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通過眼睛，知道自己大概率死在了井四的手上，這個展開很奇怪。

為什麼會死在井四手上？

方才發生的盛國人變為怪物，扭曲糾正隊過來清除扭曲，他們展開的對話，以及這種搞活動本身，都讓白霧覺得很奇怪。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這一切。

白霧認為這個未來必不可能到來，這是一場警示，啟示。

但內心深處，一種未知的情緒也在誕生。

如果他具備害怕的能力，便會恐懼這個未來。

這個未來看起來無比的荒誕，可是白霧又覺得……也許真的會成為這種情況。

假如自己不注意，不去改變些什麼，未來就真的會這樣。

魔塔區域的原主人，或許也是一個黑霧病患者！一個能夠觀察過去和未來的黑霧病患者！

而那個神通廣大，通過盧恩傳遞消息給自己的人，將這裡做了進一步的改造。

讓自己能夠看到更多的……關於未來的畫面。

只是這一切，都是白霧的猜測。

如果這裡是真的，那麼眼下遇到了宴自在，他總算可以好好詢問一番。

而宴自在的反應，從戒備，再到驚愕，再回到戒備……只用了幾秒鐘。

宴自在甚至不給白霧一個說話的機會。他的身影瞬間消失，來到了白霧的身後。

如果選擇體驗劇情模式，白霧當然是可以勝過宴自在的，可現在他只是具備比普通人更強的力量。

一記手刀，白霧昏了過去。

這一幕讓盧恩害怕的現出了原型。

「不……不要殺我！」

盧恩看著扛起白霧的宴自在，一臉惶恐。

宴自在微微一愣。

自己的雙眼竟然無法察覺到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就像是憑空出現……

他猛然想起來，曾經在高塔第三層，也發生過一樣的事情。

宴朝手下有一個頂尖情報人員，宴影。

那個時候還是白霧告訴了自己，二人聯手，瞬間擊殺了宴影。

從登場開始，宴自在的身上就帶著濃烈的殺氣。

但似乎是回憶起了那些久遠的往事，他的殺氣降了幾分。

「病號服，你是實驗體，跟我來吧。」

「你……你打傷了他，你不是壞人嗎？」盧恩驚詫的看著宴自在。

宴自在的語氣有些悲涼：

「世界變了，很多人已經不再是朋友，我必須謹慎一點，我和他是不是他敵對還不清楚，但我和你不是，打暈他，只是出於防範，我們該走了。」

宴自在轉身離去。

雖然還沒有感應到某強大的氣息，但他很清楚，那個人到底有多快，一旦感應到，就代表著已經落入了對方的攻擊範圍。

他也沒有理會盧恩。

盧恩想了想，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

……

白霧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高塔的第三層。

正在那間瘋人院里。

鄭多喜醫生和瘋護士看著他，他被綁的嚴嚴實實。

儘管可以掙脫開，但白霧沒有這麼做。

因為在鄭多喜身後，還有宴自在。

白霧往四周忘了忘了，傻笑的瘋子依舊傻笑，看書的依舊看書。

下棋的兩個老頭下得精精有味。

一切像極了過往，像極了宴玖曾經最適應時的瘋人院。

但白霧很清楚，自打和秦縱訂婚後，宴家就把瘋人院里的諸多瘋子給「清理」了。

這一切都是假的。

「幻覺世界？記憶世界？」白霧直接開口詢問。

「記憶世界。」宴自在倒也不兜圈子：

「解釋一下吧，你到底是誰，為何和我的朋友長得一模一樣，是扭曲糾正隊的特別科？打算滲透我們的？」

看著宴自在嚴肅的表情，白霧意識到問題可能有點嚴重。

選擇也在這個時候降臨。

【你分不清楚這個宴自在到底是好是壞，你也分不清你聽到的扭曲糾正隊隊長是好是壞，面對來自宴自在的詢問——你決定：】

【A：隱瞞真相，繼續敘舊，以沉默代替回答。】

【B：解釋真相。】

【C：呼救。】

【D：反問對方。】

【E：自主行動。（此選項一旦選擇，後續將不會觸發。）】

白霧無語。

要是自己沒去過記憶世界，大概會選擇A，然後一邊敘舊一邊詢問對方。

但去過了記憶世界就會清楚，這一切沒有必要，很快記憶世界的締造者，就會知道自己的身份。

而且白霧一直都很想知道——

當遊戲角色，得知了自己所在的世界，只是一場遊戲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

於是白霧說道：

「宴自在，我來自過去，確切來說，你並不是真實的，你所在的世界是一個啟示，我在某個區域里，提前知道了未來的景象，而你們，就是景象的一部分。」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我在這個時間線里已經死了，我死在了井四的手上……這個未來一旦真的發生，也許我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應驗。」

「你們這是躲在了方舟上？據我所知……只有方舟里才有記憶世界。」

宴自在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

「你在說什麼？你想要告訴我，這個世界是假的？我們這些背負著末日的沉重活著的人，都是假的？你在開是什麼玩笑！」

「你只需要回答，你們是不是在方舟上，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如何在方舟和城市裡自由出入的，但只要在方舟上……你找到董魚乾，你就會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推斷出是記憶世界的時候，白霧就猜到了，這個地方是方舟，自己處在記憶世界的場景里。

審問犯人，記憶世界也是最合適的。

除了萬相法身的擁有者，那種同樣掌握了記憶世界規則的人，小魚乾可以在這個世界，觀測任何人的記憶。

這也意味著……小魚乾在未來活了下來。

方舟……真的成了方舟。

假如宴自在所說的「背負著末日的沉重活著」是真的，那麼這裡——

的確是保存人類火種最後的方舟。

那些梅南人雖然也是也人類，卻根本不具備對應扭曲的能力，他們只是活在「世界沒有扭曲，我們的世界很安全」的謊言里。

宴自在聽到白霧說出了董魚乾……內心更為驚愕，卻也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裡的確是方舟上，你……你真的是，白霧？」

「如假包換，宴自在，你可是欠我一條命的人，我他媽當初為了救你，可是吃了好幾天牢飯的。」

宴自在不敢相信：

「可是你死了……從你死後，一切都在發生變化……」

「未來的我的確死了，但我來自過去，這意味著這個未來是有機會改變的。」

「來自過去？」

「我很難說清楚原因，但某個我直覺上認為很關鍵的人物，通過一個紅色區域里產生的虛擬場景，正在給我透露未來的情報……」

「紅色區域……說起來，唐景的確是說過，你在獨自離開前，去了一座……」

「一座魔塔。」白霧幫著宴自在補充。

宴自在的雙眼裡有了光，但發生的這一切實在是太離奇了：

「所以你想說，現在你經歷的，包括我和這個世界……都是魔塔里的場景？」

「我知道這讓你很難接受，但是有時候我們要對未來抱有荒誕的想象力，對現在也是。」

這句話宴自在還記得，在棗湖村的時候，五九曾經說過。

「是你……真的是你？」宴自在的手抖動起來。

其實只要去詢問記憶世界的主人董魚乾，就能知曉這一切。

但內心深處，出於對白霧的天然信任，宴自在已經相信了七八成。

「真的是我，百川市的時候，咱倆一起對付法官，還記得么？」

「後來你妹妹要嫁人了，你為了這件事，以及你身上的特殊序列，被宴朝那個王八蛋惦記上了。」

「我去蜀都監獄救了你，醫生的『靈床實驗』，可是把你折磨慘了吧？但你是一條硬漢，愣是撐住了。」

「再後來，我們，我們所有人一起，建立了避難所……」

「行了。」宴自在打斷了白霧。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複雜，像是想要笑，又像是異常的悲愴。

白霧知道，這個場景如果是未來，那麼大概未來的宴自在見到了死去的自己死而復生，也會是這個表情。

「所以……這一切是假的……我是假的，這個操蛋的世界也是假的。」

白霧點點頭，讓一個人意識到自己只是一段「數據」，其實有些殘忍，他打算安慰一番。

但宴自在忽然笑了起來，他的笑聲里有喜悅，有痛快，也有悲痛。

他說了一句讓白霧很受震撼的話。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假的，但即便我知道了，我也還是要活著，好好糾正這個世界。」

「只是我希望這一切是假的，我希望你是真的白霧……希望你真的來自過去，然後去改變這個未來！」

看著宴自在希冀的眼神，白霧點了點頭。

明明這一切也有可能都是一個故事，一個虛假的未來，但他還是感覺到了，這份承諾有相當的重量。

「說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為什麼會死？世界現在變成了一個什麼情況？百川市避難所怎麼樣了……」

宴自在點了點頭，解開了白霧身上的繩索。並且，很快收到了來自小魚乾的……比他更為震撼的確認。

小魚乾通過記憶的轉移，讓宴自在知曉了方才她看到的一切。

這一刻，宴自在終於確定，眼前這個人就是白霧。

如假包換的白霧。

是來自那個一切還有希望時的白霧。

原來一切是假的……假的。喜悅與迷茫一同湧現，巨大的錯亂感浮現。

宴自在深呼吸了幾次，才平靜下來：

「一切還得從井六得到了方塊K開始說起。」

「方塊k……董念魚？」

「是的。」

宴自在說道：

「你走之後，我和老謝一直負責高塔的事情，高塔變得前所未有的好。就像是那些死去的英靈們，在引導高塔變得更為美好。」

「那個時候，我們哪裡能想到……高塔會再次出現在現實世界里，它會顯露出它的真實樣子？」

白霧沒有打斷宴自在，任由宴自在講述著：

「你們所負責霧外，成了井一和井六的主要戰場。」

「但井六為了找到讓井四永遠清醒的辦法，在得到了董念魚后，並沒有真正履行曾經承諾給董念魚的東西，似乎……和你的父親有關？」

白霧一愣，不知該作何表情。

渣男誤國！某種意義上來說，假如這段未來是真的，白遠可以說是物理意義上的渣到世界毀滅了。

「董念魚其實成了一個雙面間諜。一方面幫農場做事，一方面答應井六，引爆人類的負面情緒。」

「某種意義來說，她可以決定高塔出現的時間，關於高塔出現的機制，你應該是清楚的。」

白霧點點頭，高塔出現和扭曲程度有關。

現在他明白了這位與白遠和初代同時代的方塊K到底多強了……

自己和零號，輕易打敗了四個Q，但真正強大的……其實是這位小媽二號。

她一出手，就直接引得井六想要挖牆腳。

「你那個時候，去了燈林市……似乎是要尋找兩把武器……」

白霧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前往燈林市尋找兩把武器，是自己得知了盧恩的啟示后才知道的。

按理說，知道了這段啟示，自己未來的軌跡會改變才對，但為何還是演變成了這般地步？

「也就是去了燈林市之後……你徹底消失了。」

「我們再次得到你消息的時候，是零號傳來的……關於你的死訊，你被井四殺死了……」

「死在了何處？燈林市么？」

「不知道，零號也不知道。」

宴自在知道白霧在這裡聽得很懵，就說道：

「零號和你並不是時時刻刻聯繫著的，他也是在使徒感應到了強大的危險氣息后，才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你這邊，而當時零號也有很大的麻煩，黃泉島和黑金島聯手，進攻了機械城。」

「當零號得知了你的危險時，他也救援不及，而且……他去了也沒有意義，因為那個對手是井四，一個根本不可能戰勝的存在。」

「但你和井四為何打了起來，你具體死在了哪裡，不清楚，因為周圍一片漆黑……而零號得知這一切的時候，使徒已經徹底被毀滅。」

白霧猜測，看來自己多半是死在了燈林市。

井六如果恢復了井四的理智，想必井四為了卻執念，是一定要去燈林市看看的。

但為何我和井四有一戰？

白霧想到了井六……

他與井四某種意義來說，不算是敵人，但他與井六就很難說了。

白遠對井六的評價也很複雜。

「所以我不能去燈林……我要避開這一環。」

默默記下這一點，白霧忍不住問了一個問題：

「高塔的出現，源於董念魚將負面情緒引爆……世界扭曲濃度大幅度提升？」

「對。」

「那高塔出現后，得到了高塔的，到底是井一，還是井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