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立正」之後，那男人便一聲不吭，就這麼死死地盯著石鐵心。他的目光如同一頭雄獅，帶著巨大的壓迫感，彷彿只要石鐵心有一絲的不標準，都會迎來他的雷霆之怒。

而石鐵心也好好站定，一動不動的立正著。他下意識的就服從了指令，以最標準的站姿站好，彷彿一種本能。

頭要正，頸要直，這一套東西石鐵心熟得很，都是在保安崗位上干慣了的。當時在崗台上一上班就是八個小時，長時間標準站姿什麼的根本不是挑戰。

只是……

好熱啊。

火辣辣的太陽曬在砂礫上，物理學和博物學告訴他，沙子的比熱容很低，這個知識點真是一點毛病都沒有。沙子的溫度真是高，即便穿著膠底鞋，長時間站立之後依然燙的不行。

汗珠出現，然後滴入沙土中，隨即快速蒸發消失。

好熱。

真的好熱。

話說我為什麼要聽他的指令？我為什麼要傻站在這裡？

心中升起疑惑，然後又被摁下。石鐵心看著對面的男人，那男人同樣也是紋絲不動，站姿標準。

好，既然大家都是一樣的待遇，那老子跟你卯上了！你站多久，我就站多久。我站多久，你老小子也得一樣站多久！看誰熬得過誰！

日頭，高懸著。

熱。

熱。

熱。

而且枯燥乏味。

嚴格的標準站姿非常累人，石鐵心覺得自己的體力並沒有平日里的自己那麼好，身體素質也不高。就像還沒有怎麼經歷磨練的嫩芽，在這嚴酷的環境中，體力下降的很快。

但心態上來說，這點磨鍊，算不了什麼。

心態上只要不當回事，體力上的問題就會被縮小。

你瞪著我，我就瞪著你。你挑我毛病，我就找你問題。雙方互相大眼瞪小眼，在烈日下一動不動的站了許久。

站到石鐵心思路亂飛，覺得在這裡光腳站會兒肯定什麼腳氣都好了。

站到石鐵心反應過來，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傻。這裡似乎與之前的夢境教室一樣，並不是真實的地方。

也許是一段記憶，也許是意識的捏合與再造。反正，眼前的這個男人並不是真人。他與曾經教數學教語文的教師一樣，都不是真人，而是來給自己發福利的幻影。

自己跟一個幻影較什麼勁兒呢？

而且，這次的福利，難道說就是教自己怎麼立正嗎？

那可就太沒意義了。

石鐵心如此想著，行動上卻繼續堅持了下去。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他不想放棄，不想讓眼前這個男人看輕了自己。

不知多久之後，體力見底，又在意志中突破極限。

又不知多久，又見底，又突破。

再不知多久，再度見底。

這個時候，以石鐵心的意志也快撐不住了，畢竟意志不是萬能的。

可這個時候，對面男人終於開了口：「稍息。」

一瞬間，石鐵心感覺自己徹底枯竭的體力，一下子又神奇的補滿了。太陽似乎也沒有那麼毒辣了，環境的舒適程度上調了一個級別。

或許是石鐵心的表現還不錯，對面男人面色稍緩，然後復歸嚴肅：「今天，教你真正的入門本領。想要加入第三戰線，這個是必須掌握的基本功。看好了！」

男人走到一旁，那裡有一顆挺拔的白楊樹。這棵白楊樹枝繁葉茂，沒有乾枯病殘，明顯樹況正好。而這男人站在白楊樹前，沉腰立馬，聚氣凝力，五指像鐵鉤一樣的彎曲起來。

忽然間，男人猛提一口氣，一隻鐵爪閃電般抓了出去。

只聽呲啦一聲響，難以形容的撕裂聲中，活生生的白楊樹上忽然出現了一大塊破口。再看那男人手中，竟然僅靠五指，抓下來一塊新鮮的楊樹皮來！

石鐵心震撼，這男人並沒有修習精氣的痕迹，但這一手活抓楊樹皮可當真不得了。楊樹堅固緊緻，一般人就是用真正的鐵鉤子，都未必弄的下來這樣一塊楊樹皮。更不用說直接徒手，一瞬間乾脆利落的撕裂。

這一招石鐵心自問自己做不到。

即便是接近原丹境界的現在，在體質最強的世界線中，也一樣做不到。與突破極限與否無關，純粹是沒有練過這種類型的功夫。

男人把楊樹皮一扔：「想學嗎？」

「想。」

「想也沒用。筋骨不堅，皮膚不硬，根本學不來。」男人大喝道：「好高騖遠的都是廢物，腳踏實地的才有點價值。今天我教你的功夫，叫做硬氣功！這是基礎中的基礎，但也是最實用的本事。聽好口訣，上架子，開始練！」

沒留下多少適應的時間，沒給予多久理解的餘地，男人立刻就進入了「身教」的階段。在身教之中讓石鐵心吃夠了苦頭，然後才解釋、才言傳。

「想學搏擊，必須先學挨打。挨打都挨不好，別人一拳就把你擊倒，躺床上半個月都爬不起來，那你的搏擊怎麼練都沒有屁進步！」

嘭嘭嘭，男人拿著小木棍敲打著石鐵心，讓石鐵心把架勢端的更標準。

「挨打的功夫越強，心裡就越有底。心裡有底，腦子裡就不會亂，不會迷，就能更冷靜的觀察敵人、理解敵人、戰勝敵人！」

啪啪啪，一個個吊繩大沙袋從四面八方砸過來，砸的石鐵心幾乎要吐血。

「硬氣功不是讓你把自己練成石頭蛋，沒有人能把自己的每一寸都練的金剛不破。硬氣功的精髓是主動式防禦。也就是把自己弱的地方練的不弱，強的地方練得更強，然後以最科學最周密的方法，去保護相對弱的地方！」

騰騰騰，你來我往的交手中，男子招招狠辣。石鐵心仔細的防禦著，感受著對面男人剛硬的進攻風格，感受著對方有別於尋常的穿透性力道。

「硬氣功能防能攻，關鍵就在於你能不能把功夫練到家。練不到家，原地提氣，站樁挨打。練到家了，生撕樹皮，攻無不克。到時候再練擒拿格鬥，怎麼練怎麼有，怎麼打怎麼是！」

夢中不知時間長短，石鐵心將男人所傳授的東西牢牢記住。

「行了，今天就教到這裡。記住了，硬氣功不在學而在練。其中門道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但想練好，必須下苦工、出死力！」男人再度大喝一聲：「解散！」

男人立刻消失了，與雷厲風行的性格一樣，讓石鐵心甚至沒有機會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