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程集團這幾天，年輕的職工們處於一種莫名的興奮中。

他們中的有些人，已經在上下班的途中，繞道去新廠址看過。

很正常，年輕人喜歡圖新鮮。

這不，眼前又走來一撥年輕工人。

“哈哈。我騎自行車來上班的，順道，已經來視察過了。不錯，很不錯。”

“我也是，步行下班，就爲了看那個新公司的廠房。氣派啊。”

這個，確實。

崗頭上的車間，一般就是五百平米，一千平米，前幾年效益好的時候，擴建一座車間，也就三千平米。

工業園裡的廠房，一座就是六千平米。一字形排開，已經有了四座

“可以在裡面開汽車呢。”

“就是的。車間裡已經劃出線，有一條中央通道，就是給開汽車的。”

“我告訴你們啊。我和小江兩個人，一個在那頭的門，一個在這頭的門，叫對方，聽不清楚。看人，也小了一截。”

“就那個感覺啊，才叫大工業化生產。”

有見識的人聽到這一說，可是樂了。車間的廠房大一些，就叫大工業化生產。曲解了吧。

看着年輕工人的興奮，上了年紀的老職工，表示理解。

這個公司的老職工，經歷過這種興奮。

那時，958廠由山溝裡遷出，進了這個城市。

雖然在城郊，在崗頭上，嚴格意義上說，這個廠不能算在城市裡。但已經很滿足。

“終於成爲城裡人了。”這是當時職工們傳遞最多的一個說法。

現在想起來，老職工們就有會心一笑了。

有青工別出心裁，在工作帽上，用紙條寫了字：又向城裡邁進一步

此言，即是遠程集團原先在崗頭上，屬於城郊。現在，進了開發區裡的製造工業園。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城市地皮。

新廠房，比崗頭上的廠房敞亮。

東南西北，四個進出口。

有人就多操心了，算計一下，肯定要多用門衛人員。原先在崗頭上，只有前後門。現在，要多出東西兩個門。

在南大門口，已經拉有橫幅，百年大計安全第一，落款是市第一建築工程公司，在蓋遠程集團的辦公樓。

與那邊的區塊隔路想望。

也是市一建公司在建築，看樣子，也是辦公樓。那裡的辦公樓在北大門口。

消息靈通的人，這就告訴了，那是遠安合資股份，生產電動自行車的。

那邊也有鋼結構板房，已經起來一座。

“你信不信，有人又有油水可撈了。”

“這個，可以信。只要蓋房子，就有人送錢，就有人收錢。”

“這個油水，不好撈吧。錢多了，燙手。程頌進去了，鄭曉海進去了。再想撈的人，那就是想進去陪那兩個了吧。”

“你們忘記一個重要人物了吧。”

“誰呀？”

“柳大部長，柳姍也進去了。”

“她呀。那是一個母老虎，不算人物。”

“程頌兒子，也被抓起來了。”

“聽說，快要判了。金蘭出庭作證的。”

“活該。程曉君那小子，我認識的。仗着他老子，狂到了沒邊，壞事幹絕了。”

“就是啊。金蘭那樣漂亮的女人，被他拱了。”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金蘭，也不是一隻好鳥。”

“你們聽說了吧。劉大發幸虧遠峰把他保下了。要不然啊，他也進去了。”

“這事，有點怪吧。遠峰爲什麼要保劉大發。據我所知，劉大發沒少壞遠峰的事。”

“對呀。遠峰爲什麼要保劉大發。聽說，那個事中，劉大發和陳明德是一夥的。陳明德也被逮起來了。”

這些相約來逛新廠區的年輕工人，聊着，進到六千平米的大車間裡。各個工作區間，都有式樣一致的更衣櫃。這是崗頭上的車間裡沒有的。

“哈哈。有這個好啊。不用一出家門，就是工作服。可以穿上便衣來上班。”

“這個，對於女同志們來說，最適用。她們最不喜歡穿工作服出門。”

“年代不一樣了。”有年輕工人用了老成的口氣。

這就有人問：“什麼意思？”

“我師傅講。他當工人那個時候，可光榮啦。那個時候，到哪個地方，都在說，工人階級領導一切。工人穿着工作服，不亞於軍人穿軍裝，無論到哪，都會被人高看一眼。”

“這個。我聽我老爸說過的。那個時候，工人的人數不多。聽說是當工人的，尤其是正規國企當工人的，了不得。可神氣了。”

“我給你們說個笑話吧。我師傅，當年，是個下放知青。沒有當工人之前，到處託人做媒，想談一個對象。難啊。招工進廠後，神了。說他穿上工作服那天，進家門，就有兩個做媒的人在等着了。”

“這就談到了嗎？”

“談到了。有三個女孩，隨他挑。最後挑了一個，就是現在的師孃。師孃那個時候，沒有正式工作。跟了師傅進了958廠，先是做家屬工，後來，有了轉正的機會，這就有了正式工作。”

“唉。現在不行了。當工人，不吃香了。”

“是的。聽師傅說，958廠由山裡頭遷出來，到了這裡。城裡這個局那個局的子女，還有行署副專員的子女，全涌着進了這個廠。”

“現在還有一些在呢。”

“留不住了。有能耐的，開始往城裡調動，進機關坐辦公室了。”

“行了。滿足吧。能夠在遠程集團工作，很不錯了。遠程集團，只要有遠峰在，我們的日子，就會過得不錯。”

“這個說法，我贊同。”

來這裡視察的年輕工人們，算是先睹爲快。

對的，他們沒有說過來看看，而是說過來視察。

他們發現，美中不足，綠化沒有跟上。

好在遠峰在做規劃時，考慮到在遠程的這個園區裡留下一方塘，蘆葦蕩，塘邊上還有幾棵樹。

有工人說：“見到遠峰時，我可是要給建議了。可以在蘆葦蕩上面，建設一座涼亭什麼的。”

“哈哈。你的想法不錯，只是，已經晚了一步。”

“怎麼的？”

“據可靠消息，遠峰已經派人聯繫一家仿古建築公司，在這塊蘆葦蕩旁邊建九曲迴廊。”

“到時，這裡面再放一些魚苗，可以組織釣魚比賽了。”

“這個塘裡，現在就有魚啊。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