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一口口吃，事一件件辦。
着急忙慌地做事情，往往結局因爲準備不充分，會有很多缺憾或者不圓滿。
“行吧，咱們去看看。”
黎葉沒說或許這次解圍，就在鬼子的炮兵聯隊身上。
他需要親眼觀察敵情再說。
當下，王榆蓮自去聯繫、召集人員，準備與這邊的專家團隊匯合……
黎葉則跟着餘銘山，去了外面陣地邊緣查探。當然少不了特派員的四個優越感爆棚的警衛。
“黎爺，我想……跟着你去！”
餘銘山自認是以前老兄弟中剩餘不多活下來的人之一，跟黎葉倒沒怎麼客氣。
從他的語氣就可看出，不是試探，而是他了解黎葉此時的想法，真心想跟着去偷襲鬼子還未安穩紮營的炮兵陣地。
“你確定麼？”
黎葉不會強拉着他去偷襲，但也不會拒絕他的主動加入。
“不行！”
四個警衛員驕縱地橫插一槓子，不用黎葉拒絕，他們自毀挑出來阻止。
帶頭的一個少尉，鼻孔朝天地懟道：“上峯有令，除非特派員收到明確指令，否則不許擅自出城！”
“……”
餘銘山此時沒法在黎葉跟前、立住面子，有些惱羞成怒，但他隨即強制壓下了快要爆發的怒火，不再作聲。
“能讓一個少校特派員在前線都沒自由活動的，肯定是個權勢滔天的大官兒！”
黎葉此時笑着問道：“方便知道一下麼，是哪個上峯？”
他一副你快說出來嚇嚇我的表情。
“哈哈哈……”
四個傲嬌的警衛都忍不住笑噴。
“黎爺！”
餘銘山看見黎葉的笑容，卻不禁打了個寒顫。他對黎葉太瞭解了，這四個菜鳥絕對要倒黴了。
他想阻止黎葉來着，但心裏很想看四個沒大沒小、拿着雞毛當令箭的腦殘警衛吃癟。
隨即心下微微一動——黎葉雖然表面看來掛着隔閡，但其實心裏還是對他有一定認可的，否則，不是自己人，按照黎葉的性子，哪會產生如此明顯的“護犢子”情況。
他的眼眶不由微微溼潤了……
“哼！”
少尉瞥了眼黎葉的無銜軍裝，嘲諷滿臉，“說出來，估計你也不認得。總之是你這種人，一輩子都見不着面的大人物……”
他說話語速很快，也很尖銳，聽着很刺耳。
於是黎葉一腳將他踹飛，打斷了他的叨逼叨。
“何少！嘶，你……！”
剩餘三個警衛頓時錯愕地驚呼出聲。
他們仨想掏槍對付黎葉來着，但發現在黎葉的冷眼注視下，三人都像是被一頭洪荒巨獸死死盯住，嚇得連想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再看那個被踹飛的少尉，連慘叫都沒發出來，便在地上摔暈過去。
一腳踹飛五六米遠，好多人都能做到，但是踹飛到幾乎直上直下的高度，看着就瘮人啊！
“這小子醒後，你們告訴他，可以把他的那個上峯後臺搬出來，我叫黎葉，隨時奉陪！”
黎葉已經準備好了裝比打臉，但沒想到三個傢伙一臉茫然，失敗。
“少騙人！你不是叫李四麼？！”
三人中的唯一一個下士，反應倒是及時，立馬指出了黎葉言語中的“漏洞”。
“我……”
黎葉氣樂了，跟這類人無需爭辯，會把自己的智商拉低的。
他沒好氣地翻翻白眼，掃了眼張大嘴巴、呆立不動的餘銘山上校特派員，不再理會這些糟心的傢伙，快速向前奔去，很快把他們甩到身後老遠……
等出了一二里路遠近，他回頭看看，那三個警衛的咒罵聲再也聽不到一絲半點，餘銘山始終也沒有跟來，不由在心裏微微嘆了口氣，不管餘銘山任務是什麼、以及他爲了任務忍讓退避，都讓黎葉有些失望。
常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餘銘山這種瞻前顧後的謹慎作爲，也不會有太出格的奇偉功勳來，只要他不被牽扯進入國府什麼官場派系鬥爭的旋渦、被人利用當成所以可犧牲的棋子，活下來就成吧！
唯一令他憂心的，是餘和王榆蓮的感情糾葛，要是餘銘山還是這麼諾諾無爲、毫無魄力，遲早會影響到王榆蓮。
現在的國府，從張雲鵬、馬雲山這等軍統高層可見一斑，整個根子都爛透了。
餘銘山要想重新打入高層，這般謹慎怕事，沒點魄力，很難混出名堂來……
“嗚嗯、嗚嗡……”
黎葉取出一輛側三輪摩托車，快速準備一番，便騎車飆到極速。
車斗裏面放了一箱7.7mm機槍子彈、一挺7.7mm重機槍，急速顛簸下，木箱和機槍的輕輕砰撞聲響，噗噗咚咚的，很有節奏感。
這樣擺明着直奔鬼子陣營而去的架勢，很快便驚動了雙方中間地帶的一些零零散散的鬼子們。
他們或是被打退回來的，或是後面增援上去的輪換進攻的。
只看他們的頹喪氣勢，便知道進攻不利。
黎葉都奇怪，58師雖說是中央軍的嫡系，但他們的超編機槍配置，還有時有爆發的迫擊炮，戰鬥力彪悍的一逼。
鬼子們數日衝鋒攻城不下，也是運氣不好吧。誰讓他們碰上這麼一支戰鬥力超出常規的隊伍呢！
“叭勾、叭勾……”
對於黎葉這麼囂張的騎車姿態，不少鬼子都試着舉槍瞄準他，但在他時快時慢、時而轉向的預判駕駛行進中，絕大多數子彈都打在了空處、偏離很遠，少數幾顆子彈打在有效殺傷範圍內，但也是差之毫釐。
“吱！”
眼見着後面跟上來的小鬼子越來越多，黎葉索性停車。
架起機槍，這92式重機槍，雖然彈板的操作麻煩一點，但曲大嘴對彈鏈的供給做了些微調，比以前打一陣子、停歇一會兒的間隔時長要縮短許多。
“噠噠噠嗒噠噠噠……”
黎葉的機槍操控很有節奏感，現在似乎跟以前崔大牛的水準差不多，殺傷命中率或許還要更高。
他這麼大張其鼓的，在敵陣前沿的中間地帶搞事情，自然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小鬼子。
小鬼子的三八大蓋雖然有2000米的射程標尺，但大多數小鬼子的精準命中率在1、200米的範圍區間內。
機槍的殺傷範圍，在黎葉不計彈藥消耗的前提下，300米外的小鬼子，很難接近他。
“叭勾、叭勾……”
“噠噠噠……”
零零散散的小鬼子們越聚越多，自然也有了機槍的加入，混雜在三八大蓋的密佈彈幕中，破空聲都不同，在黎葉耳邊和周身附近，清晰可聽見“日日”的流彈穿梭聲。
這時候，天色開始黑沉下來。
黎葉看見吸引的鬼子羣數量也夠了，便收了子彈不多的機槍，取出了擲彈筒……
“轟轟轟轟轟轟……”
一番轟炸，欣喜地衝近二百米的鬼子們，被炸得找不着北。
小炮的優勢，很靈便，只要打得準，一樣可以起到震撼的戰績。
他上前收拾一番，槍支、子彈、手雷，他搜刮得很乾淨，但這之前，他還是謹慎地換了身鬼子軍服，後續還有不少鬼子出現，還以爲敵人消滅了、或者跑了，只剩下他這麼一個活口……
“噗噗噗……”
小鬼子的南部手槍，黎葉不喜歡它的操蛋卡殼特性，但是加裝特製的消音器後，在戰場上渾水摸魚、給小鬼子們補槍，倒是可以廢物利用。
現在系統不靠譜，他的戰法和一些細節，都得算得精細些才行——手工復裝子彈，真的太耗費精力了！
等他和一幫小鬼子潰兵混在一起，撤退到鬼子軍營時，正好聞到一陣飯菜香味……
是的，他又無恥地混了頓飯。
小鬼子們士氣低落，回來的士兵幾乎都不願意說話，打了飯菜，吃得心情憋屈、難以下嚥。
但黎葉是真的餓了，雖然鬼子吃的也是夾雜小半粗糧，但麪餅蠻不錯的，裹些醬菜，吃得蠻香的。
好些個小鬼子都對他的吃相，報以冷眼，可他一米七多的“高大”的身板在那裏擺着，還是一個“中尉”，小鬼子們是敢怒不敢言啊。
吃了飯後，趁小鬼子們複查清點登記人數時，他溜去了小鬼子後勤營區……
“哎噫！”
幾個鬼子守衛，面色不善地對他“嘰裏呱啦”一陣——意思很明顯，後勤物資倉儲區域，閒人免進嘛。
要不是他佩戴中尉軍銜，這邊帶頭的鬼子中尉，一定會對他不客氣噠！
“納尼？”
黎葉拽了下他會的還算髮音標準的詞彙之一，標準的京都口音。
隨即在鬼子中尉、和執勤的小鬼子們驚愕中，快速取槍在手，“噗噗噗噗”，兩把加裝消音器的南部手槍，一陣射擊……
小鬼子們都眉心中彈，腦中被翻轉的彈頭，攪成了一腦子漿糊，從彈孔流出來的紅白漿汁，就說明他們死得很快捷，估計還沒感受到痛楚，便死去——算是很輕鬆的一種解脫死法。
接下來的時間，小鬼子輪換就餐的人員還沒到崗，這片倉儲區域，自然任由他索取——全部打包！
“嘿嘿！”
黎葉再出來，心情好了很多——小鬼子的這幾個聯隊，估計要斷糧了！
點燃一把大火，他飄然而去，留下滿處敵營的慌亂……
此時要是有手機，或者衛星電話，跟新寧的58師或者餘銘山、曹陳麴錢等任一人聯絡，有他們配合出擊，34師團主力步兵旅團的小鬼子們，絕難逃脫潰敗的結局！可是——這時代沒有這麼發達的通訊手段啊！
於是，黎葉只能略感未盡全功、遺憾地朝後面（剛趕來支援）的鬼子炮兵陣地摸去……
還是用節省體力的摩托車，這次，車斗裏堆滿了的90mm迫擊炮的炮彈。
這段時間，儲物黑玉牌中的庫存消耗太大，這款迫擊炮的炮彈爲數不多，但摸準了，抽冷子打一傢伙，旨在攪亂鬼子的炮兵陣地，渾水摸魚，他沒打算一炮就消滅所有鬼子噠，那太過理想化，有一丟丟不切實際！
“轟轟轟轟轟轟……”
即便是黎葉刻意控制了炮擊節湊，但很快，不到十分鐘，炮彈表消耗一空。
他收起炮和空彈殼後，準備開着摩托車閃人，但接下來的場面，讓他非常錯愕！
黑暗中，他的超強視覺，清晰可見五里外的鬼子炮兵陣地……亂成了一鍋粥啊！
“咦？”
黎葉咂咂嘴，“鬼子的素質是真的不行了啊！”
抗戰初期，要是這樣偷襲，小鬼子們肯定派出敢死隊拼命反擊，現在麼……
對黎葉正好是個好機會。
他飛快加速，直接衝到了五里外的鬼子炮兵陣營。
這裏好多鬼子運輸卡車，正卸下了小半物資——包括各類野炮、迫擊炮和彈藥等。
“原來是，他們還沒建好炮陣！難怪。”
黎葉快速在營地裏穿梭，收起了大半完好的火炮和彈藥後，小鬼子們的嘯營風波才漸漸停歇。
他看看四周，炮陣營地上的小鬼子們差不多都跑光了，這片區域變得靜謐異常，氛圍詭異。
“轟！”
炮擊的火勢，好像燒着了一些卡車的油箱，烈火中殘餘的沒法收走的炮彈，也有一些開始燃爆了。
黎葉不禁打個冷顫，趕緊開溜……
鬼子的炮兵們不濟事，都給一通短暫的炮擊偷襲，給打蒙嚇得潰逃了；鬼子軍官，面對靜夜的無邊黑暗，也暫時沒辦法再將他們在收攏起來。
黎葉連續混了兩個意外大收穫，戰果斐然不是他所在意的，趁着今夜鬼子的混亂，正好可以帶着王榆蓮和專家團突圍，機會實在難得！
“我不同意啊！現在正好趁機擴大戰果……”
餘銘山沒面色很不好看，沒想到黎葉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後，只想着逃走！
“怎麼擴大？58師的這個營，都聽你的？”
黎葉對他是恨鐵不成鋼。
特派員餘上校的心境，也正是現在許多國府中高層的慣性思維模式，可理論上的戰略戰術，是需要人去實施執行的，58師的人，是不是跟他百分百一條心？難說。
“小六……餘銘山，現在時機難得，我們正好趁鬼子34師團主力大亂，先將一些人和物資撤到武陽，你想什麼吶？”
王榆蓮現在對局勢的理解和領悟力，要在餘銘山之上，這是天賦和後期磨鍊成長而至的。
但餘銘山不這樣認爲，他原本被黎葉懟得無言以對，開始思索這其中的操作難度；但王榆蓮的“火上添油”，使得他腦中閃過王榆蓮對黎葉的情愫的信息，面色頓時由紅轉白、再變青紫，直至黑如鍋底！
“男人談事情，女人別插嘴！”
難以遏制的妒忌心作祟下，他少有的對王榆蓮吼了起來。
“你？不可理喻！”
王榆蓮愣了愣，隨即眼眶泛紅地跑了出去。
“哎？”
黎葉沒料到變成這樣，但人家是國府特派員高官，不歸他管啦。
他只好說：“你不想撤，那就發報求援吧，想來新寧的戰情變成這樣，58師的蔡師長一定不會置之不理的，否則他黃埔五期的履歷就太水啦。甚至第74軍施軍長、以及第四集團軍的老王，都不會坐視不理的……”
他的建議還算中肯，也蠻適合現階段的餘特派員的尷尬身份的應對策略的——不行就上報請示上級嘛。
“不行，我相信我們還能堅持。”
餘銘山心中的偏執已經被點燃，現在連黎葉的話，他都不再聽得進去，真是意氣用事，稍顯稚嫩。與他原來在魯區的表現，完全是兩個水準。
“你現在……，我等你冷靜些，再來跟你談。”
黎葉其實不想再跟他商議什麼，他提出建議和解決辦法，已經仁至義盡。
按照餘銘山的真實能力，等他從兒女情長中回過神、頭腦冷靜下來後，自然知道該如何處理……
“四哥，他怎會變成這樣啊？！”
王榆蓮的情緒很低落。
“你也不必生氣。”
黎葉找到王榆蓮時，她正在悄然抹淚，看來她對餘銘山不是沒感情，只是兩人現在缺了那一份打破隔膜的機緣罷了。
“你先去武陽，他好歹也是上校特派員，不至於陷入被鬼子困死還不撤退的境地的，到時候撤退，這一營的將士，都會護着他的。”
安慰一番，王榆蓮才平復下來。
當下，他們都忙活着準備趁夜撤離……
“站住！”
那個被稱作“何少”的警衛頭兒，不知是奉餘銘山的命令，還是他自己公報私仇，居然趕來城門關卡，將黎葉等人的車隊攔了下來，與之一起的，還有浩浩湯湯的逃難百姓的大隊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