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米眼中的安其羅又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在面對一類問題的時候,安其羅會變得異常認真。
目前自己還不能準確判斷出具體是哪類問題,但根據安其羅的反應,卡拉米心裡已經劃出了一個大概的範圍。
“感覺……你在這方面,還真是一點都不肯退讓呢。”卡拉米輕聲說道。
對此,安其羅只是淡淡的點頭,一句話都沒說。
兩人間又恢復了沉默。
因爲校規,不論學生去哪兒都應該開着戰機,所以兩人在太空港乘自己的戰機起飛,返回學院艦。直到這時,卡拉米才又問道:“如果你真的在實戰部隊服役的話……爲什麼又要到這裡來?”
“爲什麼……”安其羅嘆了口氣,“一部分原因是,我在等。”
“等什麼?”
“我所服役的地方被破壞了,需要修理。”
“是某個基地嗎?可是我沒有聽說過有這麼大的作戰啊。”
“那是你級別不夠,別問了。”
“好吧……那還有另外一部分原因呢?”
“另外一部分原因……我覺得你能猜到,”安其羅說着看了卡拉米一眼,“跟你一樣,我也在找僚機。”
“哦?咱倆的目的竟然一樣。”雖然早有猜測,但在被證實的時候卡拉米還是覺得有些驚訝。
“也不只是僚機吧,我在尋找一切我覺得能跟我配合的來的人。簡單來說,我需要一支小隊。”安其羅說道,“但僚機是個開始。”
卡拉米多看了他兩秒,仔細想了想,最後笑着說道:“那咱倆的目的可就更加驚人的相似了。我找僚機也只是一個開始。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能擁有一支小隊。”
“以你的威望,找齊一支小隊應該不困難吧?”安其羅想起了她帶的那些學生。
“找齊那麼多人當然不困難,但是戰鬥力就是個很大的問題了。”
正說着戰機已經進入了學院艦的港口,兩人一邊控制戰機降落一邊繼續聊着。
“不應該吧,以你的實力,肯定很多隊伍都想拉你進去吧?”
“沒錯,很多隊伍都想拉我進去。但想拉我的都是些實力弱小的隊伍,他們只是想憑着我的實力來提高整體的實力。但那些有實力的隊伍又沒有拉我進去的意向。因爲我一直是一個人,和誰都配合不來。對他們要參加的對抗來說,多一個獨行俠還不如不要。”說到這裡卡拉米自嘲的笑了一下:“況且,我整天滿世界跑着掙錢,訓練都不參加,誰會想要我呢?”
卡拉米說到這裡,安其羅看到了她身上自己的影子——孤獨的影子。
將戰機停好,兩人都沒有搭理自己的戰機整備員,一邊向車站走一邊繼續聊着。
“那你想參加一個隊伍,是要幹什麼?”
“你知道‘星河杯’嗎?”
“這個我碰巧知道。”
“很簡單,我想要獎金,所以我需要一支隊伍與我去奪得冠軍。”
列車上,安其羅震驚的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卡拉米,但她的神情卻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縱使我參了軍,縱使我將成爲一名魔導師,但我媽媽的幽藍輻射病仍然看不到治好的可能。”卡拉米平靜的敘述着,“因爲耗資巨大又看不到成功,政府的治療研究已經停了。而軍隊也只是勉強答應給我媽提供維生費用。因爲那種病的特殊性,每天的維生費用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說到這裡,卡拉米眼角似乎有一滴晶瑩的液體。她動作很輕的拂去了它,聲音只是有少許改變,“看他們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我知道我不能總是依靠他們,所以我已經答應他們了,畢業後會聽從調遣……你也知道,我這樣的水平,畢業後會被調去哪裡……但是如果真是這樣,我媽媽該怎麼辦呢?……”
安其羅知道的,以她這樣的天賦,畢業後不會有其他去處,只會被塞進對抗幽藍的第一線。
對抗幽藍,那是個無底洞。
“……所以我必須自己想辦法。辦法之一就是,在每年一屆的‘星河杯’聯賽上奪得冠軍,獎金應該能夠讓政府重啓對幽藍輻射病的研究。”
“獎金會有那麼多嗎?”
“一次不夠我就拿兩次冠軍,兩次不夠我就包了這四年的冠軍。”說這話的時候卡拉米倒是底氣很足,但很快語氣就軟了下來,“可是這一個學期都快過去了,我才碰運氣般找到了一個人……而且,我還欠學院艦一架戰機的錢……哎不對!是你欠學院艦一架戰機錢!!”
卡拉米突然指着安其羅叫道。
安其羅沒有急着保持無奈,而是問道:“我早都想問了,學院艦可能就因爲區區一架戰機的問題把你這樣的天才退學嗎?”
“學院艦的《守則》上不是寫的很清楚麼?你也看到了。”卡拉米恢復了冷靜,“規矩就是規矩。他們或許不會讓我退學,但會以此爲要挾,提前讓我學完課程,直接參加實戰教學……這樣一來我哪還有掙錢的法子?我媽怎麼辦?”
“也確實是這樣……”
在前往宿舍的路上,安其羅一直在權衡這件事:
雖然原因挺可笑,但自己確實是需要這個“星河杯”的冠軍的。而且這只是完成自己任務的第一步。
而卡拉米,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都有奪得這個冠軍的必要。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自己是不能接納卡拉米成爲自己的僚機的。至少現在不行。
如果真是這樣,將來在“星河杯”的戰場上,卡拉米也許會成爲自己的敵人。
從純戰鬥的角度來看,卡拉米是個棘手的對手,但經過恢復訓練的自己,戰勝她是沒有問題的。
但卡拉米已經給自己說了這麼多了……
這已經不是“如果不能減少敵人,那就增加友軍”的問題了,這是安其羅不想與她爲敵的問題。
回到了宿舍,卡拉米只是強調了一聲“別給其他人說這件事”,然後倒頭就睡,安其羅還坐在牀上思考這個問題:
首先,自己必須要奪冠,這是根本原則,不能變。
其次,自己與卡拉米之間也不是完全無解。
雖然這件事聽起來有些離經叛道,但畢竟時間還長,最好先做起來,這樣對兩人來說都是一個希望。
想到這裡,安其羅帶着一絲心安睡下了。明天是週一,還有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