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珠粒子對二號的死並不感到同情，也不感到悲傷。

她只是單純的有些驚愕而已。

因爲她沒想到，星環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你怎麼能……”

她的身體陷在地裡，口中喃喃。

“也許你把我想得太過於善良了。”星環面無表情地站在珠粒子的身前，並將一塊剛纔被他撕扯下來的二號身上的護甲片扔到了珠粒子的面前。

“首先，我是你的敵人，其次，我不是什麼好人。”星環將手中的闊劍停在了珠粒子的身體上方，和她保持在了一個微妙的距離上。

“你殺了我吧。”珠粒子直視着自己的死亡，並放棄了抵抗，將頭歪向一邊。

“我不會這麼做的。”星環搖了搖頭，“稍有一點法術造詣的人都能察覺到你現在身上這玩意兒的不穩定，我在想，恐怕我這劍剛揮下去，我就會和這座大殿……不，這城市一起消失吧，想跟我同歸於盡就直說，不需要這麼拐彎抹角。”

“哼。”珠粒子有些不快，“我知道這樣騙不了你，但是你要知道，即使你不殺了我，我也可以自己觸發這個自我毀滅裝置，因爲這身機甲在被穿上去的那一刻，就再也無法被脫下來了。”

“因爲你在脫下來的時候，就會像觸發機關一樣，直接導致這身機甲裡面的妄想萬象爆發出來，對吧？”

星環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禁搖了搖頭，“這樣的東西，我也是曾經遇見過的……只不過沒有妄想萬象這麼無解罷了。”

“所以你現在其實已經走入了一步死局了。”珠粒子將手放在了自己機甲的一處電子鎖上，“如果我現在就脫下這副機甲的話，你就會和我一起灰飛煙滅。”

“但是你不敢。”星環笑着搖了搖頭。

“我有什麼不敢的？！”珠粒子也回以蔑笑。

“因爲在你身後的大殿裡，你的陛下，瑾瑜還在裡面。如果你執意要自爆的話，那這玩意兒的範圍也同樣會把她包括在內，至於我，我用自己的生命換掉了瑾瑜和她的國家，我倒是覺得並不虧。”

星環微笑着，搖了搖手中的闊劍。

“那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直接劈下來呢？”珠粒子反問道，“明明現在你可以直接完成你剛剛所說的事情，爲什麼你還要將它停留在嘴上？”

“因爲。”

星環收起了手中的闊劍，蹲下身敲了敲珠粒子身上那鐵灰色的甲殼。

“我有辦法能讓你毫髮無傷地從裡面出來。“

說實話，在聽到星環的這句話的時候，珠粒子的內心也劇烈的顫動了一下。

是啊，雖然她是帶着必死的決心穿上這件鐵甲的，但是在內心的深處，她還是有着一絲求生的意願的。

如果能夠活着解決問題的話，誰又會想要去死呢？

但是。

且不論星環是否真的可以讓她完好無損的出來，如果她真的接受了星環的提案的話，那她是否就變成了叛徒了呢？

如果自己在這裡死去，那就代表她至死都爲了效忠瑾瑜而奮鬥。

但如果自己在這裡因爲接受了星環的幫助而存活了下來，那就代表她在最後一刻捨棄了她畢生的信仰。

這樣做是對的嗎？

也許，某句古老的箴言可以給她答案。

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珠粒子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

如果自己真的所求的是生命的話，那她根本就不應該穿上這套裝甲。

她想起了自己竊取這套裝甲時的心路歷程，想起了自己在穿上這套裝甲時的內心波動。

“的確如此。“

珠粒子想通了。

她明白，剛纔星環的話之所以會讓她震懾，是因爲在這決死的時候，星環給了她一個生的機會。

但是，這其實是本不應該屬於她的機會，因爲對於她的使命而言，所謂生的機會，僅僅只是一塊絆腳石而已。

“對不起，瑾瑜大人，但我知道，您此刻一定在看着我……我相信，擁有聖光護體的你會平安無事的，那麼，再見了。“

她在心中默唸着，然後猛地伸出雙手，緊緊地抓住了星環敲打她護甲的那隻手臂。

“嘿，你知道嗎，魚和熊掌不可得兼。“

‘咔。’

一聲機械運動的聲音響起。

……

“長夜，在月歌城方向有高能量反應！“

謝闌的聲音把正在趕路途中的我的思緒變得清醒了一些。

“什麼？“我下意識的問道，這並不代表我沒有聽清楚。

“總之你趕緊升空！“謝闌的聲音急促，這樣的情況對於他而言還是少有。

雖然我不太明白謝闌到底感應到了什麼，不過當我想到星環還在月歌城的時候，我便立刻裝備上了工業晨星，然後衝出了頭頂的重重樹冠。

“我的媽呀……“

當我看見月歌城的景象時，我才明白謝闌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個灰黑色的球體正在月歌城的中心向外快速地擴散，吞噬着這個城市的所有建築物和街道，而且每當它吞噬的東西越多，它的向外擴張速度就會變得越發迅速。

“喂喂喂……這到底是什麼？“

我看着這宛如數碼寶貝里帝厲魔一樣的存在，不禁打了個冷顫。

“你不覺得看着和你的刪除很像嗎？“不過謝闌倒是給出了一個更加貼近現實的想法。

確實。

如果光是離遠看的話，這東西和我的刪除的確有點異曲同工之妙，但是卻又感覺哪裡不太對。

“這個東西……是以前我們齒輪城的一個僅僅只有過設計藍本的項目，真沒想到瑾瑜居然能夠把它給製造出來。”伊莉斯驚歎道。

“這到底是什麼？”見伊莉斯似乎對這東西有所瞭解，我便直接單刀直入的提出了疑問。

“這東西我們沒有給它起正式的名字，只是叫它霧散project。”伊莉斯回答道，“因爲我們設計這個東西的初衷，其實是想要讓它去吞噬黑霧。”

吞噬黑霧……？

我沒聽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