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幅女性的肖像，從眉眼間的神態來看，與掛在會客廳上那一幅，是同一個人。從顏料的痕跡上來看，這應該是一副新完成不久的畫作。

“這幅畫是我剛剛完成不久的……蘇聞先生，你還是第一個欣賞到它的人呢。”約瑟芬將畫架挪了挪，自己又滿意地打量了一次，很顯然，這幅畫是她的得意之作：“你覺得，如何？”

蘇聞順眼看去，整幅畫的內容，是一名女性的半身像，整體色調偏冷，但那鮮紅色的眸子，卻格外吸引人的注意。雖然畫中人的面貌與約瑟芬不一樣，但這幅畫應該是她對着鏡子畫的，因爲從體型上來看，畫中人與約瑟芬很是相似。

而不同之處則在於，畫中的人將約瑟芬身上的神秘與優雅無限放大，除此之外，還多了幾分靈性。所以畫中的人看起來，宛若傳說中的神女一般，讓人驚歎，讓人憧憬。

不得不說，約瑟芬的畫技，幾乎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把這張畫拿去王城作爲藝術品拍賣，絕對值王冠區的一棟豪宅！

“太美了……”蘇聞有些發愣了。

約瑟芬也是輕輕一笑，蘇聞的反應，顯然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對自己的畫技，還是心裡有數的。

數百年的時光，總要找點事做不是麼？

蘇聞端詳了很久，又補充了一句：“總覺得，這幅畫中，有一絲俏皮的意味在裡面……”

這下輪到約瑟芬發愣了。

一絲俏皮？……如果不是蘇聞亂說的話，那他的眼睛，就真的太毒了！

因爲畫中的女性，是存在於約瑟芬記憶中的某個人。那個人在約瑟芬的心目中，就是美麗、端莊、高貴、優雅……等等等等的讚美之詞綜合起來的存在！！而在這如光輝一般閃耀的外表之下，的確也是有着如少女般的俏皮性格的。

約瑟芬就是按照自己的感覺，將她畫了下來。特別是那種俏皮的感覺，讓約瑟芬光是在起草稿的時候，就修改了上百次！！

蘇聞，居然能看出來？

約瑟芬覺得自己找到了知音，居然主動開口道：“畫中的人，是我家的小姐。”

血種的氏族體系擁有極爲嚴格的界限與複雜的結構，其中的一個特點，就是階級分明。能讓約瑟芬稱爲小姐的，自然就是比她高許多檔次的存在了。所以約瑟芬，這個酒吧的老闆娘，這個血種羣落的領導者，曾經只是那個女性的一名侍女。

看得出來，那名血種小姐對約瑟芬的影響極爲深遠，以至於到了現在，約瑟芬也對其念念不忘。

“不過……”約瑟芬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同時，也在心中拿捏着，要不要將以前的事情，告訴蘇聞這個“陌生人”。畢竟，她的心中，也產生了傾訴的慾望，況且傾訴的對象，也是一個能看出自己畫中隱藏意境的人。

不過蘇聞此時的樣子，似乎也陷入了回憶之中，約瑟芬愣了愣，也就沒有再說下去。

整個會客室之中，陷入一種默契的沉默。

過了半晌，蘇聞突然把頭仰了起來，望向天花板。

幸好天花板上也有作爲裝飾的豪華燈具與畫作，讓蘇聞的這個動作顯得不那麼突兀。

以約瑟芬的視角，就只能看到蘇聞的下巴，和他的鼻孔……

但是她卻感覺到，這個男人的情緒，出現了極大的起伏。

我的畫作……應該沒有那麼大的感染力吧？

在約瑟芬奇怪的時候，蘇聞又把頭拉了回來，看上去，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時候不早了……”蘇聞忽然站起身來，看起來似乎是打算離開。

“……”約瑟芬手中握着黑布，連畫也沒有蓋上，便走了過來。雖然蘇聞的告辭有些突兀，但她也不好再挽留什麼。看來，蘇聞似乎放棄了對多魯芬兄弟會消息的打探啊……

“對了。”蘇聞又開口道：“關於我提出的那件事情……能否請老闆娘多通融通融？”

看來還是不死心啊……即便你這個人很對我的胃口，但是我們這一脈血種奉行的準則，就是不插手人類事務，所以，這個先例，還是不能開的。約瑟芬嘆了口氣，剛想開口拒絕，但是卻看到蘇聞伸出手指，凝聚了一點魔力。

他這是要幹什麼？

只見蘇聞的手在空中揮動，用魔力在空中畫出了一個特殊的符號。這裡的人或許不懂，但如果蘇聞那邊的人看到，應該會聯想起蝙蝠俠的標誌。

這個由散發着微光的魔力構成的簡單標誌，在蘇聞的手中一筆畫出，然後在空中停留了幾秒鐘之後，便消散掉了。

約瑟芬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蘇聞。

“拜託了。”

“……你……？”約瑟芬靈光一閃，總覺得抓住了記憶中的一些關鍵要點。幾百年的記憶太多，即使是約瑟芬，要回憶起幾百年前的事情來，仍然也有些吃力。

但在約瑟芬思考出結果之前，蘇聞就打斷道：“因爲我暫時沒有其他的方法了，只好麻煩你了……”

“……”約瑟芬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半晌，才說道：“好。但是，我需要整理一下情報，所以，你明天晚上再過來拿吧……”

“多謝了。”

蘇聞在告辭的時候，沒有再與約瑟芬對視。就這樣，離開了約瑟芬的酒吧。

約瑟芬在蘇聞離開後，又坐回了自己的沙發，閉上眼睛，不斷重溫着腦中提上來的模糊記憶。

蘇聞剛纔畫出的，是那個早已不被使用的族徽……是自家小姐一系的族徽！！這個族徽曾經見證了一名叫“菲”的血種少女的成長與輝煌，也記錄下了那個族系的衰落。

約瑟芬回憶起了，自己還是一名見習侍女時候的事情。她記得，菲小姐那個時候，是經常與一個男性人類一起行動的……而那個人類的名字……樣子……聲音……

越想，約瑟芬越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最終，約瑟芬還是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將那塊黑布胡亂的在手中亂甩，顯得很開心的樣子。開心到，如果讓那些客人們看到，也絕不敢相信，那個優雅端莊的老闆娘，會有這樣的一面存在。

約瑟芬將燈又關回原來的昏暗，去樓下拿了一瓶酒後，又回到這裡，一邊自飲自酌，一邊哼起了一首古老的曲子。

趁着夜色回宿舍的蘇聞，也是不自覺地，哼起了一首小調。

而這首小調的旋律，與約瑟芬哼唱的那一首曲子，幾乎一模一樣。

兩人似乎都看到了，一名擁有着鮮紅瞳孔的少女，穿着碎花小裙子漫步在一幢宅子的花園中，嘴裡哼唱着，他們現在哼唱着的這首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