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出了香江的炸彈襲擊後，吳小軍原本都是24小時貼身保護陳晉的，就算是期間空窗的一年半當中，吳小軍也一直住在陳晉的客房裏。

不過既然陳晉特意安排了，吳小軍也領會到了他的用意，今晚就沒有像往常那樣擠進臥室的地板，而是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鐵剛坐在邊上，整個人依然沉浸於自己的世界當中，拔不出來。

本身最笨的吳小軍也不知道該怎樣打開話題，只好陪着沉默着……

兩人就這樣枯坐到了後半夜，忽然間，只聽“咕咕”兩聲，屋子裏原本凝固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吳小軍一挑眉，憋着笑看着鐵剛：“餓了？”

“嗯。”鐵剛沉沉的應了一聲，隨即覺得不對，又接着解釋起來：“因爲要來市區接陳晉，就沒顧得上吃晚飯。”

“好辦。”吳小軍嘿嘿一笑，摸出手機發了條信息。

很快，門鈴響起。吳小軍去開門，隨後整整一隊人跟着他走進屋子，手上還拎着東西。

“壓縮餅乾？單兵乾糧？”鐵剛大爲不解，看着眼前一羣人安安靜靜的開始動手熱飯，心中的某個地方被狠狠擊中！

吳小軍笑道：“大家平時要貼身跟着陳哥，有很多場面也不方便坐下來吃飯，所以就備了不少乾糧。”

鐵剛看着茶几上一個綠皮鐵箱，還有一堆綠色包裝的自熱乾糧，忽然間長長一嘆：“倒是好久沒吃過這個了，雖然不是真正的軍糧，但是樣子確實一模一樣。”

“沒辦法，我們是平頭老百姓，也搞不到軍需品，都是網上買來的，味道挺不錯。”吳小軍熟練的擰開礦泉水瓶開始熱飯，鐵剛則打開了壓縮餅乾的箱子，撕開一小袋遞給吳小軍，接着自己也撕開一小袋開始就着礦泉水啃了起來。

兩份自熱米飯在茶几上膨脹起來，伴隨着沸騰的聲音，一下子讓兩個脫下了制服的人距離拉近。

鐵剛啃完一塊壓縮餅乾，又拿起一小袋醬牛肉吃了起來，怔了怔，對吳小軍問道：“跟着陳晉就這個條件，你也這麼死心塌地？”

“聽說你們在香江的時候，還遇上過炸彈襲擊……有生命危險吶！”

“我跟林子和陳哥的關係，跟別人不一樣。”吳小軍癟癟嘴，對鐵剛的問題有些不屑：“如果不是跟了陳哥的話，我回老家估計只能去工地上賣力氣。林子也一樣，給陳哥做司機之前，他就在陳哥的工地上學手藝。”

“現在嘛，林子在東海市都有房子了，我家老爹也有人照顧，吃得好穿得暖……”

“再說了，陳哥給我們大家的待遇都非常好。”吳小軍說話間，衆人都露出會心的笑容。

那種笑容，鐵剛再熟悉不過了！

而且眼前這羣人，光從舉手投足間透露出的氣質，他就敢斷定，他們還沒脫制服之前，一定都是非常優秀的，甚至是最優秀的那一小搓。

“你們爲什麼會退伍？”鐵剛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困惑：“你是特種偵察兵，你這些兄弟，最次也是偵察兵裏的尖刀吧？”

吳小軍輕輕一笑，沒有回答。

倒是邊上一個看上去更年輕的幽黑青年應道：“被人坑得唄！人家親爹可是肩膀上有花的人，擠掉了軍哥提幹的名額……”

“黑臉！”吳小軍輕斥一聲，讓他閉了嘴。

鐵剛猛然回想起來，之前陳晉向那幾位提要求的時候，特別提起了呂冠峯和呂霜疆父子倆。

這父子倆他雖然沒見過幾次，卻挺熟悉，知道是攀着胥財後的褲腳才走上來的。

聽“黑臉”這麼一說，感情陳晉當時根本不是爲自己，而是要爲吳小軍被頂替掉的提幹名額，報一箭之仇？

“原來他是爲了你！”鐵剛難以置信的嘟囔了一句。

吳小軍蹙眉：“你說什麼爲了我？”

鐵剛抿抿嘴，把陳晉後來提的要求說了一遍，接着道：“沒想到，在那種時候……他提的要求竟然跟自己沒半毛錢關係！”

“你是說……？”一向鎮定的吳小軍忽然反應過來：“陳哥爲了給我出氣，拿呂家父子倆當成跟那些大人物交換的條件？”

“沒錯。”鐵剛點頭：“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他們應該就會來登門道歉了。”

“也不枉你對他這麼死心塌地了，起碼這件事他辦得還算地道。”

鐵剛兀自頷首，至少對陳晉做的這件事算是認可了，但吳小軍卻一瞬間漲紅了臉，整個人都愣住了！

提起呂家父子倆，他又怎麼會不恨呢？

天知道他有多麼喜歡穿那身制服，有多麼渴望能夠繼續爲了自己心中的信念奉獻一切！

可就是呂冠峯的出現，讓他的人生軌跡發生了顛覆性的轉變，粉碎葬送了他稚嫩人生當中的第一個夢想！

後來跟着陳晉，其實吳小軍已經很知足了，對於這份仇恨也從沒有再提及，對陳晉更是半個字都沒有透露過。

身爲陪着陳晉經歷過兩次生死考驗的人，吳小軍對陳晉所處局面的危機四伏再瞭解不過。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陳晉卻爲了解他心中的疙瘩，而用這種事情做了交換……

“你怎麼了？”鐵剛見吳小軍憋紅了臉垂頭不語，下意識的問道。

吳小軍搖了搖頭，悻悻道：“幾年下來，我還是第一次覺得陳哥太傻了！”

鐵剛聞言，嘆了口氣。

因爲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對於剛纔那幾位在華夏到底處於什麼位置，擁有多少能量，鐵剛自認比吳小軍要明白得多。

在面對他們幾乎是任由宰割的時候，陳晉只提了兩個要求——一是要走了自己，二是替吳小軍解氣，都跟陳晉本人沒什麼利害關係。

而且鐵剛也認爲，自己對胥財後抱有的情誼，在幾十年積累下肯定比吳小軍對陳晉要更深厚。

只可惜，陳晉幾乎只是一開口胥財後就答應了，換句話說，自己在胥財後眼中或許有一定的位置，但也絕對不會爲自己牽扯上真正的利益。

再反觀陳晉……

此時此刻，鐵剛覺得自己非常悲哀。

“鐵班長，可以吃了。”吳小軍把熱好的一袋乾糧遞到他眼前：“小心燙。”

“你叫我什麼？”鐵剛一愣。

他已經記不清多久沒人這樣稱呼他了，就連當初那些老兄弟，也都天各一方，哪怕偶然聯繫，也多了幾分拘謹。

畢竟他是呆在胥財後身邊的人嘛，肩膀上扛着兩毛四，難免令人有些望而生畏。

“我叫你班長呀~”吳小軍笑道：“退伍轉業的人，碰見老兵不都這麼喊嗎？我們以後算是一個單位的，又都是保護陳哥，還是儘快熟悉起來比較好。”

聽他這麼說着，其他人才反應過來，相互之間對視了一眼，緊接着麻利的起身，立正，敬禮！

鐵剛忽然眼眶一熱，起身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