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域，堡壘第五層。

與第六層童話般的餐廳相比，第五層就簡陋了許多。

第六層白霧眼裏看到的都是各種各樣的食物。

但這些食物怎麼來的他卻並不清楚，直到第五層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堆不斷忙碌的惡墮，在一排排巨大暖黃色容器外走動。

這些些暖黃色容器里裝着的透明液體，五九和林銳並不知道這些液體是什麼，白霧卻是清楚的。

空氣中瀰漫着藍線草的特殊刺鼻氣味，第五層堡壘遠處的一些一級二級變異體正在按部就班的做着某些事情，似乎是在對藍線草進行加工處理。

白霧還見到了巨大的管道，管道蜿蜒，最終通向巨大深坑，前往到了第四層。

看着眼裏彈出的備註，白霧對這座堡壘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

【藍線草的提純液，營養餐或許很難吃，但難以置信的是營養餐已經經過加工了，比起純粹的提純液，營養餐足以算得上是發光的料理。好吧，發光的屎。】

【通往第三層容器的管道，品質很不錯，數百年來質量如初從無泄露，你以後新家的下水道可以考慮使用它。】

【一群負責藍線草提純的惡墮，它們的實力很弱小，具備一定的智慧但並非智慧種。如果你以後要背叛無產階級，我建議你雇傭它們，因為它們的腦子被洗的只剩一件事——服務第六層，服務第六層，還是tm的服務第六層，哪個資本家不愛這樣的員工呢？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它們來自一個你不曾去過，卻又聽說過的某座小島。嚯嚯嚯嚯嚯，人類和惡墮聯手的產業，又怎麼可能只有人類的勢力呢？】

【藍線草，這東西你應該再熟悉不過了，我們可以將其稱之為恢復了出廠設置的屎，目前正在被大量加工。你一定在質疑這藍線草的出處，其實很簡單，來自高塔。

儘管底層人還在為了營養餐每天一輪四小時，然後一輪又一輪的挖礦換取藍線草，但對於統治者來說，這個東西可以用堆積如山來形容。資源分配？這可不是他們要考慮的。】

這些惡墮來自黑金島，這些容器里裝着藍線草的提純液，而藍線草則是統治者從高塔帶出來的。

儘管底層還有人為了藍線草在每日挖礦，但對於統治者鍾旭來說，顯然藍線草這種東西是一種可以隨意浪費的資源。

白霧忽然在想，這麼多藍線草，到底是要做什麼？難不成鍾旭的食物，全部是由藍線草經過某種轉換而來？

這顯然不可能。

因為隨着升降梯來到了第四層，白霧三人又見到了詭異的景象。

如果說第六層是童話世界，第五層是原材料加工廠，那麼第四層則畫風突變——肢體地獄。

各種臟器，比人類頭顱還要巨大的心臟，巴掌大的藍色瞳孔，長著許多尖刺的胳膊，毛茸茸又或者亮晶晶的腿……

當然除卻惡墮的肢體，還有人類的，無數斷臂，胃、腸、肝，乃至骨頭與頭顱正在被一群惡墮清洗和加工。

所謂加工，便是在將某些臟器切割成適合的大小。又或者在骨頭上頭顱上做做藝術的雕刻……

整個第四層有着特殊的氣流導向裝置，使得血腥氣味沒有大幅度擴散。

但白霧與五九三人靠近第四層的時候，還是聞到了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

【牽腸，掛肚，刻骨，銘心。你以為我在形容什麼？美好的愛情？不，我形容的是你以前看到的景象，殘缺的胳膊腿兒，破碎的臟器，臟臭的血液，哇哦，一頓克蘇魯火鍋的食材就緒了。你一定在想，如果這些東西才是食材，那麼藍線草提純液，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呢？為何不順着管道，繼續前往下面的層級看看~】

白霧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整個食域裏，並沒有任何強大的惡墮，他只是覺得自己似乎低估了鍾旭的惡。

進入升降梯后，三人便沒有說話，隨着升降梯不斷的進入下面的層級，三人也都感覺到氣氛越來越不對勁。

白霧還注意到，第四層的這些斷肢殘骸，其實都來自某個由下自上運轉的履帶。他猜測第三層或者第二層里，能夠找到些東西的來源。

食域堡壘第三層。

夢幻餐廳之下，這些為餐廳服務之人的住所，便在這一層里。

第三層分為惡墮住宅區和檔案區。

住宅區極其簡陋，跟底層曠工的住宅比都不如，但這些惡墮並不介意，它們甚至感恩戴德，認為鍾旭給了它們遮風擋雨的地方。

白霧沒有走進住宅區，這些非智慧種惡墮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他真正注意到的是……檔案室里，一個十八九歲的人類。

感知到對方的的確確是人類之後，白霧有些驚訝。看到了白霧三人的人類也有些驚訝。

他穿着最為簡陋的衣服，勉強遮住了身上的要害部位，光頭，眼神算不上智慧深邃，但比起惡墮而言要靈動不少。

【管理員，每個檔案室總歸是要有一個管理員的，至少得有人記錄每一天的食材，將食材歸檔，哪天要是吃出問題了，或者記不起自己吃過誰了，也好有個帳查。至於他的其他信息？放心，他只是一個負責記錄檔案的普通人類，除了認知有一點偏差外，他的一切都很正常。】

白霧很快就明白了所謂的認知偏差。

「你們是誰？光頭年輕人看向白霧。

白霧說道：

「我們來查檔案。」

「哦哦，是下一周的食材準備嗎？第二層的冷凍室已經到貨了，只是你們不是前天才來過嗎？管家呢？」

不是這個人不謹慎，而是他工作了十多年，來到這裏的就只有堡壘內部的人。

大多時候負責這件事情的是管家，但是管家被五九一刀擊殺。

「你沒感受到那邊傳來的震動嗎？管家正在應付新來的客人，那場面真是人山人海，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管家忙不過來，過些天會有不少客人，所以換我們再次巡查一次。」

林銳看了一眼五九，那意思很明顯，前輩撒謊都不用思考的嗎？這速度幾乎是張口就來啊。

五九用目光示意林銳這是白霧的基操，要淡定。

負責管理的人想着方才的震動，似乎還真是，可能出現了一些大塊頭惡墮，他點點頭開始彙報工作。

所謂彙報，便是將未來幾天的食物清單，食物來源地說出來。

白霧聽了下來，發現菜譜還挺豐富，地上跑的惡墮，天上飛的惡墮，水裏游的惡墮都有。

吞食天地和饕餮讓鍾旭吃東西百無禁忌，白霧倒是挺羨慕，當然，聯想到了鍾旭的體型后，他就不羨慕了。

來自各地的惡墮食材都是由黑金島提供。這裏存在着某種類似賭場的傳送徵召裝置，裝置就在第二層。

靠着這些裝置，黑金島算是將這裏做成了一個美食工廠。

這些食物部分被鍾旭吃掉，部分則被黑金島傳送去各個地方。

比如紫羅蘭的莊園。

白霧並沒有將自己聽到的猜測說出來，因為有些事情說出來並不能讓他感覺到好受，相反還會讓其他人感覺到難受。

因為隨着管理員繼續介紹食物，在惡墮的名字報完之後，便開始報各種人類的信息。

最令人髮指的訊息在管理員的口中娓娓道來，他似乎不覺得自己的話語內容會引起人的不適。

「c5944序列號食材，男性，20歲，從小接觸的教育良好，身體乾淨，貴族學院表現優異，且有着不錯的基因，相信在轉換器轉換之後，客人們會對它讚不絕口的。」

「c5925序列號食材，女性，19歲，雖然不是來自貴族層級，但她的底層血統並不影響她的口感，在營養液的浸泡下，她的各種器官都在蓬勃綻放中，最為嬌艷欲滴的狀態下，靠着轉換器，大人們1一定能夠感受到肉質炸裂般的彈滑口感的。」

「d44602序列號食材，女性，三十四歲，雖然是d級食材，但您吃過螃蟹吧，變異體螃蟹體內有着豐富的蟹黃，而這個食材的體內……你懂的，雖然她是d級，但幼體可是極其鮮嫩的，轉換器雖然會進行加工轉換，可那這種鮮嫩並不會改變，我相信喜好這一口的客人，吃過食材后，必然會對其他食材感到索然無味。」

「b1004序列號食材，b開頭的食材很稀有，一般主人不會用來招待客人的，您最好幫我從管家大人那裏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要用到b24，跟c級食材不同，您知道的，b級食材都是帶着序列的超級人類。

這位b24，乃是調查軍團九分隊的一名先鋒組老成員，實力不俗，戰功赫赫，若稍加培養，將來也是隊長級別的人物，主人對於這些高塔將士，可是從來都有很大的食慾的。因為滋補。」

一段段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的發言，被這位年輕的管理員用一種無比正常的語氣說出來。

彷彿人類忽然從餐桌的主人，變成了餐具上的食物。

這個地方所有的美食……都來自轉換器，但轉換器是需要原材料的，為了確保轉換器所轉換的食物口感更好，所謂原材料，就是各個地方的惡墮，以及——人類。

這些人或許是接引人接引到色域的男男女女，又或許是調查軍團鎮御軍團某個後起之秀，亦或者某個接引人認為口感不錯的學生孩子……

但凡是被鍾旭的勢力盯上，便會想盡辦法讓其消失。

白霧希望鍾旭的死亡，能夠讓類似的悲劇不再發生。

這位管理員應該和鍾雪一樣，從小接受了某些變態的洗腦教育，才會認為人類被鍾旭食用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被惡墮吃掉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人類只是在食物鏈底層供人魚肉的食材，他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完全是因為鍾旭的恩賜。

了解到了更多的內幕後，白霧三人沒有為難管理員。他這一輩子吃喝拉撒睡都是在堡壘的第三層。也許靈魂早已扭曲，認知也早已徹底畸形，但他也不過是鍾旭手下，諸多可惡可悲者中的一個。

升降梯繼續下降。

五九和林銳的心情已經從最開始的輕鬆，到嚴肅，漸漸變為沉重。

他們都以為色域裏見過的場景……是最為邪惡的，但現在才發現，食域才是鍾旭真正惡之一面的體現。

但白霧清楚，鍾旭的確有參與，可鍾旭根本做不到這種事情，真正造成這股惡的，是鍾旭背後的塔外勢力。

……

……

食域，堡壘第二層。

一座座巨大的容器里，裝着許多人類與惡墮，那些從第二層蔓延下來的管道，終於有了介面。

所有藍線草提純液，全部注入到了這些「罐子」里。

被灌裝的各種生物，會被逆行向上的傳送履慢慢推進到第四層。在第四層進行加工后，又會回到第二層的，這是一個循環的食物加工裝置。

但這只是第一次食物加工，最為關鍵的是第二次食物加工——轉換器。

五九和林銳被裝在罐子裏的人類與惡墮吸引，白霧則看到了，由鐵匠利用萬物拆解和重塑兩個傳說詞條打造的超寄靈道具——一個巨型的鍋狀物。

對於自己的電飯煲，白霧也是一直希望有這種自動將東西轉換為食材的想法，但他從來沒有想過，鐵

匠真的把這種東西做出來了。

而且還是被用在如此邪惡的用途上。

【雖然它號稱能夠轉換一切物體，比如將藍線草轉換成蛋糕，將惡墮肉轉換成驢肉，但基於它的轉換效率，它的使用者偏執的認為，只有轉換成相似的材質，才能最大程度還原口感。你應該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就好比轉換成有嚼勁的牛肉，就需要肌肉發達的成年人，想要細膩爽滑的裏脊肉，就需要皮膚光滑的女人。

如果你要毀掉它，你最好想清楚，因為塔外勢力，可比你面對的高塔勢力還要強大。】

一切就和白霧想的差不多，塔外勢力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鍾旭很強大，又還是高塔的統治者，但鍾旭也只是塔外勢力的一個合作夥伴。

在賭場的時候，白霧接到了井五的電話。

井五問白霧，有沒有興趣在他手底下做事，那個時候白霧就已經預感到，自己和黑金島勢力，會有一場對決。但那會兒到底是沒有撕破臉皮的。

此時此刻，白霧拿出青銅斧，高舉著斧頭，對着轉換器狠狠的劈了下去！

這個瞬間，整座堡壘迅速觸發警報。第二層到第六層，天花板邊角的紅燈開始不斷的閃爍。

白霧沒有搭理，他只是一斧頭一斧頭，狠狠的砸擊著食材轉換器！

他不知道食域堡壘的第二層，會否和賭場一樣，一切都在黑金島的注視之中。

但就算被觀測也無所謂，他此時的舉動本就是要表明自己的決意——

向黑金島勢力，以及井五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