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完呢！

胖子站了起來。他把手裡的香菸屁股一丟。

“你今天給個痛快話。當年的事情我可沒忘記，雖然四哥如果在這裡，是不會提的。可是你也不能夠在這個事情來一出吧？”

“胖子，你這什麼話，要是四哥，我劉成會這樣？”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保安部的經理。徐家的帶頭人。

這麼多年來，他從出身混子，到收手，到去了徐家，再靠着徐家的面子出來，暗中當然幫徐家做了不少的事情。

可是胖子說的對。

有的事情，是不能夠忘記的。

楊四幫過他，但是楊四沒在外說過。胖子知道，也是當時，他還在做廚師的時候，劉成和楊四兩個人吃飯，去了他飯店，然後他在邊上陪酒聽到的。

劉成顯然有點掛不住面子了，瞪着胖子又叫道：“胖子，這麼多年來去着，我是和四哥還有你不一樣，我是靠了大老闆了，可是我什麼時候做過對不起兄弟的事情的？是四哥，我會這樣麼？這不是那個小子麼。再怎麼說，他才他媽的跟四哥認識幾天？你不至於吧你？”

轉着頭，他又指向了王建：“王建，你義氣，說話衝點咱們無所謂。但是也別說這些話，你爲個上了通緝令的，肯定是死路的人，你至於麼？”

劉成其實不是不知道闆闆。

之前他不知道。

可是今天接觸下來，就是看神態，聽他們說，也知道了闆闆對他們人情做的不小。

但是他出來混的多了。

義氣？是個鳥！

現在什麼時候，闆闆他是翻身不了的。十二條人命，再和楊四有關聯，上了通緝令。就徐家的關係他知道點。

闆闆只要一落網，死路一條。

這天大地大的，他能夠跑哪裡去？

所以，劉成是沒辦法的辦法，只好忽悠似的，給對方分析着得失，勸老朋友們別爲了死人做事情。

大家眼睛一閉得了。

至於面前，自己帶來的好處，他的出發點已經變了。

本來，還想請老兄弟們幫個忙，拿了這個錢，撒網下去查查。十二條人命，說老實話，也把徐家震住了。

萬一那傢伙玩命似的，找了機會，徐家死個人恐怕是必定的了。

到了現在，看情況下來。

得了。

劉成的出發點變了，直接變成出錢，你們別幫他了。

“既然你提到了這個，說畢竟他不是四哥，那證明劉成你還算個漢子，記得恩情。”

胖子渾然不察覺對方的難堪似的。

劉成雖然記得楊四的恩情，卻是恐懼楊四的手段更多點，現在楊四倒臺了。再說這麼多年。

自己名車進出，背靠大樹的，接觸的上流人物多。早就漸漸的，已經看不起這些人了。

胖子一個當年的小廚師，今天他媽的居然指手畫腳的？怎麼總在提？

劉成有點不大高興了，可是現在對方人多，他又不好說什麼。

胖子還在那裡繼續着：“不怕你笑，四哥的命是他闆闆救的，當然你出了這個門，我們是不認這個話的。所以這次，我們是肯定要乾的。你真惦記着四哥的情誼，那就別拿點徐家的錢來罵我們了。”

“再說了。四哥還沒死呢，逍遙的很。你以爲他不回爲了闆闆回來？你難道不了解他？”胖子忽然冷聲道。

這句話，是他自己突然冒出來的。

在之前胖子自己都沒想過要說。這不？周圍自己的兄弟都一愣。

劉成也直了眼睛了。

不是他孃的看你那德行，老子會冒出這個主意？不過也說不定，就是不回來，四哥把闆闆弄出去，可不是難事情。

胖子壞壞的笑了下。

那尊容，那笑容，落了對方眼睛裡，卻換來了副好像他很高深莫測的理解。

那是因爲人走威名猶在的楊四未死！

劉成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點了。很難看。

王建走了上來，把那張支票，也算客氣禮貌的遞到了劉成面前。道：“劉成，咱們不是不給你面子，這個你拿走吧。話說回來，兄弟們也好多年交情，就我王建也和你起碼混個面熟了吧？其實，這個事情上，咱們倒是麻煩你，有的方面，高擡貴手點。如今這大老闆，說不定遇到個風頭就完蛋。哪個屁股乾淨的？外面一起出道的兄弟，纔是真的。就算。哎，就算我王建歲數小點，我想，這個話我也說得吧？”

王建是生意人。

話說的很真誠，實在，也算有禮節。

他一出來圓場似的。劉成再也不好說什麼了，站了那裡，默默的想了下，嘆了口氣。

看着胖子他們：“四哥在，我也不好說什麼了。畢竟我是吃人家飯的，事情我是肯定不會留手。咱們不傷感情吧。各爲其主好了。哎。這他媽的算什麼事情。”

他說的話。

胖子心裡發笑。滑頭一個，明明是想軟蛋了而已。

咳嗽了一聲，胖子卻一本正經的：“恩，劉成，我也理解你，說也要吃飯，你總不能夠拿錢不做事情。算了，我送你出去吧。”

劉成點點頭。

和和氣氣的，也收斂了那份裝逼，帶着自己的幾個人，跟着胖子，走了出去。

“四哥真的要回來？”忽然，劉成問道。

看着已經打開了車門的劉成，胖子笑了笑：“想想他那脾氣，你覺得呢？”

劉成，啞然。

四哥怎麼回回來呢？

他早就已經遠在境外了。

闆闆放下了手裡的電話。這是他不得已的舉動，他需要幫助。四哥留下的號碼，他打了。

那個男人聽完了，然後說知道了，就掛了電話。

這什麼意思？

闆闆想不明白。

手抓這手機，但是男人的自尊卻不允許他再打電話過去問。

想了想。

闆闆看看喬喬：“打牌不？叫劉逼過來，摔會牌好了。下午睡覺，晚上我有事情。”

喬喬………

輕鬆的背後，其實是漫天的恨意。悔已經沒有用了。

闆闆摔打着牌，大聲的笑着。他看着劉逼鐵青的臉，依舊笑着。劉逼看着他的笑容，卻毫不生氣。他只是做不到闆闆這樣。

堅持，堅持到下午，睡覺，晚上辦事，闆闆想着。

而劉逼和他想到一片去了。

闆闆一點都不知道，不知道外邊已經亂套了。

楊四手下的精幹不算太多，但是能讓他看上的，都算人物了。離開了楊四，他們照樣也有自己的兄弟，也有能力。

一個人散二個兄弟出去，一個再散幾個出去。

這麼折騰下去，人也不算少了。還比起一般城市裡的混子精明多了。

更何況。

這次對的是徐家。

他媽的人家首富，有錢，什麼時候看得起市井流氓的？

除非劉成那鳥人被招安了做跟班。

人心這次齊整的很。

就是民間的議論裡，也是對闆闆同情的很。

就像無數城市裡發生的事情一樣。百姓們都不由自主的把同情投向弱者。何況闆闆還算的上英雄。

輿論很重要。

王建和胖子當時就安排人散出去了消息。消息的源頭，就是上面查也別想查到。

他媽的，兩個黃毛坐在酒吧裡，咋呼着顯擺自己多麼的消息靈通，人耳相傳着，鬼知道第一個說的是誰？

整個城市都在隱隱的騷動似的。

十二條人命啊。

三個兄弟爲了掩護自己的老闆，捨生取義？！

四個漢子對九個狗腿。

還能夠走了？

這種悲壯，這種逃亡。

沒有在現場看到情況的，沒有看到案發後慘烈情況的人，開始發揮自己的想象力了。事情漸漸的，傳的已經離譜了。

當然。

劉菲知道了。

她開始以爲是玩笑。

或者，說的不是闆闆。但是當週圍的眼神開始不對味的時候，當自己的姐妹認真的和自己說的時候。

劉菲呆住了。隨即她撥打了闆闆的電話，關機。

咬着牙，她想了想，乾脆的，當着所有人的面，撥打了李局長的電話。

李天成正在開會。

低頭看到一個陌生的號碼，他猶豫了下。總是這樣的，有的時候，人不想不能接電話的時候，偏是陌生的號碼他們不知道是誰，反而要接。

李天成拿着電話，走出了會議室。

他自然沒有劉菲的電話，沒事情記人家老婆電話幹嘛？劉菲知道的李局這個號碼，還是闆闆當時在桌子上咋呼着，按下來，說有事情找大哥的。

沒想到，這麼快，就爲他自己的事情來了。

劉菲壓抑着驚慌：“喂，李局長麼？”

“恩？你哪個？”一個膽怯又有一點點耳熟的聲音，女孩子，李天成職業病似的在腦海裡畫出了一副弱弱女子的樣子。

猛的：“劉菲？”

“是的，李局長。李局長，我聽，我聽說闆闆出事了，是的麼？我打他電話也關機。是不是呀？”劉菲抱着電話，低聲的問道。說的卻急促的很。

李天成在電話裡猶豫了下，嘆了口氣：“放心，放心，沒什麼大事情。”

“可是，我聽人說，死了好多人，是真的麼？李哥，你別騙我。”劉菲說着眼淚已經下來了。

“媽的，丫頭別哭，別哭，事情不是還沒定性麼？現在在找闆闆，只不過是調查情況。不得已反抗殺人和主動殺人是兩回事情，我也不好多說，你放心，你放心，我進去開會了啊，”

“真的？那，那我，那我。”劉菲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抽時間再打給你。別哭啊。別哭。老子就不相信了。”李天成在那邊安慰着，然後掛了電話。

最後一句，只有劉菲模糊的聽到。聽的像個男人在發狠似的，是爲了闆闆？劉菲想着。

周圍的人同情的看着劉菲。

幼兒園這種相對單純的地方，年輕的女孩子們縱然有點心機，也是比外邊的世界簡單多了的。

平時雖然羨慕劉菲不知道怎麼的，就能夠認識闆闆，和闆闆那樣有本事的年輕男人在一起。

也羨慕着她能夠和公安局的局長這麼說話。

但是此時此刻，那不是榮耀，而是悲哀。

有這樣的關係，居然還會這樣？而且還有十二條人命呀！

幾個女孩子全圍了上來，陪着劉菲抹起了眼淚來。

女人的淚水。

闆闆看不到。他已經支撐不住了，夜裡其實沒有睡好，直到上午，說心裡話，在這個時候。

這個關鍵的時候。

李天成，羅世傑，王城中全沒有拋棄他。

而武城偷偷的，也打來了“全城暴動”的電話。

闆闆甚至覺得自己很幸運。何德何能？這個時候，還有不離不棄的朋友？還有兩肋插刀的草莽相助？

比起死去的三個兄弟，闆闆覺得自己的幸運是要珍惜的。

珍惜到報仇爲止，珍惜到瞑目爲止。

不必再孩子氣的打電話給徐孝天了，無聲的壓力纔是最最可怕的。闆闆已經吩咐了武城。

鬧，既然兄弟們這樣的幫自己，自己也需要。

給我鬧！

同時，闆闆吩咐了幾個主意。武城領命。

作爲闆闆的合作者，到現在的兄弟。武城認爲該同仇敵愾。的確是徐家這次太不上道了。

三條人命白給的？

武城都急了。不是聽闆闆的吩咐，手上守着肯德基，他自己都翻身去幹了。男人，沒點熱血，沒點義氣，那是男人麼？

闆闆養精蓄銳的睡着了。

非法集會？

俺們睡馬路上怎麼了。在這裡碰巧遇到怎麼了？

就是湊一起來折騰的怎麼了？拘留是小意思。

一羣黃毛在徐家一個樓盤周圍折騰着。同樣的事情，在徐家幾個地方上演。乃至他們家，漢江首富的家周圍，氣氛都很不安全。

更讓人震撼的。

是在昨天晚上的案發現場。

時間，是闆闆睡着後的午後。

天空下着小雨。

很多的人，圍在那裡，默默的看着一羣人。

那羣人，本來，是他們不屑的，或者說躲避的。可是這次不一樣。百姓們覺得，電視上演的事情未必是假的？

也許真的有黑社會？也許武俠小說裡的義氣是真的？

一個胖子帶頭。

很多五大三粗的漢子一起，那些人全沉默着，默默的，點燃了紙錢，長香。

胖子流着眼淚。

他們就那麼站着。樓盤的開發管理，在一邊看着，不敢問。他們手下可憐的保安，全站了那裡。

這裡，昨天死了十二個人。一夜之間。

那面牆，還是煙火薰的黑色。

其中，有三個傳說裡，真正的男人，爲了保護他們的老闆，而倒在了這裡。

民間演藝裡。

帶頭的全不是動手的，那麼必定就是這三個殺了九個，用命玩命，護住了自己的老闆，給他得到了生機？

只能這麼說，這麼想。

於是，氣氛更是悲壯。甚至有百姓，走過來，手裡拿着香火，在一邊也點上了。

消息，早就傳到了徐家的耳朵裡。

劉成帶回了不好的消息，但是他也沒辦法，不能夠怪劉成。

其他的消息傳來。可是，警察們也無能爲力。今天聚集着混子們，一本正經的，各自有各自的理由。

而且人家來了又走，總不見得不讓人家走路吧？

私下裡，徐家也明白的很。他們已經查的清楚了。別說局長是李天成，闆闆的什麼兄長了。

就那最辦事不力的轄區，闆闆一個死黨正管着呢。出警像烏龜，回頭卻他媽的車子開的舒馬赫似的。

聽了這些報告。

徐老頭心情變得陰暗了。他不是無知狂妄的徐孝天。徐孝天狂妄，是因爲天塌下來，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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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天萬一塌下來，他找誰去？

他沒有想到，一夜後，上面的路子安排了，下面這些他沒放心裡的人，卻能夠鬧出這樣大的動靜來。

事情，到這個地步。

怎麼辦？

已經是死局了。放過闆闆？那不可能，由不得他了。就是明顯在會議室，咋呼着偏袒分析案情，保護板板的李天成，也要先抓了闆闆再說。

何況他呢？比起直接掌握權利的李天成，他畢竟是間接的。哪怕他能量大多了。

就算真能放過闆闆，那傢伙會甘心？

“你這個幾天一步不許出去。”

徐孝天沒說什麼，也不要面子了。私下，劉成已經告訴了他點情況。恨的他咬牙切齒。

卻真的不敢出去。

他手上捧着錢，卻找不到人送了辦事。總不見得要劉成去和闆闆等人，和楊四那麼多人對砍吧？

看那個牛逼上天的劉成，又有什麼用？

吃乾飯的忽悠！

徐孝天渾然忘記了，以前劉成爲他做了多少。少爺是家裡橫的人。

他毫無顧忌的不屑，深深的刺激着劉成。

劉成沒有化悲憤爲力量，出去找闆闆玩命，他心裡卻把這個敗類少爺，恨了個徹底。

狗日的天性涼薄，死了最好！劉成甩手走了，他也拎的很清楚，這個事情結束後，他也幹不下去的多了。

徐老頭也許念自己苦勞，這個少爺可不會！

本來，他還恨着闆闆，畢竟死去的九個人裡，也有和他相投的人。現在，他把恨放到了徐孝天身上。

不是這個傻逼，他媽的會死人麼？這種態度，從他開始，在整個徐家的保安內瀰漫起來。

人就是這麼的現實。

卻虛僞的找着說的過去的藉口。如果，現在徐家強勢，胖子他們力量單薄麼？劉成沒考慮這些。

因爲，他直接感受到了的是，楊四那邊足以焚城的烈火！

“敗家玩意。”他狠狠的罵道。周圍一片附和聲。

這個時候，從城外，一輛汽車，旋風似的，一路開到了漢江大道上，到了一個茶吧門口，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下來了。

他們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