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晚上十點鐘左右，陳晉接到了廖明的電話。
在電話裏，廖明向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安排自己的孩子進入東海市最好的私立中學，初高連讀。
只要能夠滿足這個要求，那麼他就會接受陳晉的建議，配合晉涵集團接下來的一系列炒作。
這樣的要求，對於陳晉來說實在太簡單了，而且他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就足夠讓他對廖明的得寸進尺完全無視了。
“沒問題，你孩子的學校我來搞定。只不過我有必要提醒你，接下來你可能也會面臨非常對質疑，甚至是網絡暴力。”陳晉認真道。
廖明笑了笑：“只要孩子能夠安安穩穩的上學，我自己不要緊。所以找學校的時候，最好是能隱蔽一些。不要對孩子產生影響。”
“這些我會辦妥的。”陳晉認真的承諾下來。
兩人商定完了之後，廖明也沒有要求陳晉給他任何書面形式的保證。
畢竟以陳晉的身份，並沒有哄騙自己的必要。相反，自己現在也站在輿論的暴風眼裏，如果站在了陳晉的對立面上去，恐怕就算是陳晉也夠喝一壺的。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廖明就帶着自己的辭職報告，趕到了自己的上級主管部門，市分局。
分局長名叫李賢民，也就是昨天給廖明打電話的人。
都還沒到上班時間呢，他剛到辦公室門口，就見廖明等在這裏，還以爲他是想要找自己疏通疏通，便朝他笑道：“小廖，這麼早？”
“李局，實在是不好意思，這事情太急了，所以……”廖明應道。
李賢民點點頭，打開辦公室：“跟我進來吧。”
進門之後，出於安撫和表示親近，李賢民還給廖明倒了杯水來，隨後跟他一起坐下問道：“小廖，我知道你來找我的意思。”
“只不過我昨天也在電話裏跟你說過了，具體的決定，還是得市領導研究以後才能決定的，我確實愛莫能助，幫不了你。”
廖明搖了搖頭，掏出了辭職報告遞過去認真道：“李局，我今天來，其實是……”
李賢民瞥見紙上的擡頭，先是一驚，接過來看了看，隨即詫異道：“小廖，廖明！你讓我怎麼說你好？”
“你知道培養一個青年幹部有多難嗎？要耗費多少時間和資源？”
“怎麼？現在出了點問題，你就想着撂攤子了？”
廖明有些無奈道：“李局，我這不也是怕你和市領導們爲難嘛。還不如主動提出來……”
“你這是胡鬧！”李賢民恨鐵不成鋼道：“你這是沒擔當的表現，我們培養你成了幹部，難道你就這樣給其他人做榜樣的？”
“李局。”廖明忽然也認真道：“官話套話真的沒必要了，我已經決定了。”
李賢民一滯，隨後還是不太高興道：“事情未必會發展成那個樣子的……”
“無非是個很簡單的執行任務而已嘛，由市局出面澄清一下就好了。”
“那些網絡暴力，找網警那邊查一查，不就結了？”
然而就在兩人說話間，桌上的電話機響了起來。
李賢民點了點廖明，起身走過去接起了電話，隨後頓時禮貌道：“梅SZ好！”
“是的，廖明是我們分局轄區的所長。”
“什麼？這樣會不會……”
“好吧，我明白了。”
他神色古怪的放下聽筒，眼神變得極其複雜，對廖明道：“你跟那個陳晉真扯在一塊了？”
廖明抿抿嘴，搖頭道：“昨天之前，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那梅廣連爲什麼說，因爲有陳晉也摻和在裏面，所以問題邊複雜了？”李賢民認真道。
“李局，怎麼個複雜法？是已經有決定了嗎？”廖明坦然的問道。
李賢民癟癟嘴，點上一根菸道：“停薪留職。其實你換個角度想想，跟請長假也沒什麼區別。”
“那我靠什麼過活？西北風嗎？”有了結果之後，廖明反而坦然了：“還不如直接辭了吧，這樣對外的宣傳也可以簡單一些，說開除也是可以的。”
莫名的，李賢民雖然能理解上頭的決定，卻也有些替自己的人鳴不平了！
難道說一整個東海市府，連這麼些流言蜚語都頂不住？這樣跟那些小城市一出了事，就拿“臨時工”當藉口有什麼區別？
更何況，這種污水一旦潑實了，他李賢民臉上還能有光不成？
可他並不知道的是，梅廣連在放下了電話之後，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最近幾天，他一直拿陳晉毫無辦法。包括陳晉忽然就跟翔雲集團暴出了一堆大消息，愣是強行把原本對他的行政制裁都掀翻了，順利拿到了預售證。
就在他正愁着不知道怎麼辦好的時候，網絡上忽然就開始了對陳晉的腥風血雨。
更舒坦的是，還冒出來廖明這麼一個替死鬼！
實際上，對廖明的處理已經無關於其他了，只要他們這些管理者在這方面認了慫，那麼就幾乎等於坐實了廖明和陳晉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進而禍水東引，將輿論繼續推向對陳晉不利的方向。
這樣，對時泉鬆那邊也就勉強可以交差了。
所以，廖明無非是在這個漩渦中無法決定自己命運的落葉而已。一個不小心被圈了進來，最終只有被淹沒的下場。
…………
…………
“李局，你就別勸了，我已經決定了。”廖明苦笑道：“看在我們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抓緊給我批了吧。我好找下家。”
“你……這……哎~”李賢民惱道：“幾天不上班，就真的揭不開鍋了嗎？”
“真的。家裏沒米了。”廖明笑道，起身衝李賢民一敬禮，李賢民也急忙起身回禮。
待到廖明轉身出門，他頹然了坐了下來，心道這算什麼事情？
電話裏的內容，其實他沒有全部告訴廖明。因爲梅廣連說得很清楚，這個問題很“嚴肅”，必須認真對待。
如此不善的口風，他沒必要說出來讓廖明徒增煩惱。
念及此，李賢民只好打電話到人事科，讓他們處理廖明的組織關係，同時也把報告直接傳真到了市局……
在他看來，廖明這輩子前四十多年的努力，就算是這麼廢了！
只因爲他按照執法標準，給陳晉敬了個禮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