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曉海聽了遠峰的設想，沒有表態。他在想面前這個人最近的表現。現在看來，遠峰並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樣，有什麼樣的野心。

從最近的一系列的事情上看，遠峰所做的，是上進心使然，是想在自己的權力範圍內做一些事。

基於遠峰連續幾次沒有與他較勁，鄭曉海動了惻隱之心，再加上遠峰的總經理身份還在，不能就這樣一個提議也不行，那就有失董事長的風度。

更何況，他最近新設立的採購二部，沈新沒事做呢。

沒有項目，就沒辦法採購。只要有採購，就有油水可撈。

鄭曉海決定支持遠峰的這個想法。

“這樣吧。你再認真考慮一下，拿出一個可行的方案，我們到董事會上討論。”

鄭曉海這邊有所鬆動，遠峰又去常務副總經理花可南的辦公室。

在花可南的辦公室裡，遠峰有意撇開自己總經理的身份，先給自己下降了身份，口氣很像花可南的一個部下。

他說了自己的設想。

“花總。你看，我剛纔說的這些，能不能考慮一下，給我一些支持。兩任董事長要我全力抓新產品的開發。如果沒有一個專門的新品試製車間，我的工作真不好開展。”

花可南覺得新產品能不能研發出來，什麼時候能夠研發出來，渺茫的很呢。也可能到研發出來時，這個企業怕是連最後一口氣也沒有了。

想到這些，對於遠峰的這個提議，表示支持。

弄個新產品車間，無非是擺幾臺設備。遠程公司多的就是設備。

需要幾個工人，遠程公司現在最不缺的就是人。只要遠峰不再和他爭地盤，只要不再過問生產一塊，他可以投上支持票。

花可南上位後，也有了盤算，要弄一塊自留地。

遠峰以柔克剛，說服了鄭曉海和花可南。組建一個新產品試驗車間，基本上沒有多大的問題了。

以前，遠程公司也一直在說，生產一代，儲存一代，研發一代，保證產品在市場上的更新換代。說的和事實不是一回事。

以前，雖然有一個產品開發部，所開發的產品只能放到生產分廠去進行。生產分廠以生產量爲主，研發產品的試驗在進度上自然要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

有了新產品試驗車間，試驗和生產就可以同步進行。

遠峰的提案就等着開董事會。

董事會開了。辦公會一致通過遠峰的這個提案。

其他人，沒有多少想法。總經理的提案，肯定是用了心思的。

如果程頌還在這裡，參加這個會議，或許不會同意遠峰的提案。

現在，鄭曉海想到的是可以趁機做幾筆採購。現在的設備採購，一般先有少許的定金，設備就可以由生產廠家運過來。

設備生產廠家即使來人考察，看遠程公司這樣大的一個身架，不會有過多擔心。

企業好不好，看看生產現場就可以了。遠程公司現在的生產，看起來，還是熱火朝天。

花可南也支持遠峰，是他可以藉此，把遠峰由抓生產支開去。

遠峰的心裡一片光亮。他爲自己走了這一步棋暗自叫好。他想從這一步棋開始，蠶食鯨吞，達到振興遠程公司的目的。

試驗車間要用的場地，有一個現成的。

不久前還是總裝分廠的一個清洗間，獨立的一棟廠房，有500平方米。後來，8000平方米的總裝分廠內的一個項目分離出去，有了一塊空地，就將清洗班組搬回去。

辦公會議結束後，遠峰用電話叫來了幾個人，一個是新上任的設備大修分廠的宗海洋，一個是能源動力部長司馬勇強，一個是新產品開發部長柏堅強，還有一個是基建辦公室高經理。

幾個人到了現場。

現場慘不忍睹。

總裝分廠將清洗班組撤回本部，沒有做最後的善後處理。

這個清洗間既使用清洗液，又使用柴油和航空汽油，地面上油漬斑斑，廢紙、塑料袋、線狀的東西，被粘在地面上。

廢舊的清洗盆、清洗桶，殘缺的料筐，不能用的拖把，用壞了的竹掃帚和棕葉掃帚，總之，這就是一個垃圾場。

“這個方元，難怪總裝分廠每個月都要被企管部扣分。他不服，還叫屈。”司馬勇強有了感慨。

宗海洋揹着手，在來回走步，貌似想問題。他不太熟悉生產這一塊。但不能讓別人認爲他外行。

原來的大修分廠廠長遲根本，已經被鄭曉海叫去談了話。董事會上已經通過，讓他當副總經理。他是個做實事的人，對於任什麼樣的職務，沒多少計較。

對於宗海洋接任大修分廠的廠長，遠峰有不同的意見。但鄭曉海堅持了自己的，遠峰也就不想多說什麼了。何況，遲根本當副總經理，這看起來是件好事，收入上會有所提高。

遠峰把自己的意圖對這幾個人說了。從哪幾個分廠調什麼樣的設備過來，機牀下要澆鑄基座埋下固定螺絲，動力照明線路的鋪設，一一剖開來說了。

幾個人弄清楚自己所承擔的任務，回去分頭做準備。

先期工作是基建辦公室的事。要安排人挖洞灌漿澆鑄基座。遠峰特別提醒高經理，施工前，最好把地面清潔一下，以免施工時電焊火花引燃殘留的油漬。

一個叫菊花的女人最先進入施工場地。

她負責用鋸木渣將地面上油污清除掉。

菊花是個農村來的女人。她的丈夫徐如意是公司裡的一名正式員工，工種是做搬運。

農村女人嫁一個工人，一般是跟着丈夫走。

徐如意通過人託人，菊花也就有了一個事好做。菊花成了基建辦公室屬下的一個臨時工，房屋和場地修修補補時，她做打下手的活。

菊花先是用板車去木模車間拉來鋸末。這種板車上四邊用木板做了廂，裝上滿滿的一車鋸末，挺沉的，她卻能像一個男子漢，能拉動。

需要清除油漬的地面不小，她來回拉了幾車，才把地面上鋪上一層。

地面上鋪上鋸末後，菊花用竹掃帚來回掃動，黃豆色的鋸末，轉眼間就成了黑乎乎油膩膩垃圾。

聰明的菊花知道這種東西不能隨便扔掉，用於燒鍋煮飯可就是好東西。

清除油漬的工作結束，菊花也就有了讓廢物變成寶的收穫。

她在做清理時發現，不僅僅是這些鋸末可以成爲自己的，還有其它的，也可以吧。

有了這個想法，她就順帶了一些其它東西。沒想到，這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