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
黎葉聽見炮聲，反而精神了起來。一掃系統警報帶來的壓抑感覺……
他看向同時看過來的黃炳坤，二人從南口開始，經歷過無數這種陣仗，一個眼神便明白了彼此所想，曾經的戰鬥配合默契也重新回來了。
“走！”
黃炳坤對他點點頭，招呼反應過來的秦鳴悅一聲，搶在頭一個向炮陣方向跑去。
黎葉輕搖一下頭，揮手讓小六子帶着馬雲山跟上，他殿後而去，抗戰結束後，這種戰鬥感覺他以爲不會再有，沒想到在這海島上，還有機會再來一次……
幾人行程不快，大約後半夜時，才靠近了一處山窪平地開闊帶，炮陣就在這裏！
“噠噠噠……”
忽然前面樹林裏響起一陣急促的機槍聲，隨即，黃炳坤和秦鳴悅二人抱頭鼠竄跑了回來。
“麻蛋！好久沒上戰場，生疏啦！”
黃炳坤不好意思地衝黎葉攤攤手。
“先看看情況再說。”
黎葉感覺很不好，越靠近炮陣，那股子壓力越大。
“嗯，我也有種不好的感覺。”
秦鳴悅的插話，讓其餘四人都不禁翻起白眼——您啊，哪次在戰場上不是感覺不好？！
也別說，這種怕死但關鍵時刻肯拼的人，總能想法子讓自己比其他人活得更長，別人也不得不服他“這點”。
此時，自然黎葉幾人對他的某些期望值也不會太高就是。
果然，他緊跟了句：“要不？咱們撤吧！”
“撤哪裏去？”
黃炳坤橫了他一眼，指着炮陣道：“只要咱們被敵人纏住，這些死神就會立馬招呼到我們頭上！你信不信？”
信！哪能不信？
先前才離開的已經變成廢墟的那棟房子，就是真真正正的實例啊！要不是他們跟着黎葉早撤了幾分鐘，絕對會被精準之極的炮火炸成碎塊噠！
“咕嘟！”
秦鳴悅嘴裏發乾，吞唾沫都艱難，識趣地不再插嘴說話。
“前面估計有埋伏，顯露出來的火力很強，這裏、這裏、這裏……都有機槍火力點……”
黃炳坤也沒再理這二貨，不過被他這麼一攪和，心緒平復許多，扯過黎葉，在地上畫圖給他介紹剛纔的“偵察”情況……
“行，你們先留在這，我去探探。”
還是那個老配方，黎葉單獨闖陣和偵察。
黃炳坤、秦鳴悅、小六子以及在戰場上被黎葉救過一回的馬雲山，四人看着他快速離去的背影，都一時陷入了以往回憶，沉寂不語……
黎葉沒有直接正面硬剛，下了主道，便鑽入林子，繞到前方敵人設伏區域側面，先爬上一棵大樹，頓時林中分佈情況一目瞭然——
依據主道兩邊的林木，直至山坳前，密密麻麻，層層佈置了二三十處火力點，但也僅此而已，除了各點位置的機槍班組，並沒有與之配合的步兵主力伏擊。
“嗖嗖嗖……”
暗夜林間，便是黎葉的殺戮主場，沒有用容易暴露位置的槍支，一把精準有效射程1、200米的鐵胎複合弓，足以悄然逐次消滅掉那些分散的機槍組點位……
不一會兒，黎葉收起長弓，道前面收拾一番，將箭矢和機槍等全都搜刮進入黑玉牌中後，纔再向前摸去……
“踏踏踏……”
穿出狹長但不算厚的林區，山坳平地便在眼前。但數百黑影聽到先前樹林中的突發槍聲，此時都急匆匆地跑上來增援……
“噠噠噠噠噠噠……”
黎葉沒打算節省彈藥，剛收的二三十挺輕機槍，此時全部依次取出來使用一遍，打空了彈夾，便換另一支機槍續接火力……
這麼超強火力的猛攻，爆發得也很突然，過半黑影都被精準的火舌放倒。
“通通通……轟轟轟……”
即便是沒有收割到氣血能量，黎葉從這擲彈筒的使用攻擊方式，也能分得清前方山坳裏來的是鬼子！
約有十幾顆九一式手雷，落在他左近，爆炸升騰起來的煙塵和火-藥燃爆後的嗆人味道，瀰漫了周圍區域。
“叭勾、叭勾、叭勾……”
黎葉立即取出了備用的幾隻三八大蓋，快速瞄準射擊，這2、300米的位置，屬於三八大蓋的穩定射程範疇，也是他最拿手幾乎類比手槍近程速射水準的殺傷距離。
“砰砰砰……”
鬼子們反而沒有使用他們慣用的步槍，僞裝成國-軍而用中正式步槍，擊打在正面有效殺傷區域內的子彈寥寥無幾，估計也是夜戰視覺受到影響的緣故，總之沒到百米範圍內，對黎葉構不成威脅。
沒幾分鐘，那些擲彈筒兵組全給黎葉狙殺後，他再次更換了機槍。
剩餘的百多號鬼子們估計天黑沒看清周邊還剩了多少同伴，反正朝着林邊那處槍焰閃爍位置衝鋒就是了。
等到鬼子們靠近林邊時，那處火力點驟然消失。
“噗噗噗噗噗噗……”
黎葉想着後面的黃炳坤他們該來了，便索性放剩下的鬼子們進林子，這麼邊打邊退，等他和聞聲趕來的黃炳坤四人匯合時，鬼子們還剩下三兩隻小貓、倉惶撤了……
“快追！”
黃炳坤哪會讓這幾個鬼子跑回去報信！
不僅是他，秦鳴悅和小六子也是此意。
“砰砰砰、砰砰砰……”
三人加到極速，追着幾個鬼子出了林子，很快便滿意而歸。
“哈哈，好歹也開葷啦！”
黃炳坤摸着駁殼槍，好開森。
“馬主任，現在你自己能跑了麼？”
黎葉看向呼哧呼哧喘氣的馬雲山，淡淡道：“等會兒，底下炮陣沒收到這邊林子的迴應，估計會對這邊開炮……”
“我能跑，我能跑的！”
馬雲山呼吸停了下，立即蹦躂起來，嚷道：“趕緊的，快走吧！”
他腦海裏現在全是那棟被炮火摧毀的房子的畫面，不禁只打冷戰……
“走！”
黎葉幾個人笑了起來，沒再耽擱，跑出了山林，直衝山坳底下的平地。
“那裏有些武器，想換的可以換自己順手的……”
這片斜坡上，就有黎葉刻意留着的那十幾支擲彈筒。
幾人各自快速摸索搜撿一陣，補充好裝備後，剩下的只需要衝擊鬼子炮陣便可！
“砰砰砰……”
“噠噠噠……”
“轟轟轟……”
相比較那數百剛被消滅乾淨的援兵，炮陣上所剩的守衛兵力已經沒多少，但鬼子稚嫩的炮兵們，也加入了防禦陣營，一時間居然形成了短暫的對峙局面。
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黎葉的擲彈筒逐次發威，也沒耽擱多久，便打通了直達炮陣的一條血路。
“砰砰砰……”
“噠噠噠……”
剩下的掃尾工作，很輕鬆——因爲餘下的鬼子炮兵們，幾乎都是手無寸鐵，連馬雲山這個嚇得面色蒼白的傢伙、都開槍打死了好幾個鬼子炮兵，戰鬥很快結束了。
“真是一幫菜鳥啊！”
黃炳坤感慨一番：“沒想到，被一波鬼子新兵給設計了！”
經過對戰接觸，他的認知裏，這些鬼子的作戰能力素養都不高，若是指揮得宜，只需要調轉幾門迫擊炮，便可將他們四個轟飛上天，那還需要派炮兵拿槍上來填補防禦，從指揮官到士兵都菜得可以！
“打掃戰場！”
秦鳴悅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接收鬼子戰利品。
可他一人能搬動的，除了四枚一裝的炮彈箱子，就連機槍也扛不了兩把！
看着他想扛一門320斤重的94年式90mm迫擊炮，差點閃了老腰的猴急畫面，黎葉、黃炳坤幾個都忍不住笑噴……
“佶唷！”
天邊一道尖利的嘯音，很快由遠及近。
“嘶！重炮，快隱蔽！”
黃炳坤和小六子幾乎同時叫出聲來，便見到一枚150mm口徑的重榴炮彈落進了這處炮陣中……
“轟！”
除了早早翹着屁股、趴在地上的馬雲山，黎葉、黃炳坤、小六子、秦鳴悅四人都被爆炸氣浪掀飛了！
隨即黎葉身上一沉，黃炳坤和小六子兩人不約而同地翻身而起、撲了過來，死死將他壓在身下、護着他……
他的視線中，第一個觸及的是被彈片削去半截腦袋的秦鳴悅的屍體，接着便是天上飛來的密密麻麻、帶着尖嘯聲、不斷放大的黑點……
“佶唷！佶唷！佶唷！……”
“轟轟轟轟轟轟……”
很快，試炮完成後，後方的重炮陣連續炮擊命中這處迫擊炮陣。
黎葉感受的震盪，就像在一大磨盤內被反覆研磨！有時兩顆相鄰的炮彈衝擊波的夾擊，有股子使得他們仨被重重拍進地下的狠勁！
“噗嗤……噗！”
黃炳坤和小六子兩人沒挺住一輪，便吐血暈厥過去。
“老黃！小六子！”
黎葉是瞠目欲裂，他也被震得胸腹悶疼、渾身發軟無力，但有氣血能量在不斷修復，還能勉力動彈。
趁着炮擊間隙，摟着失去意識的黃炳坤、小六子二人，連滾帶爬地往炮陣外逃去……
“轟轟轟轟轟轟……”
好幾輪炮擊過後，天色漸漸發白。
“老黃，小六子……”
黎葉對這敵友身份不停反轉的二人，感情很複雜，合合分分因爲各種因素的摻雜，早已經分不清楚了。
這次，兩人在危機中，首先想着護着他，那是一種下意識沒過腦子的保護反應，顯然是將他放在第一位！
他抱着兩人，心越來越沉。
黃炳坤背心處、腰上和腿上，插着好幾塊大小不一的彈片，致命要害在背心處，這塊彈片幾乎穿透了他的整個身體……
小六子被削斷了一條胳膊，後脖頸處卡在頸骨和頭骨上的那塊彈片，要不是他生生承受了，它便會直擊黎葉脖頸、極大可能會削斷黎葉腦袋……
“咳咳，嘎……你沒s……！”
黃炳坤迴光返照，只來得及向黎葉展露一個放鬆的笑容，卡住的半句話，他欣慰的眼神、釋然的表情足夠表達了——你沒事就好。
“嗚！我……操！”
黎葉摟住二人哽咽咆哮不已。
這是他失而復得的戰友和兄弟啊，而他在此刻卻又永遠地失去了他們。
哪怕，是身處兩派陣營，惺惺相惜互相傷害也行啊，至少大家還活着，心底裏彼此關心着、保存最初那一份濃烈的戰友情分啊！
現在連互懟的機會都沒了，這份相愛相殺的戰友兄弟之情，只能變成悲慟的回憶。
黎葉怒吼着，咆哮着，不知道多久，遠處山林中的幾道鏡面的閃光，驚醒了他！
“我要你們，給我兄弟陪葬！”
黎葉雙眼佈滿血絲，泛着血色紅光的森然殺機，直射千米外的林子內，那裏正是敵人重炮前置眼睛的炮兵偵查組！
住所夜襲是假的，迫擊炮陣也是誘餌，那重炮陣後面還有什麼陰謀步驟？
黎葉暫時沒去想，他此時將所有殺機專注地釘在了那片山林中……
“黎爺，黎爺，救我，救我……”
一個胖乎乎的身形，搖搖晃晃地從迫擊炮陣中走了出來，正是馬雲山。
黎葉冷眼掃了他一下，也沒驚訝他居然在這等猛烈炮火中活下來，直接跑過了，聲音遠遠傳來：“在這等我！”
“黎爺！救我，救我啊……”
馬雲山愈加驚恐地呼喚起來，他的兩耳孔內流掛着各一道血跡，應是鼓膜被震裂，沒聽見黎葉的吩咐。
黎葉轉頭看了看他，便讓他跟着跑也行，離開炮陣也少份危險……
“叭勾、叭勾……”
靠近林區，槍聲傳來的同時，好幾顆子彈嗖嗖地直飛而來。
“嗯哼！”
黎葉胸口一陣鑽心的疼痛，被子彈巨大的慣性、帶得失去重心，側倒在了斜坡上。
他翻滾幾周，絕強的意志力促使他完成了止退，抓住坡上堅韌的青草，使得他的手心和手指被拉傷了好幾道口子。但這些小傷痛他都渾然不覺，取出匕首，先將卡在避彈衣上的子彈頭挖出來後，便再次起身往上衝……
“嗖……噗！”
第二次被擊倒時，他沒復原的體力也所剩不多。
再次挖出身上子彈頭後，疼痛使得他悲慟暴怒熱血衝頭的腦子清醒不少。
他總是動作響應在意識控制之前，手一翻，立即便取出了擲彈筒和手雷！
現在距離敵人狙擊手處，大約不到180米，因爲林中繁茂樹枝的妨礙，擲彈筒的直接命中機率不到五成，於是他將炮擊目標位置設在了樹梢左近、也正好距離狙擊手在樹上的藏身之處不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