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們還敢對我不敬嗎？”
看着白心上人手持金剛杵，一副怒目金剛的樣子，輝月反而冷靜下來，淡淡的說道：“我憑什麼對你尊敬，你以爲別人叫你上人，你就真的是聖人了嗎？你錯了，你不是聖人！”
“你只是個懦夫，貪生怕死、言而無信的懦夫！”
白心上人怒視着輝月，喝道：“你敢這樣說我？！”
彌勒的風穴，早就在白心上人站起來的時候就被破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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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心上人現在與白靈山的靈氣相連，動起來聲勢浩浩蕩蕩，光憑激盪的靈力，就能將彌勒吹飛。爲防止身體跌倒，而將風穴朝向同伴，彌勒只能選擇關閉它。
現在白心上人的喝問，聲如雷霆，將整個白靈山都震的抖動起來。真真如佛家裡所說的，威嚴的護法天王。
彌勒和珊瑚更是被氣勢逼迫得連連後退，彌勒不由的震驚，這位白心上人的實力，比他的祖父彌苞法師還要強。
但是，看着白心上人，彌勒不由得苦笑起來，佛家說的，金剛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然而此刻的白心上人沒有降服妖魔，怒目相視的卻是他們這些善良的人。
在如此的威勢之下，輝月依然保持淡定，說道：“我爲什麼不敢？”
“看那裡！”輝月伸手指着遠處，白靈山逃脫出來的妖怪，浩浩蕩蕩，遮天蔽日般的恐怖景象，吸引了原本緊張對峙的衆人注意力。
桔梗震驚的說道：“奈落竟然聚集了如此多的妖怪？”但看着瘋狂逃忙的妖怪，又不由驚呼道：“不好，白靈山的村民們都會被妖怪襲擊的！”
她此刻也不再管白心上人怎麼樣了，快步的來到山崖邊，舉起弓箭朝着下方的妖怪羣射去。
輝月看了一下白心上人，他此刻已經不再是怒目金剛的模樣，而是變成了菩薩低眉一般。
他高舉的金剛杵已經垂下，瞪着乾枯的眼睛難以置信的看那些妖怪，他一直知道白靈山有大羣的妖怪，也知道奈落不是什麼善良的人。
但真切的看到妖怪羣浩浩蕩蕩的去襲擊村民，活着的時候的記憶，又不由的涌現出來。
他是拯救世人的得道高僧，現在卻成了邪惡妖怪的同伴。他幾乎已經聽到了白靈山附近村民的哀嚎和祈求，事實上，現在那些村民們也的確在祈求着。
輝月淡淡的說：“那些村民正在祈求你的幫助，白心上人，你現在又在做什麼呢？”
“……”
白心上人閉上眼睛沒有回話，他心中掙扎着，面容扭曲痛苦，一方面，是原本拯救世人的天性，讓他不願看到妖怪襲擊村民；另一方面，他又對村民們憎恨着，恨他們對自己的不理解，恨他們的無情請求。
幾人一時都安靜了下來，桔梗射出幾發破魔箭後，妖怪就已經逃走了。
她走了回來，深深的看了白心上人一眼，他閉着眼睛正在不斷的轉動手中的念珠，但沒有唸佛號。
白心上人身上的迫人威勢消去，只在身體周圍維持着保護的結界。他睜開眼睛，就看到桔梗看他的眼神。
他平靜的說道：“你那眼神是什麼意思？想看透我的內心嗎？”
桔梗說道：“不用我看，你的內心也暴露在外了。痛苦，懊惱，悔恨，迷茫，還有…悲傷”
白心上人又回憶起那個男子的話，“你可以憎恨。那些愚蠢的人們把你推崇爲聖人，讓你和他們約定被埋在土中，成爲即身佛，然後又把你獨自一人扔在黑暗中。憎恨吧！憎恨人類，還有這個世界”
曾經讓他無比溫暖的話，現在卻有些刺耳了。
“可笑吧？作爲一個聖人……”他轉頭看了一眼輝月，那小巫女依然是冷淡的表情，但意外的是，他並沒有從中看到對自己的鄙夷。
是不肯鄙夷自己，還是不屑呢？
白心上人不知道她之前的舉動到底是什麼意思，繼續說道：“或者說被世人叫做聖人的我，拯救、寬恕世人的我……卻會迷茫痛苦而死，然後被妖怪奈落拯救了靈魂……”
彌勒和珊瑚都走了過來，安靜的等待他們對話結束，事情是還有轉機？
奈落可以等下再找，而放着一位走入邪途的高僧不管，也是一種災難啊。
桔梗反問道：“你真的被奈落拯救了嗎？那樣的話，這種悲傷，這種透過結界傳出來的悲傷又是什麼？”
“悲傷……我在悲傷些什麼？”
白心上人坐在原來的高臺上，但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現在的他，有的只是迷茫。
他說道：“那位小巫女說的對，我不是什麼聖人。在泥土中埋着斷氣的時候，我就明白了這件事。”
桔梗說道：“因而你的靈魂就動彈不得了嗎？奈落潛進了你靈魂的黑暗處，但是憎恨世人、保護邪惡的奈落，是你的願望嗎？再繼續張開着虛僞的結界，你的靈魂就不會得到拯救。在這個世界上，存在沒有迷茫、沒有污點的人嗎？”
但不知道爲何，桔梗卻用眼角瞄了一眼輝月，這小傢伙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迷茫、沒有污點的人？輝月的力量已經使她站在世界的頂端，她的壽命無窮無盡，自然不會有慾望，沒有慾望，就不會做出什麼壞事。
但輝月其實也有污點，也有迷茫，比如扔下的那個手機，給戈薇的世界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比如一直糾結桔梗的問題。
她還只是個普通人，一個暴力的巫女。
白心上人說道：“可是我卻必須做到那樣！我一直想要做到……”
桔梗給他講自己曾經的事，說道：“五十年前，沒有遇到輝月之前，我也是一樣，想要沒有迷茫、沒有一絲錯誤的活下去。
我曾經是守護四魂之玉的巫女，在此之前，是保護村民、斬殺妖怪的巫女，一度以爲沒有感情的巫女，纔是力量最強大的，才能保護好村民們。
所以我覺得稍稍明白一些你的心情……有迷茫，纔是人類。正因爲如此，才希望自己變的崇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