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鐵心看呆了，他整個身心都被小矮個所震撼。

矮矮小小的女孩子目眥瞪裂，鮮血奔撒，窮途末路，但依然奮勇直前。雙臂盡碎，全身重傷，換了別人恐怕已經可以等死了，但小矮個依然加速、再加速、跑出了她此時能夠跑出的最高速度！

這一瞬，她的速度快如閃電！

然後她豁然起跳，跳的那麼高，那麼遠，如同一條從地面整個彈起的毒蛇，直擊高少陵面門！

即便到了此時，小矮個依然沒有放棄。

她全身凌空團縮成小小的一團，兩條腿如同兩條蓄勢待發的毒蛇。接敵的剎那，兩腿猛然連環踢出，打出了不可思議的凌空盤蛇連擊。

她只有這一擊之力。

這一擊之後，不論是否中招，都會立刻被迫退出秘境。

但高少陵沒有躲閃。

他選擇抬手，反擊！

噗嗤——交錯而過，空中一下子迸發出大片大片的血霧。石鐵心瞪大了眼睛，在他眼中，這一切似乎都變成黑白兩色的世界。白茫茫的背景中，小矮個如同一枚被切開了的番茄，凌空噴出黑色的墨跡。

噗通，小矮個就像一個沙包，毫無任何卸力辦法的直直摔落在地。大量鮮血在地上蔓延，她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零落在塵埃中。

全場都在高聲喧嘩，讚歎著高少陵的強大，崇拜著高少陵的完美，沒有人管小矮個的死活。

但石鐵心瞳孔猛然一抽，以他的角度他看到了，他看到小矮個那張臉抬都抬不起的小臉上，竟然在笑！

她在狂笑！

那狂笑無聲但驕傲，彷彿在說——高少陵，不過如此！

扭頭再看高少陵，高少陵依然筆直的挺立著，身上片塵不染。但石鐵心卻突然看到，高少陵喉間閃爍的光輝中，似乎有一個粗若手指的小洞。這小洞四周並無龜裂，所以看不真切，而且高少陵立刻抬手貌似致意般遮擋了一下，讓石鐵心再看不到。

但他相信自己並沒有看錯。

石鐵心立刻又看地面，尋找一些血跡。

地面上血跡太多了，從小矮個起跑到她摔落滿滿都是，看不出到底哪些是誰的。但石鐵心寧願相信，這一路奔撒的鮮血大道上，一定有那麼一滴屬於高少陵，屬於小矮個的驕傲。

咔嚓，文心秘境徹底碎裂消失。

光層消失，傷痕消失，血跡消失，剛剛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如夢幻泡影一樣不見了。

「迷霧百年，土木堡鄉試，勝負已決。金榜冠位，高少陵！」

龍圖學士宣布著，全場皆歡呼。高少陵沐浴在歡呼的海洋中，輕輕揮手，笑容滿滿。虛空中有金光自難測高處乍然出現，照射在高少陵身上，這是他身為鄉試冠位的嘉賞。

石鐵心這才知道，雖然鳳鳴一中的那些學生看不到，但是這個世界線的武者是可以看到天賜金光的。

「金榜二位，時雨雷。」

小矮個從地上爬起來，出了秘境之後她渾身重傷倒是一下子輕了不少。不過相比於風光無兩的高家大少，她這個不自量力的挑戰者，卻並沒有多少人鼓掌，場面有些冷清。一些捧高踩低的傢伙為了攀附高家，甚至面露嗤笑。

但這時，看台上忽然有一聲活力十足的聲音響起：「姐姐好樣的！」

眾人扭頭，發現看台上有一個更矮的小矮個正在上躥下跳。有人發出嘲笑聲，但一個更洪亮的聲音如同綻雷般炸響，壓過了那些嘲笑聲。

「小矮個，打得好！」

是石鐵心。

石鐵心注視著默不吭聲的小矮個，忘情的為其鼓掌。此時此刻，他忘記了制度，忘記了三十點，忘記了所有，只是全心全意的在為這個奮戰至最後一刻的小矮個加油助威。

以石鐵心為首，淅淅瀝瀝，掌聲響起，然後漸漸擴大。看台上終究還是有真正的武者、真正的血性漢子的。

「金榜三位，庄志強。」

龍圖學士開了口，第三位赫然是那個與小矮個打半決賽的瘦削少年。本來應該再打一場決定第三名，但他的對手，那個和高少陵打半決賽的人，此刻已經徹底昏迷送去醫院沒法再打，他自然也就成了第三名。

至於最後那個第四會不會不服？沒有人在乎，勝利即是勝利，失敗即是失敗，無人有話能講。

庄志強走上台，對觀眾招招手，然後認真的對時雨雷點點頭，收穫了自己的那一份天賜金光。

「其餘眾數等而下之，金銀銅各榜，即刻張榜！」

習武之人乾脆利落少有拖沓，考試之後也不再等，立刻便開始張榜。不過這裡的張榜並不是如鳳鳴一中那般在哪個欄位上張貼紅紙，而是突然之間，整個太空城穹頂都變了。

天候調控器作用之下，整個土木堡不論是多雲是下雨，一下子全都雲消霧散。太空城穹頂上金光閃耀，一個巨大的鄉試榜單直接出現在全城人的頭頂。

這並不是簡單的把穹頂當屏幕用，那樣的話沒多少人能看清楚榜單全貌。這次張榜使用了一種石鐵心無法理解的光學成像技術，使得全城人不論身在何處，只要抬頭看天，就能看到一張巨榜高懸在半空。

鄉試一位，高少陵。

鄉試二位，時雨雷。

這樣的字跡將會懸挂三日，成為整個土木堡長久不落的話題。

石鐵心透過圓台上方的空洞看著天空，一時間有些愣神，又有些心潮澎湃。看過這次鄉試，石鐵心感覺這樣的學聯正考在公平性上還是有一定保證的。現場比完立刻出榜，沒有什麼黑箱操控的餘地。

若非如此，聖人規則也不會認可它為天下正試之一。若沒有公正性，不可能被廣泛承認，也就不可能有天賜金光了。

既然公平，那麼便應該如那小矮個一般，勇往直前。

總有一天，自己的名字也會出現在那張榜上。總有一天，自己也會被全城人看到。總有一天，自己也會有這樣的高光時刻，傲視同代，俯瞰千山。

總有一天……

「發什麼呆呢你，趕緊來幫忙！」

模特隊隊長的大吼讓石鐵心回過神來。嗯，在真正名揚天下之前，還是先想想眼前的事情吧。對了，那個陶忠明副主任不是說了市政廳文化處舉辦書法大賽么？現在正好在上城區，待會兒下了工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