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道：“賢侄你從蜀王那淫賊手中就出了她，讓她免遭劫難，你就是她的恩人，我們王家的恩人，足以當此大禮。你不見，那些被蜀王禍害過的女子，都是什麼下場……”

說到這裡，那位工部尚書李鐩問道：“蜀王不是被移交三司會審了嗎？結果如何？”

王鼎道：“已經審的差不多了，人證物證俱全，他跑不了，很有可能會被貶爲庶民。”

李鐩冷哼道：“貶爲庶民又如何？蜀王爵位還是會被他那一支承襲，他在川蜀之地照樣是錦衣玉食，說不定，還會繼續出去禍害女子。”

王鼎接口道：“我們又何曾不知，可他畢竟是天潢貴胄，陛下能將他移交三司會審，實在是因爲蜀王禍害的朝中大員愛女太多，招惹了衆怒。”

王鼎嘆了口氣，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也不過是個願景而已。”

卓不凡知道，王鼎此言甚是，不管是古代還是後世，律法向來都只是用來約束平民的東西。對那些特權階層，是沒有什麼用處的。

李鐩見場中氣氛有些沉悶，忙開口道：“今日宴請卓大人，咱們就不用再去說那些掃興的事情了。”

王鼎也忙道：“是啊，是啊，是老夫的錯。”

說着，向一旁肅立的女兒道：“芸兒，還不趕緊敬卓大人兩杯？”

王家小姐，忙上前敬酒。

這個時代，女眷，自然不可能跟男賓客同桌宴飲。所以，敬了酒，那位王小姐就退了下去。

席間，一直都是王鼎和李鐩在跟卓不凡聊。那位王家二公子王聰，從坐下開始，就是飲酒吃菜，一言不發。

不過，因爲之前那王聰的高傲和冷淡，卓不凡也沒有要跟他攀談的興趣。

幾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卓不凡在上元節所放的那些五彩繽紛的煙花上面。

卓不凡驚訝的發現，這位李尚書對於火藥，竟然也是精通的很。而且，他還頗有些技術狂人的潛質。一談到火藥技術，整個人頓時發出了異樣的神采，面上都泛起了紅光。

見卓不凡竟然直接跟他講起了五彩煙花的原理，李鐩心中實在是驚詫的很。要知道，這個時代，各家對於自己的絕學都是敝帚自珍。

而卓不凡的這五彩煙花，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卓不凡絕對可以憑此成爲大明數得上的富商。但是，卓不凡竟然就這麼輕易的告訴了他，沒有一絲的戒備。

李鐩動容道：“卓大人，你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把這麼重要的隱秘告訴本官呢？”

卓不凡道：“要是人人都敝帚自珍，國家科技如何發展？只有大家都不抱着門戶之見，大明才能發展啊。”

聞言，李鐩和王鼎忽視一眼，都是肅然起敬。兩人齊齊起身，向卓不凡拱手道：“卓大人高風亮節，我們佩服！”

卓不凡忙起身回禮。

不過，自始至終，那位王二公子，都是一臉不屑的樣子。

聊了半天火藥，卓不凡笑着開口道：“沒想到，李尚書竟然也精通火藥，果然是同道中人啊……”卓不凡默默觀察着李鐩的表情。

卓不凡這句話，完全是爲了試探李鐩，看李鐩是不是真的崇尚支持這些東西。要知道，在明朝，工匠的地位底下，即便是你手藝再精湛，那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特別是對於李鐩這樣的朝廷高官，甚至會引以爲恥。

不過，卓不凡觀察了變天，卻見那位李尚書神色如常。並沒有什麼不悅。

卓不凡頓時暗想，難道，這位李尚書真的看的上這些技術？心中不由得微微有些激動。

李鐩微微一笑，道：“卓大人，想必，你很好奇老夫爲何會如此精通火藥吧？”

卓不凡點了點頭。

李鐩幽然道：“老夫祖上，也是工匠。這朝中許多人都知道，也經常成爲政敵攻擊老夫的藉口，倒好像，老夫懂得火藥技術，是丟了士大夫的臉面一般……”

說着，李鐩就將自己的情況娓娓道來。

原來，這位李鐩李大人的祖上，從宋朝開始，就是研究火藥的。不過，現在大明匠人地位底下。所以，李家表面上詩書傳家，暗地裡傳承自己的火藥技術。

李鐩長嘆一聲，道：“要讓老夫說，只有國家的各個方面都得到發展，國家才能真正的興盛。”

聞言，一旁的王聰嗤笑一聲，滿臉的不屑。

見狀，王鼎暗暗咬了咬牙。可是當着卓不凡和李鐩的面，他要是呵斥兒子的話，實在是有點失禮。於是，王鼎只能狠狠的瞪了王聰一眼。

聽着李鐩的話，卓不凡心中震驚。他沒有想到，在這個時代，竟然會有人有這樣的真知灼見。

“而若是想要實現這些，首先要做的，就是提高工匠們的地位。”李鐩一聲長嘆，道：“老夫這一生，也都是在朝着這個目標在努力，可是，卻是一直都沒有做到。如今，老夫年邁，已經是有氣無力……”

卓不凡知道，李鐩的這個想法，實現起來要有多難。自己也不過是想要造出更加犀利的火器，讓大明的軍事力量更上一層樓就已經滿足了。而李鐩，竟然比自己想的還要更加的長遠，他竟然是要徹底改善工匠的地位。

士農工商，工匠的地位，僅僅比商人高那麼一點，要想提高工匠的地位，這就必須推翻原來的階層分佈啊。那些士大夫又怎麼可能同意。

卓不凡詫異的看向了王鼎。因爲李鐩本就是時代工匠出身，他有這樣的覺悟，還可以理解，可是王鼎，他怎麼會接受在這個時代無異於是“大逆不道”的言論呢？

王鼎似乎是看出了卓不凡的詫異，笑着開口道：“其實，當年對於李大人的這些話，我也覺得有些大逆不道。不過，我們當年一起進京趕考，他救過我的性命，我沒辦法跟他翻臉。後來，我卻慢慢的被他說服了。李兄，是我最爲佩服的人。”

一時間，卓不凡的心中也有些火熱，他沒有想到，今日在這裡竟然可以遇到這麼兩個思想超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