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令虎給遠峰電話。

“那篇稿子，是不是你寫的？”華令虎這口氣，明顯就是責問。

“領導。我哪有那個水平。不是我啊。”遠峰倒不是撇清自己與這篇稿子的關係。

事實上，何記者按照遠峰的意思，重寫了。意思，還是遠峰的那個意思。但行文，就不是遠峰寫的那個了。畢竟是大記者，知道消息應該怎樣寫，纔算規範。

“不是你，可看那稿子，那個記者，會知道這麼多？”

“領導。記者會採訪的。我們都知道，記者可是無孔不入的。他只要想知道那個事，就肯定能夠知道。”

“拉倒吧。那篇稿子，我反覆看了。”

“領導。你浪費時間了。那不是文件，不用反覆看的。你隨便看看，就好了。”遠峰竟然嬉皮笑臉起來。

“我怎麼覺得，這是在幫製造工業園拉客戶，做廣告呢。”華令虎說這話時的語氣，已經變了，變成了滿滿的喜悅。

遠峰說：“我是這樣想的。我們放下身姿，求伊寶投資，把汽車項目放到K市制造工業園來。可我們這裡的環境，還有其它一些硬件上，跟不上人家的要求。這事，我有和曉華聊過的。

與其說，求着人家，不如自己想辦法。只要有好的項目，即便是小企業，很快能夠做大。當然，這裡面會有很大的風險。

當然，我會慎之又慎，儘量把一些問題考慮清楚。鎖具這個項目，我想先行一步，做一個試驗......”

“這個電話不要打了。這樣隔空說話，說不清楚。”華令虎打斷了遠峰在說的話，“你立馬到我的辦公室來。”

遠峰放下電話後，沒有一刻的耽擱，就直奔華令虎的辦公室去了。

華令虎指了沙發。

“繼續說吧。”

遠峰在來見華令虎之前的一會，突然又冒出一個設想：製造工業園，是不是可以弄到一筆資金。

“既然製造工業園做小企業孵化器項目，應該有一筆資金，對於有前途的項目，進行支持。當然，不是無私的，是有償的。”

遠峰的這個考慮，還基於一點上，就是對這些進駐的小企業，由市府的財政資金，進行控制。

這樣，避免了一些不法投資人的邪門想法。可以有效保護創始人的積極性。

如果沒有一個實力方出來保護這些創始人，被偷樑換柱的可能性就會放大。

那，到頭來，製造工業園裡的這個小企業孵化器，就出大問題了。有前途的小企業，就會夭折。

就韓天啓要介紹的那個人，只是做電纜銷售，這幾年就賺到了六七百萬元。

那個人是怎麼做到的，遠峰想不到。他不能假設。

但有一點可以猜測，那個人一定很會算計。

如果那個人投資了張永琪的專利鎖具，最後，這個企業的權力會不會位移，很難說了。

這時的華令虎，被遠峰剛纔那一說吸引了。他睜大眼睛，看着遠峰。

“有償支持？”華令虎重複了遠峰剛纔說的。

遠峰以爲這個設想不行，問：“有問題？”

“我想看看你的腦子。”華令虎說着，卻笑起來。

遠峰明白了，他的這個設想有戲。

華令虎點頭了，說：“這個設想很好。這樣一來，製造工業園，就可以創收了。這樣，市府投入的這些地皮，這些廠房，就有回報了。”

遠峰笑着說：“我就是這樣想的。要不然，市府投入這麼多，純粹就是拿財政上的錢，做慈善。這樣，讓人覺得，市府是不是不會過日子。”

“轉彎抹角，來批評我。”

“不敢。”

“這個設想，我會帶到辦公室上討論。”

遠峰有了釋然的一笑。

華令虎卻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遠峰。我有點好奇啊。像這樣的小企業，就比如說鎖具這個項目，你爲什麼不投資。我相信，你要投資的話，至於資金，你肯定能搞到。”

遠峰這就有了警惕的目光。他看向華令虎時，就有些那個了。

“領導。你就真的希望我進行個人投資？”

“我是做一個探討。是你沒有想到這個方向嗎？”

“想到了。”

“那，爲什麼不進行呢？”

遠峰笑了，說：“我要是投資，在遠安合資時，就可以參上一股。”

“對呀。這也是我要問你的。當時，你可以用別人的名義，比如父親母親，或兄弟的名義，參上一股。反正，那是私營合資。”

“......”

“不好說了吧。”華令虎有了一種類似於脅迫後的快感。

“領導。要我說真話，還是假話。”

“廢話。”

“我缺錢。但我又不太愛錢。我想做事業。成就他人，可能比成就我自己，更有意思。”

華令虎點頭。遠峰的思路和他的思路對上了。

他對遠峰的這番解釋，相當滿意。

事實再一次證明，他沒有看錯人。用遠峰，是他這麼多年工作中的一大亮點。

華令虎當領導有不少年了。

在他手上，起用了不少人。但是，至今，沒有一個讓他能夠像對遠峰這樣。

之前用過的人中，有能人，有人才，但起用後，時有後悔。

有的人，本事是不小，但私心太重。

一個人，不可能沒有私心。如他自己，就有私心。想做出成績，證明自己。這，也可以說成是一種私心。

遠峰應該也有這樣的私心。想在崗位上有成就。

這樣的私心，是能夠見光亮的。

華令虎每當和遠峰對話後，就有感觸，遠峰身上有他華令虎青壯年時的影子。

一個星期後，華令虎給遠峰電話。

“過了。”

遠峰明白了，那個設想在市府辦公室通過了。

華令虎告訴，一把手認爲這個想法，很有意義。具有可推廣性。如果成功了，是一個經驗。

“一把手用了四個字概括了。”

“噢。哪六個字。”

“先予，後取。”

遠峰哈哈了。這四個字，可不是一把手說的。是一個古人說的。

“一把手可是表揚了你，說你幫市府守住了錢袋子。”

“領導。你幹嗎要提到我。就說是你的想法，不就得了。”

“幹嗎？你想讓我貪他人的功勞。我華令虎可不是這種人。再說了。我把你推到前面，也是爲你好。”

遠峰感動啊。遇上這樣一位領導，是今生的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