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念看着神秘兮兮的瑞瑞,朝項子恆瞪去一眼,這才坐到餐位裡,她將小傢伙面前的牛排端過來,切成小塊喂到瑞瑞嘴邊。
瑞瑞接過叉子,“我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吃的……咦?爲什麼沒有媽咪的牛排?”
話音剛落,服務生就端着牛排走過了來,“先生,這是你讓最後上的那份八分熟。”
黎夏念忙着幫瑞瑞倒飲料,又幫他剝了幾個大蝦,等她都安頓好,項子恆已經將那份八分熟切好擺在了她眼前。
黎夏念看着眼前這份牛排,好半天都沒敢擡頭,心裡匪夷着這個男人此刻的溫柔究竟有着怎樣的動機。其實對於如此寵溺的舉動她並不陌生,這幾乎是他們曾經的日常,每次一起吃飯他都會無微不至的待她,將她當成孩子照顧着。
瑞瑞似乎很喜歡很項子恆在一起,一張小嘴吃都堵不住,一直誇誇其談着,“對了長腿歐巴,今天那個扎扎很大的阿姨是你的老婆嗎?她說去你家給你做三明治,好吃嗎?”
項子恆正拿叉子卷意大利麪,動作停頓下來,看着瑞瑞反映了好半天才聽懂‘扎扎’那兩個字。
黎夏念臉上有些掛不住,連忙往瑞瑞嘴裡塞了一個雞塊,“這個好吃,多吃點。”
瑞瑞囫圇的吞了下去,眨巴着童真的大眼睛,“我有說錯話嗎?那個阿姨這裡大的都垂到肚臍眼了,念念,你應該多吃點補一補,現在的男孩子好像都喜歡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
黎夏念臊得臉頰通紅,“誰,誰跟你說的,我看你是學壞了。”
“爸比啊,我在家裡無聊是跑去爸比房間翻到好多圖畫書,上面的阿姨都穿的好少哦,扎扎這麼大,屁屁這麼圓。”
黎夏念本想喝口水順順氣,結果聽到這話一下嗆到,劇烈的咳嗽起來。
項子恆塞給她一張餐巾紙,幫她拍了拍後背,“瑞瑞,每個男孩子的喜好都不一樣……”
瑞瑞眼睛一亮,“這麼說你不喜歡那個大扎扎的阿姨,你喜歡我媽咪這種小小的?”
“沈銘瑞!”黎夏念簡直要被這熊孩子給氣瘋了,本來覺得他聽聰明的,可犯起傻來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她正要發脾氣,就看到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胸上,她連忙弓着身體將胸藏在了桌子下面,“你們兩個夠了!”
項子恆很認真的回答,“大小不是重點,重點是手感要緊實。”
瑞瑞不恥下問,“什麼是緊實?”
項子恆生動而又形象的舀了一勺土豆泥和一勺布丁,同時晃了晃,土豆泥當即就被晃散了,布丁則是又Q又彈的挺立在那裡。
“看到沒有,這個就是緊實!”
瑞瑞煞有其事的點頭,“那我媽咪的是布丁,我摸過。”
“嗯,我也摸過,確實是布丁……”
黎夏念蹭地站起身,氣得都要掀桌了,可那兩個人簡直拿她當空氣,討論得那叫一個熱烈。
瑞瑞雀躍的站起身,“那你就是承認喜歡我媽咪嘍!可爲什麼你還要讓那個阿姨去家裡給你做吃的?你在三心二意嗎?像我爸比那樣?”
竟然拿他跟沈諾作比較,項子恆覺得形象受到了嚴重的損害,下意識的辯解起來,“我怎麼可能讓其他人去我家,再說我上午根本沒在家。”
黎夏念坐了回去,咳嗽兩聲,“你們的話題是不是可以結束了?”
項子恆坐直身體,端起果汁喝了一口,臉上表情迴歸到平時的高冷,“瑞瑞,記住我之前說的話了嗎?”
瑞瑞拍了拍小胸脯,“包在我身上了!”
一頓飯吃得還算溫馨,離開恆隆黎夏念就帶着瑞瑞回了老宅,沒想到施工現場那邊的事情這麼快就處理好了,一進屋她就看到了坐在客廳裡的沈諾。
見她回來,沈諾起身朝她走來,她連忙抱着瑞瑞朝樓梯口走去。
沈諾伸手想要拉住她的胳膊,她嚇得連忙躲了一下,“我先送瑞瑞回房間,有什麼話,我們回臥室說。”
沈銘瑞一把摟住她的脖子,撒嬌似的說,“你跟爸比要說什麼開心事啊,爲什麼不帶我一個,我也想聽!”
“瑞瑞乖,你先回房間,等我跟爸比談完就去找你玩。”
沈諾看着貼着牆根跑上樓的女人,煩躁的揉了揉腦袋,跟了上去。
黎夏念哄了好半天才從瑞瑞房間裡退出來,一出門就撞上了等在門口的沈諾。
沈諾拉着她朝三樓走去,給人一種急不可耐的感覺,推門進屋轉身坐在了大牀上。
黎夏念靠門站着,緊張的盯着他,“你、想幹什麼?是要繼續昨晚的事情?”
“我聽說黎佳病了,我們得加快速度了,我想讓爺爺早點把她放出來。”
黎夏念鬆了口氣,隨即心裡翻涌着即將面臨世界末日的絕望,就好像死神一步步的向她走來一樣,她已經躲不掉了。
“沈諾,我再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要讓我去做試管,生一個連親爹是誰都不知道的孩子?”
看得出做出這個決定,沈諾心裡也並非無所謂,他煩躁的抓了抓頭髮,“那你讓我怎麼辦?如果我能生,至於給別人養這麼多年孩子,至於用這種方法?”
沈諾掏出一根菸點燃,在房間裡繞了好幾圈,“去把證件收拾一下,現在就去醫院,我已經聯繫好了醫生,他們會篩選出最優良的血統給你配卵的。”
黎夏念站在門口緊緊抿着嘴,沉默了好久她將揹包裡的東西全都倒出來整理了一下,“可以了,我去跟瑞瑞說一聲。”
黎夏念下樓的時候沈銘瑞已經被保姆哄睡着了,她站在門口望了瑞瑞好半天才輕輕關上門,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隨着沈諾出了別墅。
半個小時就到了沈諾說的醫院,應該是想要做好保密工作,醫院位於偏僻的城郊,沈諾跟醫生簡單的寒暄了幾句,伸手將她推了進去。
取卵室的門在她身後關閉,她的整顆心都涼了,她就好像機器人一樣聽從醫生的安排躺在了手術牀上。
她是個生過孩子的女人,對這種場面並不陌生,卻依舊羞怯難當。
醫生囑咐着,“把褲子脫了,躺好,腿放到兩側的架子上。”
黎夏念看着醫生拿着一個取卵針,兩條腿下意識的顫抖起來,暗暗告訴自己,不怕,這點痛算不了什麼的。
然而當那根針深入體內的時候,她還是痛得悶哼一聲,兩隻手死死的抓着牀沿。
“放鬆點,你這樣夾緊,取卵針很難順利進入的,只要你配合,十分鐘就能完成。”
這個十分鐘對黎夏念而言實在是太漫長了,漫長的她都要昏死在手術檯上了。
那種脹痛的感覺總算是消失了,醫生說了一句,“成功的取出了三十個,你的卵泡狀態良好,應該很快就能胚胎成功,回去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黎夏念不懂三十個的概念是多是少,她起身想要穿褲子,身體才撐起30度角,就無力的癱了回去,有種身體被挖空的感覺,連坐都坐不起來。
“你彆着急啊,取了這麼多卵需要時間恢復的,你等會,我去叫你老公進來。”
黎夏念急得直襬手,“不要叫他,我自己可以的!”
醫生腳步不停的推開門,“沈先生,麻煩你進來一下,你妻子現在動不了,麻煩你將她抱去休息室。”
沈諾除了自己痛快,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情,當年黎夏念生孩子的時候他在病房沙發上呼呼睡大覺,一覺醒來孩子就生完了。
沈諾不以爲然的進了取卵室,伸手推了推黎夏念,“行了,快點起來,怪丟人的!”
黎夏念咬緊牙關,兩隻手抓着手術牀坐起身,渾身繃緊,硬撐着最後一絲氣力,“你出去等。”
多一個她都沒力氣說。
這聲音就跟馬上要斷氣了似的,沈諾低頭看去,黎夏念臉色慘白,因爲太過用力忍痛,額頭的傷裂開,紗布染上了淡淡的血跡。
黎夏念抓着蒙在下半身那塊布,“出去,出去啊!”
醫生有些看不下去了,“都這種時候了還逞什麼能,剛纔不是險些痛暈過去嗎?你爲他吃苦頭生孩子,讓他伺候伺候你也是應該的。”
沈諾始終皺着眉頭看着她,也不幫忙,也不離開。
她吃力的擡眼看去,說不盡的心酸,“能轉過去嗎?給我留點尊嚴吧?”
沈諾緩緩轉身背對她,看着玻璃上女人模糊的身影,不是裝的,她是真的很難受,剛裝好褲子,她的身體就輕飄飄的倒了下去。
黎夏念意識很清晰,只是沒有力氣而已,她看到沈諾轉了過來,將她從手術牀上抱了起來,穿過鐵門,穿過走廊,將她抱到了休息室。
黎夏念躺在牀上,渾身都是冷汗,她有點困,眨了兩下眼睛就閉上了。
只是打了半個小時的盹,黎夏念猛地睜開眼睛,沈諾不知道去了哪裡,她垂眸朝被子下面看去,一個玻璃瓶在她懷裡,裡面裝滿了熱水,難怪她會覺得這麼溫暖,她起身扭開瓶子聞了聞,是紅糖水。
黎夏念捧着玻璃瓶一口氣喝了一大半,感覺身體恢復了很多,這才轉身下牀朝外面走去,完全沒發現落在病牀上那個寫着‘L’的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