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鬼子飛機呼嘯而過，這片山區似乎沒能引起它們的注意。
但它們給黎葉留下了許多需要仔細思索的一點和線索……
“呼呼……”
“天爺呀，這鐵鳥總算又過去啦！”
……
村民們都長吁短嘆起來，但爲什麼要說又呢？！
他們這個村子，似乎也有自己的故事。
黎葉和田家坳的衆人，似乎都在刻意忽視彼此的小祕密，亂世中誰家還不許有些個隱-私呢……
“首長，我們接下來怎辦？”
林排長面上帶着愧疚，他們這些戰鬥人員，本該是此時緊急狀況下的主力核心，但現在卻成了整個團隊的拖累！
“你們安心養傷，剩下的事情交給我，我有辦法！”
黎葉看了看重新四散奔逃的那些國-軍士兵，笑道：“你們身體恢復後，回到西北也行，但我建議你們在這裏多呆一段時間，會有收穫。”
“嗯？您也發現啦！”
林排長看看不遠處忙碌追捕村民們，輕聲道：“這個村子裏只怕有高人，或者周圍有什麼組織或隊伍……呃！”
他不好意思地停下嘴。
這話說的，要是這些黎葉都看不出來，白瞎了他混出這麼大的名聲！
“所以，最好留下來，和村子背後的勢力建立聯繫，不定是自己人吶！”
黎葉建議道：“我若是回去後，會將這裏的情況如實上報給總部，你們若是有收穫，那會更好，沒有，等養好傷再說……”
他說着說着，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與其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才建立聯繫，滯後了老久啦；還不如讓林排長他們自己向上級彙報、請示……
他也出了綠色隔離牆，進入周邊茂密的林子中，那些卡車上的物資頗爲豐富，可惜沒有電臺……
但黎葉早前在鬼子倉庫中得到過，此時從“卡車”上搬下來一部電臺，說得過去。
“還有這個好東西，咦？怎麼是鬼子的電臺，難道國-軍還能繳獲鬼子……呃！”
林排長髮現自己居然變得容易帶入情緒，趕緊停下了惡意貶低。
他找補了一句：“說實話，其實，正面戰場上，國-軍也是做出過貢獻的……”
“別扯遠了。”
黎葉纔不會管他這些小情緒變化，關注戰士們思想什麼的，他不太拿手。
他將電臺留下後，看看外面的鬧劇也差不多了，遂道：“這些國-軍士兵，我給你們留下一些人手，其餘的我都帶走。”
山民們得知黎葉要走，都有些捨不得。
但他把這幫壞蛋“押送”走，整個田家坳都會重歸清淨，感激滿滿！
黎葉挑選一些老實稚嫩的士兵、留下後，其餘的那些老油子、還有軍-統的渣滓們，他全部帶走。
至於，物資，留了只夠他們這些人十餘天的口糧後，其餘的都留給了村民們——算作是林排長、張小虎他們醫藥費用。
武器這塊，山民們按照人頭，每人一條槍，步槍、手槍任選一種，彈藥若干……
“保重！”
林排長、張小虎等人沒有多餘的依依不捨等情緒，他們的卡車上，還有小李急需要醫治。
要是這處山村有可治百病的神醫、或者祖傳神藥，那小李也能陪他們一起留下來啊……
可惜，現實總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田家坳的祖傳神藥也只有這對付山間瘴氣的祕方——還是看運氣和自身身體素質的，普通的跌打外傷，山民們都得跑老遠、出山求醫，或者沒錢時直接擺爛等死！
於是，黎葉帶走了國-軍上尉、黑臉等敗類，來時孤身一人，走時帶了浩浩湯湯一個車隊！
轉過山路，繞回來，卻是到了這天深夜！
“程教授，人都在麼？”
黎葉知道帶回來一大幫人，文弱的專家們吃驚是必須的，遂解釋一下：“正好，遇上了他們……”
他將田家坳的經歷講了一遍，再次問道：“這裏人都好麼？”
“啊？哦，人都在，就是這個小李同志，他的情況不妙啊！”
程教授受的槍傷，已經結痂，快痊癒了。
故而，他很難理解小李和他們用同樣的藥物，卻救不回來！
幾個專家都唉聲嘆氣道：“我們想了辦法，用冷水給孩子降溫，效果……”
“降溫？”
黎葉眼睛一亮，快速在黑玉牌內翻找起來。
小李傷口發炎、高燒不退，現在最需要的是降溫。
而降溫，他學過的急救課程裏，就有辦法針對它、
很快他取出幾瓶消-毒-酒-精，教會專家們給小李在身上一些散熱部位、怎麼擦拭的用法……
“錢隊長，要不咱們跑吧？”
國-軍上尉摸着下巴，靠在車輪上，眼中閃動着莫名的神色。
“跑？”
黑臉立馬將頭搖成撥浪鼓，駭然道：“我可不敢！”
他驚懼地看看黎葉，見他正和那些談判專家們忙活着，沒關注這邊，才鬆了口氣。
“曲營長，這個人你該聽說過他！我這麼跟你說，前一段時間，我們戴老闆……都差點折在他手裏。”
黑臉想起來當時黎葉塞給他兩顆手雷，心就打顫！
他告誡道：“具體的我不能多說！不過，曲營長，曲老哥，你要是想走，我絕不攔你，但是請別捎上我，我就當沒聽過……”
“至於麼？”
國-軍上尉看看自己閃耀的一槓三星軍銜，有些茫然：“難道我們就這麼被他一個人給綁架了？”
還有近250人，即便是有槍、沒彈藥（黎葉不準配發），單單是這麼些人一起上，怎都可以打趴下這個炮神吧？！
“嗚嗯、嗚嗯……”
正說着，他們手底下的兵油子，也有這個想法的實幹派，發動汽車就跑，轉眼間溜出了好幾百米……
眼看着只差少許就能拐進前面彎道，忽然間，便聽見一聲轟然巨響！
“轟！”
只見黎葉用一支90mm迫擊炮，精準地將那輛帶頭逃跑的卡車轟成碎塊！
“嘶！”
國-軍上尉曲營長只覺手裏一緊，令他驕傲的“一槓三星”軍章、給他撕了下來。
其餘人也都倒吸着涼氣。
最不堪的，是已經發動的十幾輛車，司機直接熄火，跳下車、自覺趴在地上，同一時間，趴下一大片，好多人褲襠都溼了……
一言不合就開炮啊！
這特麼誰還敢跑？！
那彎道前的那輛燃燒的卡車殘骸，看熄滅了好多人心裏的“逃生”希望啊！
暗夜中，那火光，是那麼刺眼！
“咕嘟！”
曲營長吞了吞口水，儘管他感覺腳踩棉花一樣軟，但他覺着要去黎葉跟前表個態——那是個人行爲，不代表咱們這些人啊！
“你們聽着，誰還想跑，儘管開車離去！我給你們放禮花炮、歡送。”
黎葉將近160公斤的94年式90mm迫擊炮，復又扔進車廂，但沒人會認爲他沒力氣再拿出來、再用一用……
“不敢，不敢啊！”
他們喊的都是真心大實話，好些人都破音了。
“這玩意兒，威力還真不錯！”
幾個專家才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想要摸一摸炮身，又有些不敢，畏手畏腳的樣子還挺萌。
有人誇口讚道：“今兒算是見識啦，名不虛傳啊，好傢伙，一炮命中，嘖嘖……”
他們感嘆的是這黑漆漆的山林環境，可以想見這一炮命中的難度！
“術業有專攻罷了。”
黎葉不是謙虛，他若是打不準，這麼些年消耗的那麼多炮彈，可都白費了！
“說得好。”
程教授個性最爽直，現在看黎葉，不再有文武職業的隔閡。
“那上路吧。”
黎葉不再糾纏這個，吆喝一聲，所有人都聽令、快速上車離開這片山林……
因爲所有人都明白黎葉的意思，這裏開過跑後，加上正燃燒的那輛卡車殘骸的火光，極有可能會暴露他們的藏身之處——這片山林已經不再隱蔽、不再安全啦！
“小李！”
天剛放亮，後車廂內，傳來一聲悲切的呼喊。
“停車！”
黎葉吆喝着，將所有車都叫停，一點沒耽擱地上了後車廂查看……
小李休克了，他的身體素質本身底子還不錯，在黎葉的急救下，只是簡單的擠壓心口、還沒做人工呼吸，他便恢復了心跳。
總算救活了，可人卻依舊沒醒。
“黎、黎爺！”
黑臉湊了過來，謙卑自薦，道：“我們這裏有衛生員，您看……？”
“哦？有藥麼？”
黎葉看到擰着醫藥箱子的醫務兵，喜出望外，這個後勤單位的配置居然這麼完備！
要不是那一炮震懾住了他們，估計沒有此時的殷切。
“有、有！有……呃！”
黑臉見到黎葉瞪了他一眼，便醒悟過來，趕緊佝腰一笑、讓開位置。
“您要抗生素麼？”
醫務兵年紀不大，二十多歲，方塊臉、小眼睛，闊口、塌鼻、中等個頭，胳膊上用別針固着一個“十字”標記的醫務袖套，技術人才，沒那麼多考量，說話要比黑臉有底氣、正派多了。
“有麼？拿來我看看……”
黎葉接受這個陌生的醫務兵的援助，是因爲此時此景，有些死馬當活馬醫的焦急心態。
但對黑臉來說，這筆“投資”成了。他這樣和黎葉搭上線，以後這些人裏，他的話語權可就……
“嘿嘿！”
黑臉退到後面，對慢了一步的國-軍上尉笑得很得意，“承讓了，曲營長。”
“哼，小馬他可是我的部下。”
曲營長這個後悔啊，他就是敵不過這些軍情體制內廝混過的老油子啊，早該想到這一手好招噠！
兩人勾心鬥角明爭暗鬥，就是爲了在黎葉心中留下好印象。
但是他們不知道，從他們搶佔田家坳民居、不顧山民死活的那時起，黎葉對他們早有固定的評判和認知，這一些拍馬殷勤哪能輕易改觀既定印象！
“你們倆，收攏隊伍，找地方隱蔽，休息兩小時，吃過早飯就出發……”
黎葉的話音傳來，兩人立馬答應、快速招呼人忙活去了……
上尉差點笑開了花——“老錢這傢伙好像做了無用功，黎爺還是需要我這個正牌營長噠！”
黑臉也隱隱掛着笑——“這次搶在老曲前面一步，算是走對了！黎爺這是要提拔我啊……”
兩人各懷心事，隔閡開始產生。
“這兩傢伙搞什麼鬼？吃錯藥了！”
黎葉沒太在意兩人的心態情緒轉變，疑惑只是一瞬便將注意力放在了周邊環境……
佈置任務後，還要看兩人收攏士兵隊伍的能力手段，二百多號人，不要求他們即刻形成戰鬥力，但起碼不能太散。
都穿着軍服，但黎葉早就看出——後勤兵是一類，軍統便衣隊是一類，兩人正好各自帶隊，涇渭分明，管理便利。
等過段時間熟悉後，再將他們打散混編，否則，畏懼心淡後，兩幫老油子遲早會出幺蛾子！
“你倆過來。”
黎葉在他們睡覺休息的時候，快速偵察完畢，回來便招呼曲、錢二人。
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
他也是無人可用，這些傢伙只能一邊趕路，一邊順手調-教一二，免得關鍵時刻一點忙都幫不上，要知道天上不定時會有鬼子飛機經過，那麼地面上是否會遇到鬼子部隊？很難說！
“黎爺，有事您吩咐……”
兩人的態度很積極。
黎葉不太理解這類“降將”的心理活動，但大致上看得出兩個傢伙很怕他、因爲心生恐懼才聽話辦事。
他弄清楚了這點，就行了，其餘的，現在暫時不需要揣摩，沒那時間。
因爲，他們在山中迷路了好些天，再不想法子出去，小李只怕……
等曲、錢二人帶隊回來，周圍的路都探清楚了。
“回來了，就出發吧。”
看到黎葉神情自若地收起迫擊炮，曲、錢二人都嚇得一頭冷汗。
“曲老哥，剛纔你怎麼不趁機走了？”
黑臉一副真心求教的樣子。
“嘿嘿，你吶？怎不跑？”麻蛋，老子傻麼？這裏有糧有槍，總歸是迷路，在山裏有這麼一尊大神罩着，總比老子自己瞎轉悠要強百倍吧？！
上尉的領章只剩下一邊，此時也顧不上形象了，鬥嘴是不弱於人噠。
“我是一心想跟着黎爺混的，戴老闆都害怕的人物，跟着他，有前途！”你妹，要不是怕炮，老子早跑了，再說，真的跟他混，也未必就比在軍統差啊！
黑臉說的很誠摯。
“我也是這麼想。”
上尉比他更虔誠。
兩頭狐狸相視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