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宗，送走了尚鴻真和無嗔法師，與吳長生分開之後的葉贊，回到了自己在玉泉峰的住處。不過，葉贊剛剛走到院門前，伸手才按在院門上，還沒有將門推開，卻突然停在了那裡，臉上露出了一縷莫名的笑意。

“有意思，終於忍不住了嗎？”葉贊自言自語似的嘟囔了一句，手上微微用力推開了院門。

葉贊向來不啻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因此自然不會忽略對彭公的提防。

總有那麼一些人，你借給他錢或什麼，他也不會承你的情，而你如果拒絕了他，他就會因此對你心生恨意。

彭公是不是這種人呢？不管是不是，葉贊都會當他是。

因此，在彭公離開玉清宗之後，葉贊就已經連接了彭公身上的千里傳音。這千里傳音，如果是放在乾坤戒中，會無法接收到信號的。所以絕大多數的修道者，都會將千里傳音放在身上，以免漏接了重要的電話。彭公也是一樣，畢竟如今神華域界的修道者們，還沒有人知道千里傳音會成爲自己身邊的間諜。

葉贊本來只是爲了以防萬一。儘管如今的彭公和烏竹派，已經遠遠無法與玉清宗相比了。但一位元嬰老祖要是成心搞破壞的話，那也是比較麻煩的事情。葉贊不希望真出了什麼事再去究竟，但是也不能爲了不出事直接把烏竹派滅掉，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監控預防了。

只不過，葉贊沒有想到，這一次對彭公的監控，卻是有了這樣一個意外的收穫，那個許久沒有動靜的神秘勢力，終於再次冒出頭來了。

當然，葉贊並不能通過彭公的千里傳音，真正看到對面的那個人。但是，通過兩人的對話，要猜到那人的身份，對葉贊來說也沒什麼難度。同時，通過彭公的千里傳音，葉贊還鎖定了神秘勢力那人的千里傳音，不但能知曉對方的關係網，同時還能定位對方的實時位置。

不過，葉贊並沒有立刻採取行動，好不容易有神秘勢力的人冒出來了，自然是要放長線才能釣到大魚了。

要知道，葉贊雖然遇到的神秘勢力的人不少，但是這種放長線釣大魚的機會卻是極少的。

最早的時候，那位來攻打玉清宗的伏光真君，被玄元老祖擒下煉成了丹藥。後面，在去極北之地的路上，伏擊莫如是和葉讚的三位元神大能，葉贊也沒有能力去設計讓他們逃掉。至於仙宮中的那些人，就更不用說了，葉贊只能選擇或殺或擒，無法拿他們去釣魚。

儘管，葉贊從擒下的那些人，還有殺掉的那些人的屍體中，提取了他們的記憶。可是，他們的記憶中，都沒有太多關於神秘勢力的信息，葉讚的收穫十分有限。

唯一算是有可能釣到魚的一條線，也就是那個聯繫謝文軒的人了。只可惜，葉贊從極北之地回來後，那個人就再沒有任何的異常舉動了。也不知是因爲行動失敗，那人對謝文軒產生了懷疑，還是神秘勢力真的沒有給下達新的任務。

而這一次，又一位神秘勢力的元神大能冒了出來，葉贊自然不會再浪費掉這個機會。反正憑着強大的監控能力，神秘勢力和烏竹派那邊有什麼計劃，他這邊都能第一時間知道，也不用擔心會造成多大的損失。

葉贊將監控的任務，交給了通訊網絡的智能主機，邁步進到了自己的院子裡。

就見院子裡，被改造成重力室的房間門口，小蘿莉葉玲瓏正抱着膝坐在門檻上，小臉埋在雙膝後面也不知是睡着了還是在想什麼。看到閨女這個樣子，葉贊立刻就把烏竹派的事丟到了一邊，很是關心的叫道：“玲瓏，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嗎？”

聽到葉讚的聲音，小蘿莉有些茫然的擡起了頭，視線在葉讚的身上聚焦，臉上隨之露出甜甜的笑容。

“爹爹！”小蘿莉站了起來，幾步跑到了葉贊跟前伸開雙臂。

葉贊俯身將小蘿莉抱了起來，寵溺的頂了頂小蘿莉的額頭，問道：“怎麼了玲瓏，爲什麼一個人坐在那裡？”

“爹爹，我可不可問你一個問題？”小蘿莉彷彿有心事似的輕聲說道。

聽到這話，葉贊微微一怔，不禁想起了自己看過的那些育兒資料。

難道，玲瓏要問我，她是怎麼來的嗎？葉贊心中暗想。

葉贊會這麼想，不是沒有原因的。

小蘿莉渡過化龍劫之後，不知是由於化爲了龍人之身，還是因爲什麼別的原因，已經沒有了之前身爲黃金巨蟒的記憶。或者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而是將之前的那點記憶，變成了類似於夢境的記憶。也就是說，之前的那些記憶，對於小蘿莉而言，就如同是做了一場夢一樣。

從科技世界的大數據來看，孩子提出的最讓父母難以回答的問題中，排第一位的就是“他”或“她”是從哪裡來的。當然這個數據，是來自於科技世界早期的一項調查，後面隨着科技的發展進步，不管這個問題怎麼樣，反正這種調查是沒有了。

而在資料中，父母關於這個問題的回答，也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門，比如排在前幾位的，有說“充話錢送的”，有說“垃圾堆裡撿的”，還有說“從玩具店裡買來的”等等。

當然，也有從人類生理方面，真正認真的回答，但也並不意味着就能完全解決孩子的疑問。比如就有一個很老的笑話：說一個孩子問父親，自己是從哪來的。然後父親就從精子卵子到十月懷胎，給孩子詳細的上了一堂生理衛生課。結果，孩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卻又奇怪的說“可同桌小明說他是從xx市來的”。

而在葉贊這裡，這個問題就更不好回答了。人類那種正常的生理教育式的回答，顯然是不適用於小蘿莉的，畢竟葉贊現在可沒地方給小蘿莉找個媽去。但是，如果實話實說，把小蘿莉之前是黃金巨蟒的事情說出來，葉贊又怕對小蘿莉的心理造成什麼影響。

媽的，到底是哪個混蛋和我閨女說了閒言碎語了！葉讚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浮現出這樣的畫面：小蘿莉站在一條街的中央，周圍無數沒有面目的人向着她指指點點，口中不斷的說她是野孩子，說她是妖怪等等。

“呼！”葉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晃晃腦袋把那些畫面甩到一邊，看着懷裡的小蘿莉，問道：“玲瓏想問什麼問題啊？”

感覺到父親將自己抱得更緊了一些，小蘿莉有些不解的看了看父親，接着似乎心情有些低落的問道：“爹爹，我就是想問，爲什麼有的人明明已經活得很艱難了，可還是要活着呢？”

“啊？”葉贊萬萬沒有想到，小蘿莉居然會問自己這樣的一個問題。

媽的，我就說嘛，誰敢在我閨女背後指指點點，那他純粹就是不想活了！葉贊稍稍鬆了一口氣，不禁爲自己剛纔的那些擔心而感到臉紅。不過他再一想，這個問題也不是那麼好回答，而且更關鍵的是小蘿莉爲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葉贊想了想，抱着小蘿莉走到了院中的石桌般，然後將小蘿莉放到了石桌上，說道：“這個問題啊，你看這是什麼？”

說着話，葉贊從乾坤戒中，拿出了一盒糖果。自從有了小蘿莉這個閨女後，葉贊搞了不少做零食的機器，專門爲小蘿莉製作各種零食，這糖果就是其中之一。

“是糖，甜甜的。”小蘿莉看到糖果立刻就笑了，伸手就要去拿。

不過，葉贊卻是一抽手，閃開了小蘿莉的小手，說道：“玲瓏乖，待一下再給你好不好。剛纔你不是問爹爹那個問題嗎？那麼，你看這盒糖果，裡面有十顆糖果，其中有苦的也有甜的，如果你吃到第一顆是苦的，你會繼續吃還是把這盒糖果都丟掉呢？”

小蘿莉咬着手指，兩眼一動不動的盯着葉贊手中的糖果，突然說道：“我再找爹爹要好多盒全是甜甜的糖果。”

“……”

葉贊被這個回答擊敗了，但是這也的確是小蘿莉平時的作風。不過，不甘失敗的他抖擻精神，晃了晃手中的糖果，又問道：“如果只有這一盒呢，丟了這一盒可就再也沒有了。”

“那……那我就把它倒出來，全都舔一舔。”小蘿莉脆生生的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

葉贊再次被擊敗。

“只能一顆一顆拿喔，而且每一顆都要吃完才行。”葉贊又加了限制條件。

“那……那我就繼續……”小蘿莉表情有些不甘心，但終於給出了葉贊要的回答。

“對啊，咱們回到你剛纔的問題。爲什麼有的人明明生活艱難，卻還要選擇艱難的活下去。這人生就好像這盒糖果，你吃了一顆是苦的，但下一顆也許就是甜的，所以爲了那下一顆可能是甜的糖果，就要忍着這個苦味繼續嘗下去。”這一刻，葉贊彷彿化身人生導師一般，給小蘿莉送上了一碗“人生雞湯”。

小蘿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但是看了看葉贊手中的糖果盒，卻又接着問道：“爹爹，那裡面到底有幾顆甜的呢，要是把甜的糖果吃光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吃了？”

“……”

葉贊晃了晃手中的糖果盒，發出一陣“嘩嘩”的響聲，接着說道：“誰也不知道，爹爹也不知道，不知道這裡面有幾顆甜的，有幾顆苦的，甚至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顆糖果，只有全部都吃完纔會知道。這就是人生，也許你吃到最後一顆，才發現它全部都是苦的，但只要抱着下一顆可能會是甜的這個念頭，終究是會把它吃完的。”

說完這話，葉贊把糖果盒遞到了小蘿莉的面前。

小蘿莉接過糖果盒後，卻並沒有立刻拿糖果出來吃，而是可憐巴巴的看着葉贊，問道：“爹爹，這裡面的糖果，都是苦的嗎？玲瓏可不可以不吃？”

聽到這話，葉贊就知道，自己這碗雞湯，根本就沒起到任何作用啊！

好在，不管怎麼說，小蘿莉應該會記住今天的話吧，也許以後長大了就會理解這碗雞湯的意義了。葉贊無奈的搖了搖頭，笑着對小蘿莉說道：“放心吃吧，這裡面都是甜的，爹爹怎麼會讓你吃到苦的糖果呢。”

小蘿莉的大眼睛頓時笑成了月牙，打開糖果盒拿出兩顆糖果，剝開一顆遞向了葉贊，用比糖果還甜的聲音說道：“給爹爹吃。”

還沒吃到糖果呢，葉讚的心裡就已經生出了濃濃的甜密，張嘴接過小蘿莉的投食，更是甜上加甜。

嘴裡吃着閨女喂的糖果，葉贊想起了自己的疑問，好奇的向小蘿莉問道：“玲瓏，怎麼突然想起問這樣的問題了？”

“我在虛神界裡，遇到一個人，和我講他的事情，聽着好慘好慘的。所以，我就想，爲什麼那麼慘，還要繼續活着呢。”小蘿莉吃着糖果，滿不在乎的對葉贊說道。

“……”葉贊沉默了片刻，有些哭笑不得的問道：“玲瓏，你也對那個人這麼說了嗎？”

小蘿莉搖了搖頭，說道：“我想說來着，可是小章魚不讓我說，所以我纔想問爹爹。”

很顯然，小蘿莉的這個想法，多少有點像“何不食肉糜”，什麼叫“爲什麼那麼慘，還要繼續活着”，難道因爲慘就乾脆一死解千愁嗎？當然，小蘿莉是天真，會這麼想也不是有什麼壞心，但如果說出去的話，難免就會招人記恨了。

想到這裡，葉贊倒是對小蘿莉說的，那個“很慘很慘”的人有些好奇了。

要知道，儘管在如今神華域界的各宗各派中，進入虛神界的遊戲頭盔已經不是很稀罕了。但是，畢竟這遊戲頭盔，還沒有真正的全民普及，就算是一流宗門甚至頂級宗門，也不是所有的門人弟子都有機會進入虛神界的。因此，進入虛神界的資格，在各宗各派中多少也算是一個特權。

一個能夠享有這種特權的人，用小蘿莉的話說卻是“很慘很慘”的，要麼就是小蘿莉理解有誤，要麼就是對方說了假話，要麼就是對方的身份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