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苦今天起了大早，因爲三爺和周少安他們一大早就要趕路，少苦要來送送他們，少苦看到三爺和幾個孫子的臉色都不好，周少陽和周少軍憤憤不平的樣子，周少安則是一臉苦惱鬱悶的樣子，周少平臉色陰沉的都能滴水了，居然陰狠的看了少苦幾眼，少苦頓時就火了，要不是三爺在，少苦直接一腳幹翻他。

周少平總是陰沉着臉，好像誰都欠他的一樣，真是不知死活，還是以爲人人都是他爺爺呢，寵着他慣着他呢。

少苦不知道昨晚周少陽屋裏非常熱鬧，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周少平爲了不回農村種田，找了很多理由，威脅恐嚇都使出了，差點以自殺來逼周少陽，搞得三個兄弟都鬧翻了，最後三爺都逼的沒有辦法了，答應把周少平再想想辦法，讓他留在城裏，最後三個兄弟鬧得不歡而散。

周少陽當然不想回農村，既然都從農村出來了，誰還想回去？除非腦子壞了的，周少陽雖然老實，但是腦子沒有問題。

周少軍和周少陽統一戰線，周少軍鬼精鬼精的，知道現在城裏不招工，周少平想留在城裏非常難，估計最後的可能性就是在周少陽和他之間替換一個，怎麼可以呢？

周少軍的腦筋轉的非常快，考慮周少陽年紀大了，回到農村找對象難，家裏最可能犧牲的就是自己。要是沒有從農村出來，看在爺爺的面子上，爲了兄弟之情，讓一下工作名額是可以考慮，現在周少軍在城裏也生活了好幾個月，就是一個傻子，都知道城裏的生活好，傻子都知道城裏比鄉下吃得飽，周少平當然想留在城裏，是人都想留在城裏。

周少軍和周少陽一起和周少平吵，周少安也想自己弟弟留在城裏，可是要是讓兩個堂弟硬生生把工作讓給周少平，他們兩個回家種田，這種事情周少安肯定幹不出來，他就和三爺悶着頭不說話。

最後還是三爺表態了，不能爲了一個工作，讓一家人兄弟鬧翻，三爺最後還是把主意打着少苦頭上。周少平說得對，少苦能夠解決那麼多工作名額，怎麼可能在乎他的這一個，他一直覺得少苦看不上他，只要自己的爺爺逼一下少苦，他還是可以留在城裏的。

昨晚吃飯的時候，三爺說今天一大早就回去，少苦讓鬍子把卡車都開出來，打算送三爺他們一程呢。三爺看到少苦一大早來送他們走，臉色有點尷尬的把少苦拉倒一邊去；周少安和少苦比較熟，也跟着過去，打算幫忙說話呢，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的事情；周少陽和周少軍知道三爺要說什麼，有點不好意思，覺得他們家太過分了；周少平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三爺老臉通紅的問道：“小五，三爺還是要求你了？”

少苦很奇怪的問道：“咋了，三爺，有事情你就說？怎麼用求呢。”

三爺嘆氣說道：“小五啊，還是少平的的事情，小五，三爺也知道你爲難，可是少平很多年沒有幹過農活了，家裏的活他伺候不了啊，在農村，人言可畏啊，少平待不下去啊？”

少苦看了一眼遠處的周少平，心裏十分鄙視，嘴上無奈的說道：“三爺，少平的事情我真的幫不上忙，其實周少平的事情我剛回來就打聽過了，昨天我說的比較婉轉，也比較客氣，少安，你是生產隊隊長，你知道佑派是什麼啊？”

周少安尷尬的搖頭說道：“這個我不清楚，我們大隊沒有佑派.”

少苦嚴肅的說道：“佑派就是黑五類，和地主是一個級別的，你們家裏有了佑派，會連累你們家的，你不知道嗎？”

三爺驚訝的叫到：“連累我們家？”

少苦點頭說道：“幸好陽子把已經把戶口轉出來了，否者現在就是有工作名額，也不敢給你們家，因爲你們家是佑派，就是黑五類，招工，大學，招兵，你們家都不在考慮範圍之類？軍子的戶口還在家吧？”

三爺哪裏還顧得上戶口，激動的說道：“有這麼嚴重嗎？”

少苦理直氣壯的說道：“當然很嚴重，少安現在是生產隊長，聽說要提爲大隊副隊長，要是有人揭發你們家有佑派，別說大隊的隊長了，就是少安的小隊長都保不住的？”

周少安聽到自己的隊長都保不住，不相信的說道：“沒有那麼嚴重，上次我們去接人的時候，領導說了就是讓少平在家裏幹活？”

少苦搖頭說道：“那是勞改，按道理來說，你們大隊要是監督，每天要幹最苦最累的活，而且不算工分。周少平這樣情況，要是有人揭發，你們支書李田都要被批評的，你們全家都要連累呢？搞得不好，還會連累陽子和軍子？”

少苦左一句連累全家，右一句連累全家，聽說還會連累周少安和周少陽，周少軍他們，三爺的臉色慘白。周少平已經是這樣的情況，萬一連累家人，這種後果不是三爺能夠承受的。

周少平已經沒指望了，成爲周家的笑柄了，周家的孫子裏面，周少安可是響噹噹的漢子，整個公社提到周少安，誰不誇幾句？周少陽和周少軍，就是在公社幹部眼裏，那也是響噹噹的鐵廠工人，可不能連累他們？

周少安畢竟當過生產隊長的，有點見識，愕然一下問道：“小五，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你們城裏很多家庭不是都有佑派嗎？他們的家人不是一樣工作嗎？。”

少苦搖頭的說道：“那你看看他們的子女都幹嘛了？爲了爭取進步表現，很多家裏的子女都是主動支邊，那些人很多都是高中生和大學生，比周少平這個沒有畢業的強多了。”

周少安不和少苦爭辯，換了話題說道：“那你找找關係，把少安的佑派的帽子摘掉麼？”

少苦很奇怪的看着周少安，反問道：“摘了帽子檔案也寫的很清楚，摘了帽子的佑派，再說，誰去幫忙摘帽子？周少平的事情非常嚴重，你們不知道嗎？”

周少安覺得少苦在危言聳聽，周少平出事之後，他去縣裏打聽過，縣裏的佑派很多，大家一樣工作，一樣生活，就是偶爾參加勞動一下，開會的時候檢討幾句，沒有少苦說的那麼嚴重。

周少安很不開心說道：“小五，我們縣裏那麼多佑派，還不是過的好好的？前一段時間，很多人都摘了帽子，一點也不影響？”

少苦嘆氣說道：“少安，你是生產隊隊長，你應該有見識的，你們家少平的事情和別人的事情一樣嗎？”

周少安很大聲的說道：“有什麼不一樣，都是被劃爲佑派，爲什麼不能摘帽子？”

少苦生氣的大聲說道：“一個縣的佑派多一個少一個，這些都不要緊，可是你們家周少平牛氣，公然幫佑派平反，你不知道這個事情後果嗎？挑釁組織權威你不知道啊？那些佑派即使是錯的，輪得到你們家周少平來伸冤嗎？你也是老生產隊長，槍大出頭鳥你不知道嗎？不把周少平鎮壓下去，那是不是要蹦出來很多王少平和李少平，這個道理你不懂嗎？別人可以摘帽子，周少平肯定不能摘，不但不能摘，還要經常拉出來做教育典型？當初分田地的時候，那些出頭地主又多少是真的有罪呢，最後的下場呢？”

周少安聽到少苦的話愣住了，道理一點就通。以前在公社時候也遇到這種事情，犯了事情可以從輕發落，但是聚衆鬧事的頭頭，肯定沒有好下場，這涉及到挑戰領導權威的立場問題，這種情節比較惡劣。

周少安當了這麼多年的隊長，手段不可能都是公平，也不可能都是光明正大的。少苦提到以前分田地的事情，周少安無話可說了。三爺更是苦悶的嘆氣，看了遠處依舊高傲的孫子，覺得心疼，倒不是心疼周少平，是心疼自己辛辛苦苦十幾年的心血啊？

少苦看着周少安和三爺苦悶的不說話，繼續說道：“三爺，你們回去立刻分家，一定要把周少平分出去，一定要快，而且要告訴村裏，你們和周少平已經劃清界限了？”

周少安頓時火了，大吼道：“小五，你什麼意思？你就那麼痛恨少平。少平現在正需要家人幫助的時候，我們不會分家的？”

少苦懶得理周少安說道：“你們那一脈已經分不清了，你和周少平親兄弟，怎麼也分不清，你的就好好保住你的隊長吧？”

周少安十分堅定的說道：“我就是這個隊長不當，我們家也不分家？”周少安堅定的眼神看着三爺，知道自己說了不算，這個家分家不分家，是三爺說了算。

三爺想了很久緩緩說道：“不分家，我只要不死，這個家就不分。”

少苦看到三爺既然不分家，少苦又何必多事呢，隨意的說道：“你們家的事情我管不了，那你們好自爲之吧。周少平的工作事情，我無能爲力，我不可能幫一個佑派找工作呢，你們不怕連累，我怕連累，我和他不是一家人？”

三爺覺得自己的老臉丟光了，氣憤說道：“行，我們是佑派，是黑五類，我不連累你們家？我們走，陽子，軍子，記住你們是佑派家庭，以後不要去周少苦家裏，會連累他的，知道嗎？”

少苦看着三爺氣呼呼的就走了，嘆了一口氣悠悠說道：“大聲叫，再大點聲音，讓街坊都聽見，陽子和軍子家裏出了佑派，看看他們在工廠能呆多久？”

三爺被少苦嚇得馬上不敢說話了，雖然很想有骨氣的說道“這個工作我們不幹了，跟我回家種田去。”三爺可不是愣頭小夥子，事情的輕重他分的十分清楚，，家裏已經損失了一個孫子了，不能再有其他損失了。

三爺生氣是因爲少苦的態度，雖然知道少苦做的沒錯，可是覺得自己的威嚴收到了挑釁，自己在孫子面前丟臉了。

少苦拉住周少安說道：“少安，你們不分家可以，能不能把軍子的戶口單獨撥出來。”

周少安很生氣說道：“小五，你想幹麼？我們家不分家？”

少苦嘆氣說道：“我想把軍子送到部隊去，軍子一直想當兵，可是你們家有佑派背景，政審那關肯定過不了，要是有人揭發，軍子的工作都保不住。”

周少平很想大聲說說：“保不住就保不住，那就回家種田。”可是他聽到當兵的時候，心裏很不爭氣的劇烈的跳動着，當兵多好啊，農村的孩子誰沒有當兵夢啊？公社每次爲了當兵名額都的鬧得天翻地覆，一個公社都分不到一個名額餓。

周少平很無奈的說道：“讓軍子回去自己辦，我管不了他。”

三爺氣的卡車也不坐了，氣呼呼的往家裏走呢。周少平一臉責怪憤怒的眼神看着少苦，似乎一切都是少苦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