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劍聽到少苦被撤職了，顧不得蹲點的事情了，急衝衝的從蘇北趕回來了，看到少苦就是一頓臭罵：“你這個小王八蛋，我走之前是怎麼交代你啊？你又是怎麼答應我啊？怎麼全成了耳邊風了？”

少苦看到章劍一臉怒火的樣子，苦惱說道：“章伯伯，不是我想怎麼辦？而是老書記想怎麼辦啊？我就是一把刀？”

章劍聽了少苦的話，也顧不得生氣了，馬上陷入深深的思索，過了一會一臉震驚，疑惑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老書記一向以沉穩著稱，怎麼可能走這麼一步險棋？是你自己誤解老書記的意思吧？”

少苦看到章劍的眼神，就明白了章劍還是比較相信老書記的，少苦看樣子是忽悠不過去，只要換個方式說道：“老書記故意的，說的不清不楚，我以爲要硬抗呢，所以義無反顧的打衝鋒了？”

章劍果然沒有猜錯，氣憤的罵道：“我就知道都是你的主意，你是故意的吧？你小子有什麼心思我還不知道？你是打算逼+宮，以下克+上。哎，你想想吧？我都看出的出來你的企圖，老書記會看不出來？這下子倒黴了吧？一擼到底？你說說你怪誰呢？”

少苦沒良心的說道：“誰也不怪，我現在也挺好的，無事一身輕？至少今年沒有逼我出海打漁了吧？”

章劍嘆氣說道：“我一直以爲你是一個有眼光有魄力也有能力的孩子，肯定比我們這代強，可是你太讓我失望了，完全不明白你這樣做的好處，除了坑自己，還能幹嗎？再說打魚有什麼不好？你做的一切，大家都記在心情呢，到時候都是你的助力，做人要用長遠眼光看問題。”

少苦沒好氣說道：“我也想看得長遠啊。可是乾的太窩囊，活的太窩火，心裏有一口氣，不出不行。”

章劍喪氣說道：“誰活的不窩囊，誰活的不窩火呢？誰心裏沒有一口氣呢？我沒有嗎？陳書+記沒有嗎？老書記沒有嗎？老領導沒有嗎？你想想老領導吧，位高權重吧？到頭來還是人家手裏的棋子？那麼一點委屈都受不了，怎麼成就大事呢？”

少苦苦笑說道：“我是年輕氣盛麼，總不能像你們一樣老謀深算吧？年輕人要是沒一點傲氣，那還算什麼年輕人呢？”

章劍鄙視的問道：“現在被一擼到底，那你滿意了？爲了一時之氣，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值得嗎？”

少苦漠然的說道：“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只要自己覺得過得好就行了？我覺得現在過得好，沒事一身輕？”

章劍痛心疾首的說道：“你現在這麼年輕，一點擔當都挑不起來，那你以後怎麼辦？難道就打算怎麼一直默默無名的活下去？一個沒有價值的人，講的好聽叫活的平凡，講難聽點就是活的卑微，任人宰割的份，你願意成爲那樣的人嗎？”

少苦氣呼呼的反問道：“那你們還整天宣傳人民羣衆的力量，偉大的人民羣衆？”

章劍鄙視的說道：“宣傳當然要那麼樣宣傳呢，你也知道是偉大的人民羣衆，一個連自己名字都不能留下來的羣體，你想成爲那樣的一員嗎？”

少苦感慨的說道：“平凡點好，沒有那麼多窩囊氣，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

章劍生氣的罵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哪裏沒窩囊氣，哪裏沒有勾心鬥角，真不知道你的腦袋是不是進水呢？你忘記了你小時候在家過的什麼日子，那時候你夠平凡吧？還是天天在家鬧得一塌糊塗？你現在爲什麼過的這麼好，還是你現在是國家+幹部？你清醒清醒吧？”

少苦委屈的說道：“章伯伯，你該不會就是專程回來打擊我的吧？”

章劍蔑視的說道：“打擊你？我還想揍你呢？年紀輕輕，一點挫折都是受不了，你現在不是單單代表你自己，還要爲你身後那麼多支持你關心你的人考慮，你一時賭氣，和領導硬抗，你被撤職了，以前那些支持你的兄弟怎麼辦？那些靠着你吃飯的兄弟怎麼辦？你爲他們考慮過了沒有？”

少苦有點內疚了，農場靠着自己吃飯的兄弟有很多，特別那些鐵桿支持者，跟着自己殺人放火都不含糊，現在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他們怎麼辦？

老貓，飛鳥，猴子和老陸他們，冒着殺+頭的危險，跟着自己千里迢迢去搶人，任勞任怨，一句廢話都沒有，現在自己撤職了，他們在農場的位置就尷尬了。

王金山，施明祥和他們的那幫戰友，都是自己鐵桿支持者，自己一句話，他們都是把身家性命託付給自己，跟着自己出生入死，那是相信自己，可是自己現在卻把他們都丟下來了，失去靠山的他們，在農場的日子怎麼過啊？

少苦終於明白一句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的意思了。很多時候不是自己想選擇怎麼辦，而且自己不得的選擇怎麼辦？

不是爲了自己，是爲了責任，爲了那些追隨自己，跟隨自己的那批人，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他們考慮。

章劍看着少苦的臉色變來變去，顯然是在猶豫思考呢，章劍嘆氣的說道：“你現在明白老領導和老書記的難處了吧？委曲求全，夾縫中求生存，很多情況不是爲了他們自己，而是爲了那麼多生死相依的兄弟。你看看西北的彭總，他們一幫領頭的領導倒下去了，西北的那些戰友的下場，很多戰友都是以z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那些戰友沒有死在日+本人的槍口下，也沒死在光頭黨的炮彈下，死在自己的配槍下，你說說他們心中有多大的冤屈啊？”

最近西北派系真的損失慘重，中間的骨幹力量損失慘重，就算是西北派系高層，也有不少被整死，還有不少用軍人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據說已經死了上千人了，整個西北算是血流成河了，現在西北出生的幹部，很多都是人人自危了。

少苦思考了半天，低聲說道：“我不想自己過得太窩囊了。”

章劍痛心的說道：“只要是人，都不想自己活得太窩囊，要想自己活得不窩囊，只有努力向上爬，爬的越高，活得越自由。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你看看一號，當年受了多少委屈，連自己的兒子和女兒都保不住，現在呢？熬出頭了吧？”

少苦諷刺的說道：“你現在真的是妥妥的政客了，一點軍人的風骨都看不到了？”

章劍鄙視的說道：“那是你沒有我的經歷，不明白我們的經歷。我是國軍出身，而且是逃兵的身份，雖然和大家都是一樣的抗+日，可是在隊伍上，我和父親他們天生的低人一等。”

章劍想到以前的往事，非常感慨的說道：“剛開始的時候，那些根正苗紅的遊+擊隊員，一直拿別樣的眼光看着自己，要論槍法和打仗勇敢，我和你父親他們都不差任何人，可是好事輪不到我們，如果遇到苦事和要命的事情，我們爲了表現，都要搶着上，真的都豁出命了。那個時候我們挺擔心受怕，不是擔心死在日+本人手裏，就是擔心那些遊+擊隊員和我算舊賬，你也知道d內的zf運動，很多時候，都差點死在自己人手裏，所以我們無論走到哪裏，都是夾着尾巴做人。後來死的人太多了，特別是那些出身遊+擊隊的同志，都犧牲在戰場上了，活下來的戰友，都是經歷無數次戰火考驗，都是過命的交情，別人再也不拿我們的出身說事情了，那時候我們就成了根正苗紅的嫡系了，所以我才能混到今天的位置，你想想我們這一切來得多麼不容易？當年我們一起加入隊伍有的200多人，活到現在的不到20人，你看看多麼慘烈犧牲”

少苦感慨說道：“活下來的都是人才啊？你現在不是過的很好嗎？”

章劍瞪着眼睛說道：“我們過的好有什麼用，你們下一代過得好纔是真的好。我們現在所做的，都是爲下一代鋪路了，就連一號都開始爲找接班人了。我們下一代裏面，也就是你還有點出息，老書記都說要玉不琢不成器，打算好好磨磨你的菱角呢。那你看看你都幹什麼事情啊？在這時代，想要活得好，忍氣吞聲不是壞事，莽撞冒失纔會要命的？”

少苦打擊的說道：“你們這代人，都是出了名的能忍，我可不想走你們的老路？”

章劍看到少苦就是爛泥扶不上牆，講了半天都說對牛彈琴，氣狠狠的罵道：“忍不住就只能去死，忍和死，之間你選一個吧？”

少苦看到章劍生氣了，急忙歉意的說道：“章伯伯，你別生氣，我說的是氣話，你也知道我的脾氣大。”

章劍不原諒說道：“脾氣大那是慣出來的，老書記說得對，你就要好好敲打才行。你要記住，你現在是有級別的幹部，亂說氣話搞不好會死很多人的。”

少苦只要求饒的說道：“章伯伯，我以後會注意的，管住自己的嘴。”

章劍語重心長的說道：“小五，你知道我這次下鄉蹲點最大的感受是什麼嗎？”

少苦急忙搖頭說道：“這個我哪能知道啊？你下鄉蹲點順利嗎？”

章劍忽然變得特別頹廢說道：“鬥爭是要死人的，不管是jj鬥爭，還是d內的鬥爭，都是一樣，就連公社內部的鬥爭，一樣要死人的。所以，我們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更要小心謹慎，就在公社，因爲一句話被鬥死的，也不是少數。”

少苦驚恐的問道：“不可能吧？這麼誇張啊？”

章劍嘆氣說道：“你還是找老書記承認一個錯誤吧，在這個時代，有權力的人，纔可以活的好一點。你是農場的場長，就連一夫派對你都投鼠忌器，你要是一無所有，一個街道辦的幹事都能逼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