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

修斯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好，這時候似乎不論什麼安慰或者憐憫都會對她造成傷害。她現在就好像是蛋羹一般脆弱，任何人伸手一碰就會碎掉。

“他說的沒錯。”少女雙手環抱着自己的膝蓋，用顫抖的聲音回答修斯，“在六歲之前我只是一個沒人要的醜孩子，這個男人給了我身份、地位、相貌，女孩子想要有的一切的一切，但是他的要求是要我爲他付出一生。說謊的人是我，背叛的人是我，錯的人是我。我醜陋、骯髒、刁蠻、惡毒、虛僞，我只是應該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可是，可是我還是想要自己的人生啊！”

自暴自棄的露西亞哭倒在地毯上，說實話修斯已經不知所措了，只能呆呆的站在那裡。而不林丹侯爵看到露西亞這個樣子，冷哼一聲：

“那好啊，既然你這麼想要你的人生，我把我給你的一切都收回，然後再把你的人生還給你怎麼樣？”

“不，不要。”少女拼命的搖頭。

“吃我的，用我的，披着我賜予的人皮到處炫耀，卻不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你想得還真美啊！”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了一把指甲刀，不男不女的侯爵悠閒的磨着他的指甲，欣賞着背叛者跪伏在地上的醜態，心中無比愉悅，不過他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繼續折磨這條難堪的母狗已經沒有什麼意思了，該說正事了。這麼想着，他把視線轉向修斯：

“不過，你不願意付出代價也可以，你知道我本來就沒有想要從你的身上得到什麼。那麼，修斯先生，你願意爲這個女人償還她欠我的東西嗎？”

看見侯爵那得意的表情，修斯雖然非常想上去把他的腦袋剁下來，但似乎這並不是現在最好的辦法。黑髮的少年沒有去看露西亞，也沒有任何的遲疑，他乾脆的回答道：

“可以，你要什麼？”

“啊，這個嘛，你知道，她欠我的東西很多的，不僅僅是她是身體，還有十幾年的貴族教育，這麼下來是很大的一筆賬哦！”

“我不可能答應你的漫天要價。”

修斯也不是當初那個傻孩子了，至少在虎千代的薰陶下，知道談判這種事情是必須討價還價的。侯爵饒有興趣的用他的黃金瞳上下打量着修斯，用那種審視藝術品的細膩目光把修斯從頭到腳來回看了兩遍，接着微微一笑：

“三件事情，只要三件事情就可以。”

“說。”

“第一件事，我要你的血。”

不林丹伯爵上來的條件就讓修斯皺起了眉頭，不過他並沒有立即拒絕，“爲什麼？”

“你有龍族的血統吧！其實我也對這方面有研究的，看到我這雙眼睛了嗎？他可以媲美戰場上望遠用的天文鏡哦，這是我從一個龍族後裔那裡得到的，你剛纔用血統壓制了我，所以我才知道你是龍族的血裔，只是一點血而已，要求不過分吧！”

修斯對他厭惡更重了，這麼說他至少用他的那種實驗弄死過一個自己的同族，雖然他本人沒有什麼實感，可是反感卻是必然的。

“行，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嘛，我要一件半神武裝，我知道你曾經在班波將一把半神武裝交給帕爾薩人，我想，再弄一把，你也是做得到的吧！”

“行。”修斯想到了那個帕爾薩的王儲殿下，從她手上搶一把武器下來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啊，這麼幹脆，看來這個沒有什麼難度呢！我要好好想一下第三件事情了。”

不林丹侯爵作出玩味的笑容，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像一隻搖着尾巴的老狐狸，“這麼辦吧，第三件事情，我要三王鍵。”

“三王鍵？”

“不知道嗎？幾百年前魔界界門封閉之後，神靈分別交給人類、精靈、矮人的三把鑰匙，人王鍵、精靈王鍵和鐵王鍵，據說有了這三把鑰匙就能夠打開往魔界的通道，我一直想知道魔界是什麼樣子，據說魔界中還有可以對抗神靈的力量，所以，我要你把這三把王鍵都拿來給我。”

“行。”

這個虛無縹緲到沒有邊際的條件，修斯也乾脆的答應了，東西而已，隨便多少都可以。他這麼果決的態度倒是讓不林丹侯爵有些不放心了，爲了打消修斯有什麼不軌的念頭，他警告道：

“露西的身上我可是做了一些機關的，之前她雖然不聽我的話，但本質上還是按照我所想的方向去走的，而現在你如果反悔，或者想要殺掉我來銷燬契約的話，那就要做好她爲我陪葬的準備。”

“我知道了。”

少年不鹹不淡的回答，侯爵也看不出來他究竟在想什麼。實際上修斯本來就沒有想什麼，他根本就不是那種愛打鬼主意的人，不過當下有一件事情是急切要處理的。

“我要問一件事，既然露西來找你，你應該知道我的妹妹莉莉婭·道凡爾被賣到什麼地方吧！”

“啊，那個啊，我知道的哦！”

不林丹侯爵見到修斯有事求他，得意的翹起二郎腿，故作散漫的回答道。聽到莉莉婭有消息，修斯略微激動的緊了緊拳頭。

“告訴我。”

將修斯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侯爵的嘴角勾起一個惡意的弧度：“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大方的人，你要你妹妹的消息的話，拿我想要的東西來換吧！”

“你要什麼東西？”修斯擰着眉頭，說實話，他知道自己是在和一個惡魔做交易。

“剛纔，露西帶了一個女僕進來吧！用那個女僕來交換你妹妹的消息，怎麼樣？”

侯爵嘴角的弧度惡意而猙獰，嘴角露出的獠牙簡直就和地獄狡詐的惡魔一模一樣。只不過這種事情修斯是萬不可能答應他的，面對這麼無禮的條件，修斯冰冷的臉僵了三秒之後忽然解封了。不擅長思考的少年在這種僵局之下忽然想出了一個自己覺得非常不錯的主意。

“不，我想我不用交換了。”

“嗯？”

發現主動權不在自己手上了，剛纔還勝券在握的侯爵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在他的理解中，這個男孩應該沒有退路可選，只能答應他的條件纔對。對此，修斯只是惡意的一笑，然後他一瞬間帖到侯爵的面前，用手抓住他俊美的臉。

“你的記憶，歸我了。”

在露西亞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不林丹侯爵瘋狂的尖叫着。大量讀取對方記憶的修斯腦子雖然也好像針扎般的疼痛，但已經有心裡準備的他一聲沒吭，雙眸紅芒大作，在慘叫的存託下，宛若惡鬼。讀取很快就結束了，修斯將已經昏過去的侯爵如破袋子一般丟到地上，順手將露西亞剛纔脫下的外套撿起來。

“穿上衣服我們走吧，要知道的我已經都知道了。他真的在你的身體裡做了手腳，如果我殺了他，會有人去啓動那個機關，所以只能先完成他要求事情了。”

“修……”

接過修斯遞過來的外套，露西亞不知道說什麼好，明明自己成爲他的累贅了，明明欺瞞了他這麼久，明明自己是這麼骯髒的東西，他真的毫不在意嗎？

躲過露西亞探求的眼神，修斯裝作不經意的轉身，他從侯爵的桌子上拿起一個杯子麼，揮手切開自己的血管，放了一小杯血在裡面。

“這樣第一件事情就完成了，我們走吧。”

說完，他看都不看露西亞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露西亞呆呆的望着修斯背影，咬着嘴脣，眼角的淚痕還沒有消去卻又再次被溢滿。沒有就這麼拋棄自己，反而爲自己扛下了這一切，她明白修斯對自己做的事情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但也僅僅止於仁義這一層了，也許，也許他以後都不會再碰自己了。想到這裡，少女心如刀割，卻沒有任何的理由去抗爭，只能帶着淚水追上那個孤獨瘦弱的身影。

修斯從不林丹侯爵記憶中得知，一直注重魔導技術的不林丹家同時也操縱着薩普魯斯最大的情報網，而貝爾薩斯更是他們巢穴一樣的存在，利用魔導技術不林丹家幾乎可以監視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這裡面自然也有聖堂教會在這裡活動的記錄。

莉莉婭在一個月之前被魯爾賣掉之後，買走她的那羣人就把她帶到了聖堂教會的分部。從不林丹侯爵得到的消息，這羣人應該是幫聖堂教會購置女童來培養成代行者之類的東西的，他們長期從人販子手中高價收一些資質不錯的男孩和女孩，送到聖堂教會以更高的價格賣掉。

那個分部並不是之前修斯救虎千代的那個銅牆鐵壁般的教堂，而是一個小莊園，以一個落魄小貴族的名義買下，然後秘密的作爲聖堂教會的訓練基地來使用的地方。

如果是那個地方的話，修斯覺得自己可以去偷偷的把莉莉婭給救出來。

坐在回去的馬車上，修斯獨自默默的盤算着，等着回去同千代商量商量；坐在他對面的露西亞垂目不言，好像整個人都失去了氣息；並不知道自己差點被抵押給別人的艾莉好奇的打量着這兩個人，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無形之中，在不林丹堡的事情，成爲兩人之間一道不可逾越的高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