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烊千璽回過神來，看到了坐在對面的王俊凱和，他找了一個下午的凌櫻雪。

她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頭髮微溼，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上投下一塊陰影，看不清楚她亮晶晶的眼睛。

“怎麼淋雨了？”易烊千璽看着凌櫻雪，眉頭微皺，下意識說了出來，“還好吧？”語氣裡是關切和微微的責備，這個傻孩子，不知道淋雨容易感冒麼。

“沒事的啊，雨也不太大。“凌櫻雪笑道。

“和你一樣，都沒帶傘啊，纔來這邊的小店躲雨。”一邊的王俊凱問道，“這麼巧，你怎麼一個人出來逛呢？”

“我啊，”易烊千璽略有些尷尬，想要說什麼，卻不知道從何開口，“我也是剛出門，有沒有帶傘，剛好到這裡，沒想到就遇到你們了。”

王俊凱總覺得易烊千璽的樣子有些奇怪，但是沉浸在約會喜悅中的他，很快就淡忘了這件事情。

王俊凱和凌櫻雪並沒有表現出特別親暱的樣子，爲了保護凌櫻雪，他們並不打算公開戀情，即便是對他們共同的好朋友。

整個下午，易烊千璽都在思索該怎樣遇到凌櫻雪，該對她說什麼該怎樣表白。各種各樣的場景在他腦海中上演了一千遍，只是真正遇到她，他卻慌了，什麼都說不出口，沒有問他們有沒有在一起，甚至連他們爲什麼會一起出現在這裡都沒有問。

之前心中還有一絲疑慮也許凌櫻若並沒有搞清楚狀況亂說，在看到他們之後，心中的懷疑全部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重重的失落。

王俊凱和凌櫻雪刻意保持距離，但千璽能夠清清楚楚感覺到他們彼此會心的微笑，心照不宣的小曖昧。

易烊千璽覺得渾身都不自在，想要逃離，卻又有種隱隱的不捨與不甘，如一根細細的絲線，不斷揪着他的心，卻怎麼都不忍心剪斷。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聊昨天上課的無聊老師，聊窗外走過的那一對情侶，聊所有有趣的小事情，凌櫻雪笑得眉眼彎彎，千璽偶爾附和，卻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覺得每一分鐘都是煎熬。

前期清楚地感覺到，他們在一起時那麼快樂，而自己，是那麼的多餘。

心一點一點涼了下去。

他想起來，曾經有一段時間，凌櫻雪也是這樣和自己無話不說，聊天的時候會看着他的眼睛笑眯眯地問問題。看着她認真專注的神情，當時的他總是會好奇，世上怎麼有這樣天真的姑娘，心思純淨如純潔無暇的美玉，任誰都不忍心去污染。

當時的她總是會問千璽，爲什麼總喜歡摸她的頭。千璽笑着說因爲你矮啊。她一臉氣憤卻又不知如何回覆的樣子真是可愛。其實千璽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喜歡摸她的頭，大概是看到惹人憐愛的東西心生歡喜卻又不知如何表達，就像沒有辦法對一種小貓小狗說我喜歡你，只有摸摸頭表示親暱。

凌櫻雪偶爾會叫他哥哥，萌萌的聲音會讓他的心酥掉；她會和他去吃冰淇淋，小小的臉上滿是滿足的神情；在他摸她頭的時候總是小聲抗議，張牙舞爪作勢要打人卻從何來沒有動手；超級大的棉花糖或棒棒糖她吃了很久卻只吃掉了小小的一角。

他見過那麼多女孩子，有那麼多聰明美麗溫柔可愛的，偏偏只覺得她最特別，偏偏只有她準確無誤地打動了他的心。喜歡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也許是命中註定，他知道自己在劫難逃。

閉上眼睛，這些畫面一一在眼前浮現。而此刻的她，凌櫻雪，坐在他對面，和以往不同的是，她身邊不是千璽，而是他的男朋友，那個被櫻雪愛着的人，那個將會名正言順牽着她手的人，那個自己應當討厭的對手。而那個人，偏偏是最好的朋友王俊凱。易烊千璽沒有辦法去討厭他，當然也沒有辦法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不知道。易烊千璽總是忍不住去猜測，被櫻雪這樣的女孩子愛着，會是怎樣幸福的感覺。

“嘿，又在發呆吶。”櫻雪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打亂了他的思緒。他轉過頭來，看着櫻雪的眼睛，“又在想什麼呢？”櫻雪好奇地瞪着眼睛，嘟囔道。

易烊千璽輕輕一笑，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卻怎麼都無法像往常一樣自然，手在半空中尷尬地停下，又收了回來，端起了已經不太溫的杯子。

咖啡已經快要涼了，如此刻易烊千璽的心，溫度正在一點一點地流失。

“沒什麼吶，你一定要嚐嚐這裡的小蛋糕，很好吃。”易烊千璽笑道，極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和往常一般溫和。

“是的呢，我也覺得很好吃啊。”王俊凱對凌櫻雪說。

“這樣子阿。”千璽感覺到，凌櫻雪臉上的神情，是和自己在一起時從來沒有過的。他在腦海中努力想一個詞來形容，第一個蹦出來的詞竟然是，幸福。

王俊凱外冷內熱，論起溫柔體貼，想來也不必自己差，千璽這樣想，被他這樣關心愛護着的凌櫻雪，被這些細碎的溫暖包圍的她，是幸福的吧。

櫻雪幸福就好，別的真的不重要。易烊千璽對自己說，像是安慰，更像是勸告。他分明感覺到，空氣裡有輕輕的，像是什麼斷掉的聲音。

“啪。”那根揪着他心的絲線，終於斷掉。而他，也像解脫了一般。

雨漸漸停了，街燈黃色的光也顯得比先前明亮一些。

“雨停了呢。“櫻雪問千璽，”你待會去哪。”

“嗯，我自己逛一逛就回去了。“易烊千璽回答道。他沒有問王俊凱和凌櫻雪會去哪，心中隱隱害怕聽到他們的回答。他想要給凌櫻雪的，她已經擁有，即便不是由自己給予。想到這裡，一股酸酸的感覺從千璽心中涌起，他的存在有些多餘了。

“我先走了哦，我還有些事情。”易烊千璽拿起微潮的外套，頓了一頓，又說道，“早點回去，別玩太晚。”儼然是哥哥關心妹妹的口氣。

“好的，知道啦。”凌櫻雪笑道，“你也是哦，拜拜。”

易烊千璽一個人走在有些冷的街上，週末總是比平時熱鬧一些，轉角大樓的巨大屏幕上放着熱熱鬧鬧的節目。他壓低了帽子，夜色中看不清楚他的臉，頎長清瘦的身影看起來神秘又孤獨。

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人，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要結束。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loser，卻不知道是輸給了誰，因爲他連爭取都沒有過。他開始後醞釀已久的話剛剛爲什麼沒有對凌櫻雪說，但是又覺得如果重來一次自己還是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他是一個容易糾結的人，容易糾結的人總是心軟且善良。一邊是和王俊凱多年的友情，一邊是隱秘而美好的愛情，他無從選擇，也沒有勇氣去選擇。他太溫柔，溫柔到不忍心傷害任何人，溫柔到一個人默默承受所有的辛酸與孤獨。他對所有人都溫柔的過分，唯獨虧待了自己。

千璽注意到，大屏幕上正放到TFboys的採訪，關於昨天的演唱會，鏡頭前的他溫和地笑着，舞臺上的他閃閃發光，無數人爲他尖叫鼓掌。這個世界大而忙碌，沒有人知道，他們爲止瘋狂的偶像，此刻正一臉悲傷地站在街頭，全然不見了從前自信快樂的模樣。

想起昨天演唱會時王俊凱說的話，想起他臉上的笑意，易烊千璽的心如同剛從水底撈出來一般，潮溼而冰冷。王俊凱和凌櫻雪從來沒有透露出在一起的消息，千璽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即將失去，不，應當是已經失去凌櫻雪了。

這是一個到處充滿好奇的八卦時代，大電視上的主持人在說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化了太重的妝，一張臉看起來假且無趣，看着她興高采烈的樣子千璽一陣反胃。她在猜測說，昨天王俊凱說的那個人一定是他最近的緋聞女友冷家大小姐冷月彤。屏幕上出現了昨天王俊凱演唱會上的圖片和冷月彤的照片。高貴冷豔的大小姐，帥氣冷峻的明星，在旁人看來，確實男才女貌，十分般配。

怎麼可能是冷月彤，易烊千璽不屑地笑了。那張照片上，王俊凱和身邊的易烊千璽都不約而同看向了一個地方。

然而千璽知道，那裡坐着的，是凌櫻雪。

心痛又無奈的感覺再一次涌上心頭，他幾乎無法呼吸。他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要去哪裡，獨自在街頭遊蕩。

而另一邊，王俊凱和凌櫻雪吃完晚餐，正盤算着去哪裡看電影。

“我覺得今天千璽有些不高興呢？”王俊凱。

“我也感覺到啦，不知道是爲什麼。。”凌櫻雪低下頭來若有所思，“我們是不是應該把在一起這件事告訴他啊，他是我們的朋友，知道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她試探着問。

“我也不是故意要瞞吶，等他察覺過來再說吧。”王俊凱笑得有些孩子氣的得意，“真想知道他們要多久纔會發現啊。”

“還有就是，”王俊凱的神色突然嚴肅起來，“我也很想公之於衆和你手牽手告訴所有人我們在一起了，但畢竟對你來說太危險。不管怎樣，我都會盡全力去保護你。你明白嗎？”

“我知道。”凌櫻雪乖巧地點點頭，低下頭的樣子格外惹人憐愛，像一個小小的洋娃娃。

電影院來來往往的情侶中，有這樣一對，他們從沒有被祝福，也沒有能夠手牽手走在陽光下，卻甘之如飴，沉浸在屬於他們的小小幸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