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號」不是真正的零號，「隊長」自然也不是真正的隊長。

但當白霧念出隊長兩個字的時候，黑桃十明顯一愣。

隨即黑桃十說道：

「這個人倒是挺簡單的，一句話就能總結——絕對可以信任的人。如果他和你一樣的特殊性，也許能達到比你更高的成就。」

以最為純粹的人類而言，五九這麼一個存在，認識白霧才不到兩年，這些時間裏，他的經歷沒有白霧特殊，但成長也就僅次於白霧。

倘若五九也擁有白霧的序列——黑桃十絕對相信，五九會走到比白霧，比老k更高的位置。

聽到了黑桃十的評價，白霧心裏大概有底了。

黑桃十也疑惑起來。

「零號讓你暗殺矮子？這是什麼戲碼？雖然投影只代表他們具備一定零號和矮子的特性……與現實世界的真人其實毫無關係。」

黑桃十的聲音，只有白霧能夠聽到。

如今黑桃十和井六，就相當於白霧的兩個人格。

一個欺詐性人格，一個懷疑性人格。

「你先下去吧。」當前台將白霧帶來后，「五九」對前台說道。

「劉橙子」離開后，五九坐在自己的辦公位上，審視着白霧，幾秒鐘后，五九緩緩開口：

「你被淘汰了，你不符合我公司的要求。雖然你是上面派來頂替我上一個助手的，但事實上我並不需要助手。」

好傢夥，工作狂么？

白霧雖然沒有了記憶，但卻感覺這個人設特別符合「隊長」人設。

不過白霧笑了笑，說道：

「你需要我。」

簡單四個字，充滿了自信。五九皺眉，略帶厭惡的說道：

「我說了，你被淘汰了，再不走，我會叫保安。」

「我是一面盾，你展現出了強大的威脅性，讓七大財團的某一股勢力，不敢動你。」

五九眉毛一挑。

白霧繼續說道：

「早些時候，你應該經歷了不少次暗殺才對。但全部被你一一化解。」

「我猜你做的事情，也是利好於七大財團的某一方，卻又損害七大財團的另一方。」

「有人想保你，有人想殺你。想殺你的人，沒辦法殺死你，便打算退而求其次，滲透進你所在的企業，決定查出你到底是做什麼。」

白霧說着話的時候，始終直視着五九的眼睛，不卑不亢。

對於白霧來說，這是一場獨特的面試。

他需要讓自己的言語，說動這個冷酷的面試官。

「於是他們開始動你的助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助理是你的親信。但他現在死了，你料定你的下一個助理可能是個眼線。就算不是，處你也不希望有人替你擋刀子。」

「所以你要趕我走，但我不能走，因為我的確是一個眼線。只不過我的職業道德極低，很快就選擇了背叛上一家。」

開場就自爆？

一隻想要當羊的狼？

黑桃十說道：

「會不會太魯莽了些？」

雖然知道五九對於白霧的重要性，但面對五九直接攤牌，讓黑桃十有些意外。

他更喜歡於兩邊撒謊，兩頭騙，而不是對某一方做出選擇。

這一次，倒是井六認為白霧沒有做錯。

「他是一個瘋子，瘋子往往是靠着直覺行事。」

「可直覺往往會誤事。」黑桃十不認同白霧的做法。

井六卻說道：

「當一個瘋子一次次活下來，每次都是笑到最後的時候，你就該明白，這個瘋子的直覺，猶如預言一樣精準。」

井六認為白霧最不可估算的部分，就是對於人性的把握。

果然，「五九」看着白霧的眼神古怪起來。

白霧繼續說道：

「我是一個外來者，我能夠在你身上看到某段投影。你身上的投影，讓我感覺到很……值得信賴。」

「而我因為……某些原因，殺死了兩個秩序組成員，所以被要挾，必須接近你，獲取你的信任。」

白霧聳聳肩，動作神態倒是很像白遠，無奈而又灑脫的說道：

「他們假冒了起義軍，以起義軍的名義讓我成為卧底，尋找機會暗殺你。」

「但我這個人呢，就不喜歡被人要挾，就不喜歡受制於人。」

白霧說道：

「不如我們兩個合作？」

早在有人通知會有新助理的時候，「五九」就非常不悅。

他什麼場合沒有見過？無非不過是兩大財團為了利益在博弈。

但今天這個自爆式卧底他還真沒有見過。

當聽到外來者三個字時，「五九」還真就來了興趣：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瞎掰的？」

「我要是瞎掰的，說明我對局勢把握的很清楚不是么？起碼我編的這個故事，把咱們的處境說的很合理。」

「而如果我沒有瞎掰，老闆，那你得明白，我走投無路了。」

「如果你覺得很危險，覺得我的忠誠是一個問號，那你可以故意讓我傳遞錯誤信息。我相信之後的蝴蝶效應，會讓你知道我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攪局者。」

看似自爆，但白霧其實信息計算的非常清楚。

尤其是將自己的價值在最後表明了。

「五九」猶豫了一會兒：

「跟我來。」

白霧轉過身，對着黑桃十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黑桃十的右手食指輕輕撓著太陽穴，似笑非笑。

「看來真話有時候比謊言有用。」

……

……

白霧跟着「五九」，進入了電梯，「五九」按了最頂層的數字。

電梯內，「五九」說道：

「我們無時無刻不活在監控當中，這個世界存在着不少『間諜衛星』的擁有者，他們是七大財團最為頂尖的獵人。」

「好在聲音是無法監控的。」

「如果你是外來者，那麼當你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起，你的命運就已經被安排了。」

「他們會為你制定一系列人生計劃。」

「七大財團的戰力……難以想像，你現在看到的秩序世界，看到的友善的人類，其實都是表層。」

井世界的離奇，白霧已經有所感受。

這個世界最大的扭曲，往往就藏在一切看似正常的錶殼里。

「而在七大財團之上，還有更為恐怖的存在。」

「你告訴我這些……是信任我了？」白霧反倒有些意外了。

「五九」說道：

「你是外來者這一點，我會很快調查清楚，如果你真的是，那麼你對於這個世界至關重要。」

「雖然我不認為你一定就能改變什麼，但至少不能讓你成為你所在那個世界的禍害。」

井六心裏一痛。

這句話說的，是不是兄長井四？

「白霧，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電梯打開的瞬間，與黑桃十一起站在白霧身後的井六，忽然間求助白霧。

黑桃十瞬間來了興趣，這可真是一件稀奇事情。

白霧不露痕迹的點點頭。然後跟在「五九」的身後，很快來到了大樓的天台。

井六知道，「五九」大概是選擇了相信白霧，雖然還會考究取證，但現在很可能就會告訴白霧一些信息。

這些信息與七大財團和起義軍無關，應該是要讓白霧明確該怎麼站隊。

這個人，也許掌握著自己感興趣的信息。

果然，「五九」說道：

「雖然還沒有確定你是外來者，但在我調查清楚之前，我也得告訴你一些事情，防止你做出了後悔的舉動。」

「等一下。」白霧打斷了「五九」。

井六說道：

「能不能問一下……上一個進入『井』世界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霧轉述井六的話：

「我之前聽人說，上一個外來者，就是加入了七大財團？」

「那個人倒是沒有騙你，而且我和他……接觸過。」

眼前這個人，與井世界中的井四接觸過？

井六有些激動，黑桃十也很在意。

井六繼續說着話，白霧繼續轉述：

「能講講他么？因為這個人和我在另一個世界，有很深的聯繫。」

「他在我們的世界，算是首屈一指的強大……但卻總是會陷入瘋狂。」

「五九」嘆了一口氣：

「因為他一直處在中間地帶，作為外來者，他的內心很善良，他一方面想要拯救現實的世界，一方面又不想破壞井裏的世界，於是處在了一種搖擺不定的狀態里。」

「這種搖擺不定，對應在現實里，就會讓他處於一種隨時可能發瘋的狀態。」

井六無法想像……讓兄長自囚七百年的那股子瘋癲，竟然是如此簡單的原因。

黑桃十也對白霧說道：

「親愛的小白，能不能幫我也問一個問題？」

要不是現在翻個白眼不合適，白霧一定給黑桃十翻個白眼。

黑桃十眯着眼：

「幫我問問，高塔里的，你口中的那隻阿爾法，殺死它，到底能不能解決一切？」

於是黑桃十又簡單的補充了一些關於扭曲之主的事情。

白霧認為這個問題很重要，便追問道：

「我還有一個問題。」

白霧問出的問題，讓「五九」更加相信白霧就是外來者。

是對現實世界會產生重大影響的人，所以白霧的問題，他還是願意解答的。

「你說吧。」

「在我的世界裏，有一座巨大的高塔，高塔里關着一隻怪物，實力強大無比……我將其稱之為阿爾法，我很想知道，這隻阿爾法……如果死去的話，是不是一切就結束了？」

「五九」沒想到是這個問題。他沉默了一陣，搖頭說道：

「這個問題沒有人知道答案。」

白霧沒有說話。

五九緩緩說道：

「井世界裏每一個存在，都對應着你們所在的世界中的種種參數。」

「在這裏，一個電話推銷員，可能會影響到現實世界的無線波傳遞。」

「一名船長，可能影響到現實世界海洋運轉規律……」

「一名老師，可能會讓現實世界的很多人萌生出惡念。」

「一個生活中有怪癖的人，他的怪癖每次發作，也許現實世界也會出現古怪現象。」

「所有活生生的人類，在現實世界裏，都是世界的種種參數。」

「但這只是井世界與現實世界的聯繫……」

「而你口中的阿爾法，他是扭曲的化身。是井的化身，某種意義來說，殺死阿爾法，你們所在的世界，的確會變得正常。」

顯然這句話，還有着某種轉折。

果不其然，「五九」說道：

「但阿爾法是不會死的，無論多麼強大的力量，也只能延緩它的降臨，它的肉身永恆不滅。」

聽到這裏，黑桃十忽然想到，那個代表着世界意志的錢一心……似乎也無法殺死阿爾法的肉身。

那個閃閃發光的光頭佬，明明有了碾壓阿爾法的力量，卻還是只能將阿爾法的肉身藏在更遠的地方。

無法將其摧毀。

「五九」繼續說道

「我們也一直在尋找，阿爾法的肉身，到底在井世界裏，是什麼東西。」

「如果不在井世界中，找到現實世界裏，阿爾法肉身對應之物……殺死阿爾法這個說法，就不存在。」

「他和高塔的製造者，都是上一個文明的最強生物。這個文明……對井的運用超乎想像。」

白霧有些疑惑：

「肉體殺不死……就不能殺死靈魂？」

「好問題。」「五九讚賞道。

「的確有人這麼做了，而且做的比你想像的要更好。」

「你口中的高塔創造者，就是用這樣的力量，封印了阿爾法的靈魂。」

「你仔細想想，他為什麼要封印，而不殺死？」

「難不成因為靈魂也是……不滅的？」

「不，阿爾法的靈魂可以消滅，但井是儲存世間萬物所有負面情緒的一個容器，只要這個容器還在，就會不斷地注入新的邪惡的靈魂。」

「所以說……殺死阿爾法，的確是終結扭曲的做法，他的真實名字，扭曲之源，也的確沒有說錯。」

「但問題在於，他是真正意義是的不死不滅。」

「隊長」的這番據實相告，讓黑桃十理清了關係。

看來當初錢一心的想法，說是毀滅阿爾法的靈魂，實際上也是對其實施封印。

只是很可惜，他立錯了契約。

高塔製造者的思路是對的——

阿爾法的肉身不滅，只能靈肉分離，讓肉身沉寂。

而殺死靈魂，還會有新的靈魂誕生，所以選擇不殺死，而是封印。

當然，在高塔製造者死後，在錢一心出現之前的這個過程里，無論是封印，還是擊殺，都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因為阿爾法實在是過於強大。

阿爾法的強大，在於靈魂無限，肉身不朽。

而「五九」的話語似乎表明，在井世界裏，藏着可以讓阿爾法肉身腐朽，靈魂枯竭的方法。

只是這個方法……就是一道終極謎題，目前沒有人知道答案。

白霧忽然想到——或許答案，就藏在末日拼圖碎片里。

凈井區域裏的啟示……也許就是謎底。

「隊長，你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表明了你的態度，或許你是故意試探我的。但從剛才那番對話來看，我現在可以確信了……」

白霧看向「五九」：

「你其實……才是真正的起義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