈，石鐵心隨便想想都能想到好幾種。最複雜的是，因為劫運的標註是從大到小縮圈的，具備長期的範圍性，於是便產生了許多真真假假的戰術。

  為了生存，必須殺人。

  想要殺人，必須變強。

  為了變強，必須拿金光。

  可拿了金光，贏了比賽，又很可能被。

  有心人一查，好麼，突然變強，廢柴逆襲，這不是大有嫌疑？很可能是從天命世界獲得的資源，修羅種沒跑了，陰他！

  這般連環猜疑之下，又必須把握變強和隱匿的平衡，實在是難上加難。

  顧少秋曾經打算以石鐵心做靶，讓石某人居高聲自遠、當蟬騙螳螂上鉤，自己再在暗中行黃雀之事，這就是從天命沙場的規則出發衍生出的最典型的博弈模型。

  只是大家都不傻，或者說傻的早就被幹掉了，便一直沒人上當來找石某人的麻煩。

  想到此處，石某人不禁暗中感慨：「長期的博弈，無盡的焦慮，時刻緊繃的神經，索魂追命的劫運，還有時刻取捨的平衡，這樣的天命沙場會把九成九的參與者碾成廢渣、煉成劫灰。」

  「唯獨百里挑一、甚至萬里挑一的那一個，才能在實力、心性、謀略、運道、勢力的共同作用下脫穎而出，一飛沖天。」

  「天命教，果真名不虛傳。」

  「這般培養法，這般淘汰率，當真是魔中之魔，魔門第一。」

  「幸好老子謹慎，套了那麼多層套路。」

  「而這最後一層套路，就是要徹底的洗清我的嫌疑。」

  想到這裡，石鐵心腳步一轉，走進了一個暗巷。

  然後，他站在巷子深處的無人之所，對空氣說道：「閣下要是再暗中窺探，我就真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