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劉啟剛反射性的一聲呵斥，鬚髮皆張，眼中似有銳光迸射。

石鐵心的一句話，直接切在了他最煩躁的地方，讓他不由勃然大怒，下意識地就想一掌劈了石鐵心。

無窮鋒芒當頭蓋來，石鐵心卻完全沒有怯場，口綻念氣說道：「你急了。」

「我！」劉啟剛額頭冒出青筋，但是下意識劈出的手掌卻收住了勁道。

他可以一掌劈死石鐵心。

但此時此刻如果真的劈了石鐵心，非但於事無補，反而有些自認理虧的嫌疑。

他處在銳氣剛極到罡氣或者戰氣的時期，就像是丹成龍精準備燃丹破銳時一樣，都是重要的時刻。如果這個時候理虧了，就會在未來的道路上蒙上陰影，讓他前途受阻。原本能升罡氣的，或許一個不好就只能升戰氣。

這是他決不允許的。

而且他深信自己的理論絕對沒有錯，所以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退縮。

於是這一掌就打不出去了。

劉啟剛收手了，石鐵心卻沒住口，反而開始目光灼灼的說起來：「劉總，我總結了一下你的『賤民論』和『窒息論』。說到底就是兩大要素，分別是『人格不平等』和『內卷加劇化』，對不對？」

劉啟剛放下手，哼聲說道：「那是理所當然的。生命形態都不平等了，人格怎麼可能平等？」

「等你到我這個水平時你就會知道，那些賤民在視覺上就已經是一些由坑窪不平的皮膚、蠕動爬行的蟎蟲、怪異不調的肉塊堆砌起來的『東西』。」

「哪怕是單純的看着，都覺得噁心的受不了。如果你擁有心靈系的能力，更無法忍受他們的污染。」

「這種情況下別說什麼『人格平等』，我能夠剋制自己不把這些玩意兒統統殺光，已經是極大的寬容了！」

劉啟剛變得咄咄逼人，不像之前那樣平和。銳氣剛極的修為加持下，此刻的劉啟剛還是很嚇人的。

但石鐵心卻知道，劉啟剛的心亂了。

於是石鐵心繼續出招：「你自己也正是由那些你所謂的噁心人的『東西』成長而來。長出了翅膀便高高在上，嫌棄蛆的骯髒，可你別忘了，你也只是個蒼蠅而已。」

劉啟剛再現怒色。

石鐵心接着出招：「修為上的高低可以追平，眼界認識的差距可以教育，生命形態的不平等也只是暫時的。你的核心理論，說到底還是『內卷加劇化』的那一套而已。上面的人讓你窒息，你又讓下面的人窒息，你看不到掙脫絞索的可能，或者說不想讓人看到掙脫的可能，就說舉世窒息。」

「至於什麼賤民不賤民的，只是衍生出來的而已。」

劉啟剛沒有反駁，因為石鐵心所說的正是他的核心觀點。

「你說我也和你一樣？」石鐵心搖搖頭：「不，我和你不一樣。」

「我看到了不窒息的辦法。」

「我不是司崇天，不會和你說那些你會嗤之以鼻的純夢想，我和你聊點實際的——賺錢。」

「人人都要賺錢，我也要賺，不賺怎麼變強？」

「可同樣都是賺錢，門道可多了去了。」

「有一個老片讓我印象深刻。」

「一個騙子，一個土匪，去一座城裏當縣長。騙子對土匪說，完了，百姓都成窮鬼了，沒油水可榨了。」

「你，就是那個騙子，認為不刮窮鬼的錢刮誰的？買官不花錢嗎？當縣長沒風險嗎？從窮鬼身上刮錢不過是對衝風險，刮窮鬼的錢天經地義。」

「我，則是那個土匪，對騙子說，老子就沒想過賺窮鬼的錢，誰有錢賺誰的。」

「這就是我們的區別。」

劉啟剛聞言，一臉古怪的說道：「難不成你還想『槍在手跟我走』？老片里的黃老爺肉體凡胎，現實中的『黃老爺』你動動試試？」

石鐵心早有準備：「現實中的黃老爺我殺不動，但我有別的辦法不刮窮鬼的錢。」

劉啟剛皺眉：「什麼辦法？」

石鐵心豎起手指：「很簡單。把窮鬼，變成福鬼。」

「好比我在靚團。你眼中看到的只有剝削，可我的所作所為僅僅是在每個騎手頭上套絞索嗎？」

「不。他們頭上原本就有絞索，而且層層疊疊交錯複雜。我以一根繩，取代了其他所有的繩。我賺了，騎手們比之從前也富裕了，這就叫共同富裕。」

劉啟剛忽然大笑起來：「呵，呵呵，呵哈哈哈！我還以為是什麼高見，原來是這一套。」

「狗屁的共同富裕！」

「你和騎手都賺了，但從前套繩的那些人呢？」

「你只是把從前的『地主』打倒，分了他們的田產，和貧農們一起狂歡，便自認為當了救世主而已。」

「實際上，還是『槍在手』的那一套。動的不是『黃老爺』，可動『黃小爺』也沒什麼區別。」

「地，還是那些地，地下埋着的是地主的悲泣。」

石鐵心搖搖手指：「這你就說錯了。地確實是那些地，但地里種出來的糧食卻未必還是那些糧食。糧多了，人就吃飽了，地主大可不必在地下悲泣，爬出來一起種地就好了，用不着沾著人血吃饅頭。自己懶，只想著作威作福，那可怪不得別人打倒你。」

劉啟剛嗤之以鼻：「我懂了。你是嫌牧原區產業低端、利潤空間低，打算轉型升級？你想擴大供需，然後帶領土木堡人脫貧致富、達到小康？」

石鐵心抱起臂膀：「我是有這個想法。」

這個想法已經在東京實踐過了，效果很好，在土木堡再來一遍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呵，紙上談兵。」劉啟剛覺得石鐵心只是少年人異想天開，在現實面前完全站不住腳。他立刻憑藉自己豐富的實業經驗提了很多尖銳的問題，可讓他大吃一驚的是，石鐵心竟然對答如流。

不管是方案還是細節，不管是架構還是策略，每一個地方都考慮的很周到，一時間竟讓劉啟剛感到瞠目。

這少年……不，這個男人，真的不是亂說的，是有備而來！

他是真的懂！

石鐵心抽絲剝繭，說個明明白白。同時又用數學驗算，算出一個大大的盈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