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頌去市府某委報到後，說原單位還有些事，就又回到遠程公司來。
他的名頭下所謂的調研員，沒有具體的事情。他也清楚，這是把他挪位，架空。
胳膊扭不過粗腿。他只有先認慫，然後再伺機變通。
對於變通，他很在行。在企業這麼多年，其它本事學習少些，唯獨變通的本事學到不少。例如用少量的資產貸出遠高於資產的款子。
程頌不怕回到遠程公司沒有地方呆。
他的辦公室還保留着。
市府機關裡有一些老幹部退居二線後，會弄一個類似於諮詢委員會什麼的機構。他到時，也可以搞一個。他在遠程公司的辦公室，以後就要給這個方面用了。
遠程公司的這間辦公室，可以當成參議會什麼的。閒下來的人，可以到這裡來議事，關於企業方面的。當然，他眼裡閒下來的人，應該有廣泛的人脈。人脈就是資源。
當然，人脈也有優質和劣質之分。
程頌進了用了多年的辦公室，用座機叫來了兩辦主任田凡。
田凡來到後，程頌用了習慣性的口氣，下了指令。
“田主任。把我的這間辦公室換一個位置。挪到邊角上去。”
田凡笑着，說：“董事長。花主任離開前，給我話了，說你的這間辦公室，一直保留。”
“哦。他說爲什麼了嗎？”
“他說想念你時，可以到你的這間辦公室裡來坐一坐。”
程頌哈哈了。看來，這幫傢伙，沒有忘恩。
“以你們的意思，這間辦公室不用挪地方？”
“不用挪的。”
“其他的人，會不會有意見？”
“不會有的。我側面徵求了鄭總的意見。他也認爲，這間辦公室應該保留。說你有時間回來，可以有一個地方坐。”
“鄭總，這是有心了。”
“他還說了。你即便是去市府上班，還是遠程公司的特別顧問。”
“好。好。你們的做法，讓我好感動。”程頌居然動情地，聲音有了些相應的變化。
田凡像是不認識程頌，看着前任董事長。
程頌說：“田主任。你叫人把門眉上的字牌摘下來，放到鄭曉海的辦公室的門上。”
“......”田凡語塞。
程頌的手揮了一手，“就照我說的，去辦吧。”
田凡應聲。
“哦。田主任。我剛纔的口氣，不對。成習慣了。你不要見怪。門牌的事，有勞你了。”程頌意識到什麼，補了這麼一句。
田凡沒有反應過來。程頌的語氣，一直就是這樣的。今天，怎麼自我感覺不對了呢？
程頌竟然朝田凡做了一個抱拳的手勢，只是，動作上有點生硬。田凡卻臉紅了。
田凡叫人來把董事長辦公室門眉上的字牌，移到鄭曉海的辦公室那邊去了。
鄭曉海對於這個舉動，沒有異議。他希望這樣。名不下，則言不順。
知道程頌又回到這邊，鄭曉海過去拜訪。
以前，鄭曉海去董事長辦公室，是要帶上小本子的。這回，沒有。因爲，他已經是董事長。程頌是回來看看。他這是去拜訪，無須再像從前那樣。
相應地，鄭曉海進程頌的辦公室時，步態比以前要輕鬆多了。他有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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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雖然他是副董事長，是常務副總，卻因爲多年來養成的一個習慣，每到進程頌辦公室，就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這種感覺，今天竟然消失了。
“哈哈。董事長回來了。哦。打嘴巴。應該叫程調（研員）。”
程頌也就哈哈地由座位上站起來，問：“爲什麼要這樣來叫我？”
鄭曉海說：“在我看來，調研員比董事長要高出好幾級。董事長，是企業性質。調研員，可是官方，真正的市府官員。一天，一地，區別大了去啦。”
聽着鄭曉海這樣的捧場話，程頌感覺上還就是很舒服。
可這會，鄭曉海自己也很舒服。他就隨着這種感覺，舒舒服服地去到沙發前。只是，沒有坐下。
程頌原本是想和鄭曉海握手的。
畢竟，組織關係已經轉到了某委。現在，他就是回來看看。也就是田凡離開後，他提醒自己，已經不是遠程公司的董事長。遠程公司的董事長，是眼前的這個人。
對頭的。應該給人一個感覺，他回來，就是來看看。舊情難捨嘛。
但在心裡頭，他可不這樣想。這裡，是他的根據地。他後半生的輝煌，應該在這裡結束。遠程公司是他的家。這樣想，不對。遠程公司是他家的。
看鄭曉海沒有主動伸出手，程頌就打出一個手勢，以這間辦公室的主人身份，給鄭曉海讓座。
以前的主從關係，從今天，開始改變。
鄭曉海坐下。剛纔，他可是看見程頌伸出手來的。他沒有打算去握手。慣例上，不應該。他要保持以前的那種狀態，給程頌一個他很聽話，還記得這種主從關係。
另外，他不主動伸手，給自己一個提醒，面前的人，以前可以對他發號施令。從現在起，這片江山易主。如果需要握手，應該是他主動。
職場也好，官職也罷，細節上很有講究，以小見大。
“企業現在怎麼樣？”程頌問出這話，自我感覺，有些怪怪。
這才離開一天吧。怎麼像是過了半年。
“還好。”鄭曉海說：“有老領導之前打下的基礎，現在的情況，還不錯。”
“那就好。”
“說實話。老領導。我當這個董事長，可是誠惶誠恐，如履薄冰。”
“不至於吧。”
“是真的。以前，我當常務副總，前面有你董事長，你後面還有總經理。現在，不一樣了。我就是這個企業隊伍中的第一人，路不好帶啊。”
程頌這就盯着鄭曉海看了。怎麼，這話，有些不順耳。
鄭曉海又說：“我讓田凡，把董事長這間辦公室保留下來，就是以此爲鏡，仿效着你在這裡的樣子，來管理遠程公司。”
程頌必須點頭。鄭曉海這話，說得，讓他聽着，不想舒服，也得舒服了。
“好。好。我希望，遠程公司，在鄭董事長的手裡，有一個更好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