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玉很失落地坐在客廳裡。她失神地看着掛在牆壁上的全家福。

貌似在想事。

過了一會，她又起身，去房間裡看了孩子。給孩子掖好了被子，又回到客廳。

她來到門口，耳朵貼在門上，聽外面的動靜。

曾經，邢仕朋賭氣，也離家過一回，只是到了樓下，沒有走遠。

後來，邢仕朋回到自家門口，在門邊坐着抽菸。白小玉聽見門外有動靜，打開門，發現丈夫。他把丈夫拽了回來。

希望這一次，也是這樣。

門外沒有動靜。

白小玉意識到，這次的事情，鬧大了。

她回到剛纔坐的椅子上。

這張椅子在餐桌邊。她感覺很疲勞，就伏到桌面上。她要等，想到門口有動靜時，第一時間，去打開門，再把丈夫拽進家門。

後半夜了。

白小玉醒來。她迷糊地直起身子，搖了腦袋，睡眼惺忪。

有了這一小會的休息，她的腦子清晰許多。

之前猜想的，又浮現腦海。

邢仕朋不會真的離家出去了吧？

現在，白小玉有了些後悔，不該聽同學楊苓的話。

夫妻一場，白小玉太瞭解邢仕朋這個男人。

權力對邢仕朋來說，就是命。

如果說邢仕朋的人生中有幾個癮頭，分別了排列，可以是這樣的：官癮，女人癮，煙癮。

白小玉開始後悔，不應該去要求程頌免掉邢仕朋的廠長職務。邢仕朋沒了職務，就等於沒了命。

想到這一層上，白小玉開始自責、自責到後來，開始自虐。她打自己的臉，然後，就是鼻涕一把淚一把，甚至把這些髒東西在臉上抹。

這樣的動靜，吵醒了女兒。

女兒已經上小學五年級。

揉着眼睛從房間出來的女兒，看見媽媽這樣，嚇壞了。

女孩子沒有經歷過大事。見媽媽這時的樣子，她很害怕。

白小玉看見女兒從房間出來，不但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反而傻笑嘻嘻。

“媽。你怎麼啦？”

白小玉說：“你沒有爸爸啦。”

女兒這就想起來，晚上沒有看見爸爸。當時，可是問了的。媽媽告訴，爸爸在外面喝酒。

爸爸喝酒，經常晚歸。做女兒的已經習以爲常。

現在聽媽媽這樣說，也就哭起來。

“媽。爸去哪兒了？你不是告訴我，他去喝酒了嗎？”

“你爸爸，不要我們了。”

對於女兒來說，爸爸就是她的天啊。聽說爸爸不要她們了，女兒的淚囊瞬間打開。

看見女兒的眼淚，白小玉伸手去抹。可是，這才抹去女兒的眼淚，當媽媽的眼淚又出來。

女兒伸手去抹媽媽的眼淚。可是，女兒的眼淚比媽媽的眼淚還要多。

母女倆抱着哭了一會。

還是女兒頭腦清楚些。她去弄了熱毛巾，幫媽媽把臉上的髒物弄去。

或許是女兒的關心，白小玉的神志又清醒過來。

“丫頭。我們去睡覺吧。天亮後，你還要上學的。”

白小玉陪着女兒，進了房間。

這一覺，母女倆都睡沉了。醒來時，女兒沒有來得及吃上早飯，就往學校趕。

上班後，白小玉往辦公樓去。

進了董事長辦公室。

白小玉說：“董事長。我求求你。讓邢仕朋回來當廠長吧。”

程頌的心情正糟糕着呢。剛剛上班，就接到主管局辦公室的電話，華令虎局長約他上午十點談話。

接到這個電話後，他意識到什麼。心情也就變得糟糕起來。他一支香菸接一支香菸地抽着。

這時，白小玉卻進來提了這個要求。

程頌嘿嘿一笑。遠程公司是你家開的嗎？你說免邢仕朋職，就免了。現在，又說讓他回來當廠長。

“是我錯了。”白小玉又開始鼻涕一把淚一把。

程頌知道與面前的這個女人說不清楚。何況，這個時候，他沒有心情和任何人說話。他伸手往座機上按了一個鍵。

一會，兩辦主任花可南來到。

程頌說：“你把白小玉請走吧。一會，我要去機械局。”

花可南當了這麼多年的兩辦主任，處理過類似的情況。

他上前去，做出一個紳士的手勢，意思是，白小玉女士，請吧。

白小玉不識相，沒有動身。

程頌已經站到窗前，看向窗戶外。他在琢磨去主管局可能遇上的事。

花可南見白小玉還梗在這，也就不客氣，上前去，伸手拽了這個女人，並說：“走吧。有什麼事，到我辦公室去。”

白小玉終歸是氣力小，經不住花可南手上的勁頭，半推半就，離開了董事長辦公室。

到了兩辦的辦公室，花可南先是問明瞭原因，做起了思想工作。

可這會，白小玉聽不進去任何話，只有一句，“讓邢仕朋當廠長吧”。

反反覆覆的嘮叨，花可南知道沒法談下去，就打了李飛的電話，讓保衛部來人，把白小玉請走。

這時，程頌收到了邢仕朋發來的一條短信：辭職

程頌電話告訴了花可南，讓他轉告白小玉。

白小玉是由保衛部的兩個人架着回到了家。

在類似於押送白小玉回家的一路上，引發來去忙事人的關注。

白小玉的腦子，又開始不清楚。見人就做鬼臉，還把扎的馬毛辮子弄散了，一副披頭散髮的樣子。

押送的人慌了，打電話給花可南。

花可南給工會負責人達偉打電話，讓工會派女工委員到白小玉家去。

這件事，開始風一樣的傳開。

大家對白小玉發病的原因，有了多種版本的說法。

其中之一，張曉芸說白小玉這是報應。

這時，是午飯時。

遠峰說：“算了。我們積些口德吧。她人已經那個樣子了。”

“報應。活該。”張曉芸生氣，有原因。

她聽說了白小玉曾經在上班時，在生產區中央大道上出遠峰醜的那件事。不是遠峰說，是檔案室裡的一個同事告訴。

白小玉的神經上出了問題後，有相當多的人，站到了弱者一邊。

有議論出來，如果不是遠峰推行新政，邢仕朋不至於走到這一步，白小玉也不會現在這個樣子。

同情弱者。人情使然。

白小玉成了弱者。

是誰把白小玉變成這個樣子的？

相當多的議論，居然把矛頭指向了遠峰。

張曉芸聽到這些議論，氣暈了。憑什麼，遠峰要爲這個事背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