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峰要去下一個對口外協單位，那是配件三分廠的重點外協單位，字號叫“農豐機械有限公司”。

他讓賈安成用車送他過去。

這兩個單位相距也就七八十公里。

賈安成用了他新買不久的小車。

車到農豐公司後，賈安成跟着下了車。

“你回吧。”遠峰的意思是，我到了這裡，有人接待，就不麻煩你了。

賈安成說：“我還是第一次來，看看。遠總，這個廠子，比我那個有樣子多了。”

遠峰說：“你只要用心去做，用不了兩年，你就能超過它。”

“真的？”

“那是。”

遠峰並不是敷衍賈安成。從下車的一刻，他的眼睛掃過這一片，就以行家的眼光看出了名堂。

這家公司，生產區不小。根據已經掌握的資料，這個公司的前身是公社時期的小農機廠。公社變鄉，就成了鄉鎮企業。

那一隅有兩臺手持拖拉機和一臺脫粒機，沉睡在鬱鬱蔥蔥有小個半人高的青草中。

從三臺機械鏽蝕的程度看，這個生產區有些年頭，資歷不淺。生產區裡一側有一幢三層的小辦公樓，另有四棟標準化小廠房。

“我進去了。”

遠峰向賈安成打了個招呼，就進了辦公樓。

賈安成在廠區裡轉了轉，就開了自己的小車回了他的廠子。

遠峰向樓裡的人打聽後，上了三樓，直接來到總經理室。

“啊呀，遠總。”總經理室裡站起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瘦猴樣，身上穿的西服給人不太合體的感覺。

這個人是農豐公司的總經理李家義。

遠峰清楚，這家公司，是程頌對接的點，也是以扶持星火計劃的名義。

所以，在出差前，遠峰沒有對鄭曉海說要到農豐公司來。剛纔，對李家義說，出差順便來看看。

這也說得過去。新任的總經理，對外協單位，應該來看看。

李家義伸出手來，迎接了遠峰，嘴裡在抱怨。“遠總，你這是出我的洋相呢。”

遠峰明白李家義此話的意思，就說：“我是出差，順道過來看看。”

李家義說：“遠總啊，你可是第一次到我這座小廟裡來呀。”

遠峰也就以玩笑還以玩笑，說：“你這座廟如果還嫌小，我就沒法活了。”

李家義說：“我們農豐怎麼敢跟遠程比。不敢啊。只能是小船靠大船邊喲。”

遠峰說：“遠程大，那是國家的。農豐小，卻是你個人的。不能比的。”

兩個人的手鬆開，李家義做了一個請坐的動作。

遠峰到仿紅木沙發單人椅上坐下。李家義也就在另外一張坐下。

李家義對遠峰的到來，始終是一種不冷不熱的態度。因爲，他與遠程公司的合作，只聽程頌的。而且，程頌也給他放過這方面的話。

正常情況下，遠程那邊要是過來人，花可南會打電話過來說。對於花可南這個人，在李家義認爲，就是程頌的傳聲筒。

這時，年輕的女秘書泡了茶放到遠峰的面前。

李家義從口袋裡掏出香菸，是一包中檔的香菸，是想抽出煙給遠峰一支，覺得不妥。他把香菸放在茶几上，起身，去拉開辦公桌的抽屜，拿來一包九五至尊。

拆開香菸上的封條，遞煙，打火。一串流水動作。

這時，進來一個女人，中等的條子，少婦級別。

李家義作了介紹。“外協辦主任蘇雲。這是遠程公司的遠總。”

蘇雲嫣然一笑，竟然就露出柔情萬種的樣子。

“我見過遠總，在飯桌上。那時，你是……”

“副總經理。”遠峰接上話。

以前，見過這個女人，是在遠程公司的餐廳裡。這個女人給遠峰留下不淺的印象。特別能喝酒，也會說話。

當時，就是因爲她的嘴甜會說話，程頌甘敗下風，多喝了兩杯酒。

那一次，這個女人也是要找遠峰喝酒的，卻討了個沒趣。遠峰沒有給她面子，推說身體不舒服，沒有喝那杯酒。

蘇雲又眉目傳情的朝遠峰一笑。

遠峰不自覺的看了李家義一眼，心想，真會選人，選了這樣一個女人來做外協辦主任，再堅固的堡壘，也被攻破了。

自然，聯想到遠程公司也有一個類似於這樣的機構，還有那個外聯部長陶柳。

中午飯在廠裡吃的，只是一個盒飯。

“不好意思。遠總來得突然，我沒有準備。”李家義做出這樣的一個解釋。

遠峰說：“就這很好啊。只要能把肚子打發到不餓，就是很好。”

李家義哈哈一笑。

午飯後，遠峰參觀了生產車間。

農豐公司的生產車間比賈安成的那個廠子像樣多了，設備也可以，有幾臺比較先進的磨牀。車牀有兩臺是數控的。其中一臺數控，是遠程公司淘汰下來的。

其實，所謂淘汰，只是某人想當然的說法。遠峰對這方面很清楚，這臺數控車牀，一點毛病也沒有。

參觀完了，到會議室。來了幾個人，有生產科長、車間主任，形式是按照李家義的要求，向遠峰彙報協作加工的具體事宜。

這樣的彙報，只是場面上的花樣文章，沒有多少實際意義。

李家義再不怎麼吊遠峰，面子上一些事，還是要做的。畢竟，遠峰是遠程公司的現任總經理。

對於遠程公司的派系爭鬥，李家義清楚。有花可南的解說，他什麼都知道。

晚上時，李家義開車，進了城，在一家星級酒店安排了晚宴。

到了指定的包廂後，李家義進了包廂裡的洗手間。

蘇雲在前，引了遠峰到沙發上坐下。

服務員跟過來上茶水。

這時，包廂門口進來一個女人，站在門裡，侷促的樣子。

“這位是新近上任的外事處主任。”蘇雲的身子側過來，湊近遠峰輕輕嘀咕了這麼一句。

遠峰從蘇雲的話中聽出了異味。

蘇雲站起來，迎接門口的女人，向遠峰介紹。

“遠總，這位是外事處李主任，李小可。”

遠峰也就站起來，向走過來的女人伸出手。

“李主任，你的手好涼。”遠峰說了一句大實話。

“心裡苦的女人就是這樣。”李小可是話中有話。

大家復又坐下。

遠峰心裡好笑，私營企業的機構就是有些花裡胡哨，一個小小的公司，有了一個外協辦，竟然又弄出一個外事處。

後來發生的情況，遠峰這才明白農豐公司這個外事處的工作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