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有過一個天真的想法。

“就算守護者的翅膀被束縛住了，無法在天空中飛行，但是她外面那層護甲依舊可以支撐她奮力一搏啊。”

我是這麼想的。

但是事實證明，我的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幼稚了。

即使不用謝闌對我拿出考據，我也能被這在我眼前的殘酷現實所折服。

“本源·數據解析。”

就在那女人的臉色纔剛剛恢復成那副冷峻的神色後，她那瘮人的機械音便再度響起。

數據解析。

這個本源我是知道的。

因爲她曾經用這個本源當作探測型的技能使用過，相當於就是一種全圖透視一樣的感覺，有些偏向輔助系。

但事實上，那只是這個本源的片面用法。

隨着‘數據解析’這四個字的落下，一道綠色的網格狀光線便籠罩了墜落在地的守護者的整個身體。

“這恐怕纔是這個本源的真正用途。”謝闌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倒吸了一口氣。

真正用途？

在那時，我都還不太明白，謝闌口中的‘真正用途’到底是什麼意思。

直到……

……

隨着綠色網格的全面覆蓋，一層虛幻的光影也順着那些網格爬上了守護者那毫無反抗之力的軀體。

“看好了長夜，接下來千萬不要眨眼睛，因爲接下來的場景可能是你在這個遊戲世界生涯中看到過的唯一一次。”謝闌在我的耳邊提醒道。

AI不會眨眼睛。

雖然我很想這麼說。

但現在很明顯並不是說這種話的時間。

於是我屏氣凝神，觀看起了眼前即將發生的事情。

在籠罩守護者的那層光影之上，一顆星星突然閃現而出，緊接着是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

然而那些點點的光芒並不似天上的那般羣星璀璨，而是彼此分散，閃爍着稀薄而又互不靠近的微光。

那些是什麼？

我剛想問謝闌，但話到嘴邊卻又收了回去。

我知道他也許不會回答我的，也知道就算我不說出來他也能聽見。

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就還是裝作他沒有聽見好了。

Oops，但是這樣的話，我裝作他沒有聽見的想法也還是會被他聽見啊。

果然心靈相通這個被動太不便利了。

“安靜點。”謝闌果然忍不住了，提醒了一句。

我於是閉嘴，放空思想。

什麼都不想這件事情對於一個AI來說，並非是一件難事。

我將目光再次聚焦，但那層閃爍着幽幽星光的光影卻停留在了那個狀態，再也沒有變動過。

正當我感到疑惑的時候，謝闌終於還是講出了他的科普。

“你現在看到的場景，是我朝你的視界中傳輸的，一般來說的話，正常人在這個場景面前什麼都看不見，只有掌握相應能力和展開這個本源的人能夠看見它的真相。”

“只不過，我能獲取的權限目前僅此而已，想要再進一步看到其他的東西的話，還要再努力一點。”

聽着謝闌的講解，我反而一頭霧水。

這個本源的作用到底是什麼？

那層綠色的網格是幹什麼的？

那道模模糊糊的光影又是幹什麼的？

我爲什麼要看這些東西？

正當我不斷拋出這些問題的時候，我眼前的世界突然又變了一個樣子。

那個被光影包裹的守護者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身體的骨骼和各種模型的構圖，就好像是她的整個人都在我的面前被拆分開來，一窺全貌了一樣。

“好了，解決了。”謝闌似乎鬆了一口氣，“這就是現在那個女人眼中的世界，她現在似乎在專注於手頭的世界，所以我可以輕易地獲取到她現在正在看的東西。”

那麼……在到底是什麼意思？

爲什麼守護者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就是數據解析的真正含義。”謝闌緩緩道，“將你目光所捕捉的目標從內到外真正的解析一遍，掌握它的所有數據，所有狀態，甚至是它的所有‘點’。”

點？

“是的，點。”謝闌說道。

隨着他這麼說，在守護者的身上突然開始浮現出了數個黑色的圓點。

我記得很清楚，那幾個點的位置正是剛纔那些星星出現的位置。

“這些點有什麼用？”我拋出了這個關鍵的問題。

”這些點……就是死點。”謝闌緩緩說道，“而所謂的死點，就是一個事物的最脆弱的部分，一旦這個部分被暴露出現，哪怕是輕輕的一戳，這個事物都會灰飛煙滅，不論死活。”

這樣的設定……似曾相識，我或許在數據庫裡有所目及。

但是，我卻怎麼也想不到，這樣的東西居然會有一天出現在我的面前。

受到了全面解析的守護者無力地倒在地上，她身體的每一寸部位此刻都在那女人的掌控之下。

而此時此刻，我也終於明白了，那層厚厚的湮滅障壁在這個女人的面前根本就不是問題。

她只是害怕麻煩而已。

在這樣的視角下，我根本看不到一丁點跟那層壁障有關的物質。

可以說，在這樣完全解析的狀態下，所有的防禦都是徒勞。

“數據解析，完成。”

無情而冰冷的機械聲音就像是死亡的晚鐘一樣在我們所有人的耳旁敲響，此時此刻，我對守護者頭頂上那把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墜落深信不疑。

就像謝闌曾對我說的那句話一樣。

不論這個守護者最後變成什麼形態，變得如何強大，她最終都逃不過死亡的命運，她最終還是要死在這個女人的手中。

現在，我徹底明白了這句話。

事實上，我在那天那個小巷裡遇見這個女人的時候，我就已經該明白這個女人的實力了，

我不敢說我以後能不能和她分庭抗禮，但至少現在，已經相當一段時間後的未來，我是觸及不到她的哪怕一根毫毛的。

她的手漸漸地放到了那已然被拆分的守護者的軀體上方。

雖然我知道，守護者現在只是在視覺上變成了這副模樣而已，但是在我的心中，此刻她已經和一個死人沒有什麼區別了。

本來應該是降臨在守護者身上的絕望感，此刻竟深深的覆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