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易烊千璽裹緊外套，怔怔地看着大電視。仍舊是關於他們的消息，看到屏幕上的自己一本正經的樣子確實有些好笑。

站在路邊等紅燈，身邊的兩個女孩子小聲討論着關於王俊凱的八卦。易烊千璽皺皺眉頭，向前走去。

車的遠光燈太刺眼，千璽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聲尖銳的喇叭聲把他拉回了現實。腦袋一片空白，好像有誰快速地拉了他一把。

白裙子的女生用力過猛重心不穩，一個趔趄重重地摔在地上。千璽回過神來，忙去扶倒在地上的舒婉婉。

“有病吶你，知不知道看路啊。”差點撞到易烊千璽的司機一臉惱怒，“還闖紅燈，找死吧。”

千璽忙說對不起，剛被扶起的舒婉婉也跟着道歉，司機大叔這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沒事吧你，”易烊千璽關切地問舒婉婉，畢竟她是爲了自己才摔倒的。

舒婉婉的膝蓋摔破了，夜色中也看不太分明。她笑了一下，“我沒事的，倒是你，魂不守舍的樣子，還闖紅燈，剛剛要不是拉了你一把，就要被車撞了呢。”

“啊，我有些走神了。”易烊千璽有些不好意思。

“走路都走神，我真是服了你了。”舒婉婉嗔怪道，“我剛好經過，就看到你一直盯着大電視看，臉色也這麼差，到底怎麼啦？”

“我真的沒事，只是今天心情有些不好。”

“這樣子阿，反正我也沒有事做，陪你一起走走吧。”舒婉婉努力想開解易烊千璽，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有人陪着總會好些吧，她這樣想，千璽眉間的不快使她不忍心離開。

她總能更準確感受到他不易察覺的小歡喜小情緒，她明白他對一個人的守候。只是沒有人知道，她同樣也在默默守候着他。

舒婉婉覺得自己是這樣一個平凡的女孩子，沒有特別的美貌與聰慧。很久之前，她還是演唱會下面平凡又激動的小粉絲，默默收集者着他的唱片，看他的每一期節目，盡力爲他投票，爲他爭論，坐着所有小粉絲瑣碎的事情，只要他的一個微笑就忘乎所以。她從沒有想到過回合千璽在一個學校，甚至像這樣說着稀疏平常的話語，並肩散步。她對他的喜歡已經能夠超越了粉絲對偶像的崇拜，開始把他當作身邊真實的人。他是她的朋友，善良溫柔的男孩子，喜歡她朋友凌櫻雪的男孩子。

想到這些，舒婉婉一陣心痛，我一定是太貪心了，她這樣想。

風輕輕吹着她白色的裙角，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來打破這沉默，又覺得這樣不說話，和他一起呆着，就很好。

終於，她還是先開口了。

“你剛剛是在看王俊凱的採訪吧，他們都說緋聞女友是冷月彤呢。”她笑道，努力找話題。

氣溫彷彿又冰了一度，易烊千璽低頭走路，沉默着沒有說話。

從他冷冷的表情裡，舒婉婉意識到，易烊千璽的不快，好像是和王俊凱有關，而她恰巧不合時宜地說到了這個話題，不由更加尷尬了。

“是的。”良久，千璽纔開口。

他們一起轉悠到一個公園，大媽排成幾對正在跳廣場舞，旁邊有小孩子追逐嬉戲，噴泉打着花花綠綠的光，俗氣又熱鬧的景象緩解了兩人間冷冷的氣氛。

“你知道俊凱和櫻雪在一起了嗎？”易烊千璽看着打鬧的小孩子問道。聲音很輕，像是不經意問的，卻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在了舒婉婉心裡。

細心敏感如舒婉婉，這樣的事情她早就料到，只是第一次聽說，不免還是有些驚訝。

“我還不知道呢，只是也會覺得他們之間有些親暱啦。“舒婉婉小心地說道，生怕惹千璽生氣。

“嗯，我也是今天剛知道哦。”千璽努力想隱藏於其中的不快，可是怎麼能逃過舒婉婉的眼睛。

他們一起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下，像週末出來散心的情侶一般。

“其實，我知道你喜歡櫻雪。“舒婉婉也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如往常一般。

“是嗎？”易烊千璽像自嘲一般輕輕一笑，“我是今天聽到凌櫻若說起才知道的。我一直沒有表白，只想着安安靜靜陪在她身邊就好。我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有男朋友，她竟然會有男朋友，而且還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明白那種絕望的感覺嗎？”

我怎麼會不明白，舒婉婉低下頭心裡默默地說道。

“整個下午我都在找她，可是見到了她，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她和他在一起真的很開心，是我不忍心打擾的那種開心，是和我一起時沒有的那種開心。僅僅看到她的笑臉，我就明白我輸了。真的，我最期望的事情不過是她幸福，即便心有不甘，又怎麼捨得再去打擾。”

這些話像說到了舒婉婉心口一般，我都懂，她心裡仍舊這樣默默地說。只是心口像有什麼堵着一般，眼淚竟不自覺地模糊了雙眼。“千璽，這些沒有誰輸誰贏，只有適合不適合。你那麼優秀，只不過是王俊凱恰好更適合櫻雪而已。你也不用糾結太多啊，時間會沖淡一切的。或者，你也會找到比櫻雪更適合你的女孩子。”

聲音已經能夠有些顫抖，害怕千璽看到她的眼淚，她趕緊低下了頭。

易烊千璽順着她的目光，無意間低下了頭，卻看到舒婉婉受傷的膝蓋。剛剛摔倒蹭破了一大塊。

“怎麼，你受傷了也不說一聲。”易烊千璽緊張道，女孩子怕痛，那麼大的傷口看着就觸目驚心。

“真的沒事。”舒婉婉說，想要用裙子遮住膝蓋，卻不小心碰到傷口，倒抽了一口涼氣。

“真是個傻姑娘。”易烊千璽心疼地摸摸她的頭，“走吧，我們去醫院，處理下傷口。”

“真的沒關係。”舒婉婉被易烊千璽突如其來的摸頭嚇了一跳，她不想讓這小小的疼痛破壞了她與千璽難得的獨處時光。

不由分說地，易烊千璽拉着她往公園外走去。

舒婉婉心中小鹿亂撞，低着頭跟着易烊千璽走了出去。

“醫院離這裡挺遠，只是小傷口，就找個小診所就好。”身爲富家大小姐的舒婉婉，絲毫沒有冷月彤的驕矜，隨和得過分。

他們走進了一家附近的診所，診所裡一切整潔乾淨，亮着明亮而不晃眼的光。

醫生是個帶着眼鏡的大叔，話少，聲音乾淨，他似乎並不知道TFboys，所以並沒有認出易烊千璽。

他細心地給舒婉婉清理傷口，上藥，包紮，動作輕且溫柔。

易烊千璽一眼不離地看着這個穿白色裙子的女孩子，姣好的面容，微低的頭有一種別樣的清新溫柔。膝蓋上的疼痛偶爾會讓她皺一皺眉，但是盡力剋制不表現出痛的樣子讓人感動又心疼。千璽不禁有些內疚，自己一顆心只在凌櫻雪身上，細心耐心無微不至，卻總是忽略了身邊的人。因爲他的不小心，舒婉婉纔會受傷，而他竟然過了這麼久才察覺到。

舒婉婉看着醫生貼好紗布，小聲說謝謝。不知道是謝謝醫生，還是謝謝千璽。醫生沒有多說什麼，微微一笑，囑咐一下傷口不能碰水之類的事情。

易烊千璽帶着舒婉婉走了出去。

“還疼嗎？”易烊千璽問道，“真的很不好意思害你受傷。”

“真的沒有事的。”舒婉婉笑了，“倒是你哦，走路要小心一點，別老是發呆啦。”

易烊千璽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太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好啊。”儘管有些不捨，舒婉婉還是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愉快。她家的司機就在不遠處，但是她更想和千璽一起。她掏出手機，給司機發了短信，告訴他她會自己回家。

易烊千璽和他在街頭攔計程車，週末的計程車總是很忙的樣子，很久都沒有等到空車。舒婉婉私心希望，計程車慢點過來，好讓她多陪千璽一會會。

她不知道遭受今天打擊的易烊千璽獨處的時候會想些什麼，想到之前他一個人在街上落寞的神色她就擔心又心疼。儘管從來沒有人分享她心中的秘密與憂傷，她還是希望，可以分擔千璽的痛苦，哪怕只是安靜的陪伴。

上天似乎沒有聽到舒婉婉內心的聲音，不一會兒，他們就一起坐上了送舒婉婉回去的計程車。

易烊千璽抑鬱的神色似乎有所緩和，一路上和舒婉婉聊天，也再也沒有提起關於凌櫻雪的事情。

“謝謝你今天陪我。”在舒婉婉家門外，易烊千璽的眼睛亮晶晶的，“和你說話真的很舒服，否則我真不知道一個人該怎樣面對這些。”

舒婉婉輕輕一笑，“陪伴是相互的啊，我也要謝謝你呢。”

易烊千璽沒有再說什麼，揮揮手往回走。

看着他的背影，舒婉婉心中有種莫名的情緒翻滾着。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她突然喊住了他。

“千璽，等一下。”

“什麼事？”千璽轉過身來。

該死，怎麼辦，舒婉婉心中默默責怪自己。她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做，尷尬地愣着。

對面是易烊千璽疑惑的表情。

“呃，也沒有什麼事，不對，我有事情要和你說。”舒婉婉慌了，語無倫次。

千璽微微側過頭，似乎在等她說。

舒婉婉心一橫，脫口而出，“其實，我喜歡你。”

易烊千璽也愣了。

“從你剛出道時青澀的樣子，到你在舞臺上閃閃發光的樣子，再到你變成身邊鄰家哥哥的樣子，甚至是你爲凌櫻雪沮喪頹唐的樣子，我喜歡你聲音，你的眼睛，你的每一面。從前我只是你的小小粉絲，而終於有一天你變成了我生活中真實的存在，你不知道爲此我有多感謝上天。我知道你喜歡別人，也明白我不該太貪心，我別無所求，只是情緒壓抑太久想要讓你知道而已。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平時膽小怯懦的女孩直視着易烊千璽的眼睛，似乎是用盡全力說了這一段話，聲音溫柔卻堅定，在這樣的夜晚擲地有聲。愛會讓人變勇敢就是這個樣子吧，舒婉婉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勇氣讓她不畏懼任何的迴應，心無雜念，坦坦蕩蕩。

她的心中像是沉寂已久的暗夜中突然燃放起了絢爛的煙花，照的黑夜無比明朗。

而另一邊，易烊千璽更加的不知所措，甚至不敢看舒婉婉清澈的眼睛，更不知道該如何去迴應。

時間就像在此刻凝固住了，四面悄然無聲，連風，都消失了蹤影。

舒婉婉眼中的光一點一點暗了下去，她知道自己再這樣等他的迴應只會等來更大的失望。也許，這不是一個好時機，她這樣想。

她略有些尷尬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我先回去了哦，晚安。”咬着嘴脣，她跑了回去，眼眶裡打轉的淚水一滴一滴落下，墜到不見底的深淵。

寂靜的天空，絢爛的煙花轉瞬即逝，留下的是比先前更加絕望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