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他們看着少苦上車了，三爺眼裏還是有點淚花的，覺得不捨得，少苦雖然不是他們家的親孫子，但是是他們周家的恩人啊.

三家的一家的周少安和周少陽經常跟着少苦出去參加抓魚大會戰，真的搞了不少糧食，前前後後加起來好幾百斤糧食呢，比他們一家十幾口人種了一年的糧食都多啊，怎麼也夠他們扛過災難啦。

春收之前，三爺的幾個孫子娶老婆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啦，現在娶老婆成本低啊，錢都不要，彩禮也不要，只要給點糧食就可以啦，三爺可是會精打細算的人。

就是其他幾個周家本家，也沾少苦的光了，他們家的孫子經常出去，多少都混點糧食回來，全部加起來好幾百斤，幾個兄弟輪着派孫子跟着少苦，三爺也支持他們一點糧食，加上少苦有時候也給他們一些糧食，馬上開春了，配着點野菜，熬到春鬆處處有餘。

白鹿大隊絕對沾少苦的光了，不要說水庫，就是魚塘的魚全部清理乾淨，每家每戶都分不到不少糧食，等着開春吧，粗糧配合野菜，熬吧，熬到春收就好啦。

少苦上車了，三爺和周少安他們還是不捨得的在招手，少苦看着三爺他們，一輩子守在這片土地上，精心伺候着這片土地，可是居然要輪到餓死的地步，少苦真爲他們不值啊。

少苦對着周少安大聲喊道：“少安，沒糧食就去城裏找我，我們家不缺糧食。”

周少安聽到少苦大聲，急忙應聲：“我知道，我知道，你好好照顧自己，有事情發電報，你的大毛我回照顧好的？”

“大毛？”少苦聽到了暈了一下，原來是那頭毛驢.

“啊？”少苦被周少安不尋常的思路打敗了，大家都在沉浸在離別的傷感，你把毛驢拉出來幹嘛。

少苦十分沒有好氣的說道：“你把實在餓了就把大毛殺了吃啦？”

“額？”周少安聽到少苦的話愣住了，在他心裏大毛可是珍貴的很，不是大隊財產，基本算是他的私人財產，天天帶着大毛去溜圈，還給大毛找青草吃，對大毛比對他兄弟好多啦。

少苦看着遠去的三爺他們的身影，默默的感動着，心裏下決心：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三爺他們一家剩下的兩年饑荒裏面餓死。

.......

少苦到了汽車站，恍然入世的感覺，在鄉下一直都是土坯和茅草房，有時候甚至連房子都算不上的草棚，頓時看到城裏的水泥高樓，很不習慣，和鄉下人進城一樣，好奇的東張西望。

突然一個瘦猴的一樣小夥子，穿的破破爛爛，“嗖”的竄到少苦面前，咧着大黃牙問道：“這位小師傅，請問去哪裏啊？要不要我帶路啊？”

少苦看着眼前蹦出來的瘦猴子，很好奇的問道：“汽車站還有這個好人？免費的？”

那個人聽到少苦這麼說，面不改色的說道：“隨便賞點糧票就可以了啊，現在路上壞人多，我保證你的安全。”

少苦聽到這個猴子的話很搞笑，他不去找人麻煩就不錯了，還有人找他麻煩。

“麻桿，你滾開吧。”突然有個人一把把瘦猴推開，少苦還沒有說話了，突然又蹦出來一個30多歲的大叔，點頭哈腰的對着少苦說：“小五哥，你回來了？老刀還一直念着你呢？”說完對着剛纔那個瘦猴兇狠的說道：“這是西門口的小五哥，招子放亮點。”

那個瘦猴本來被推開還有點小怨氣呢，但是惹不起那個人，只能走開，聽到他說少苦是西門口小五哥，急忙點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五哥，給你賠不是，我眼瞎，你老人家多擔待。”可憐兮兮站在那裏不敢走呢。

少苦看着那個猴子也沒計較，擺擺手讓他離開，眼前這個大叔少苦見過一次，和老刀一起的，聽到他說起老刀，就順嘴問道：“老刀呢？你們最近怎麼樣啊？”

“哎，不好啊，你看看汽車站和火車站，來討生活的人太多啦。”那個大叔指着周圍亂遭遭的人羣直搖頭。

“小五哥，你終於捨得回來了？”老刀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原來剛纔那個中年人看到少苦，急忙找人給老刀送信去了，老刀聽到少苦回來了，急忙趕了過來啦。

“哎呦，老刀叔，幾天不見，你的氣色怎麼這麼差？咋的啦？”少苦看到老刀一臉憔悴，怎麼也沒有年前那股精神抖擻的幹勁啦。

“哎，一言難盡啊，我們找個地方坐坐，我搞了茶葉，回頭給你帶回去？”老刀看到少苦還是挺開心的，但是眼前的情況實在讓人揪心啊。

兩個人找了一個敞亮的地方坐着曬曬太陽，老大的一個小跟班給兩個人到了一杯茶。老大問了問少苦鄉下的事情，少苦基本沒有隱瞞，都說啦。

老刀也直嘆氣，現在黑市基本不幹啦，因爲收不到糧食啊，黑市基本都是要買糧食，老刀自己都缺糧食呢。

年前老刀分了一筆錢，老刀和兄弟們帶着錢，在鄉下四處買糧，開始和幾個老主顧買了一些糧食。後來鄉下的情況越來越嚴重，鄉下都餓死人了，再也不敢去鄉下收糧食了，生怕被人抓了，損失了錢是小事情，萬一被餓瘋的人煮了吃了就完啦。老大他們糧食沒有收到多少，倒是幫少苦買了幾頭小牛，鄉下草都不夠人吃的，誰還養牛啊。

老刀把牛放在二根哪裏呢，給胡璉送點禮物，就說少苦暫時放的，他二話不說就同意啦。

少苦沒有關心牛的事情，問問老刀：“刀叔，城裏有沒有餓死人啊？”

老刀想了想憂傷的說道：“城裏還好，死了好不少，都是原本身體不好的，餓着餓着扛不住了。不過再這麼餓下去就難說啦，春收還有三個多月呢？”

少苦聽到老刀這麼說，覺得還是城裏好啊，難怪大家都要進城呢。農村裏種田的沒有糧食吃，餓死一大片。城裏不種田，反而有糧食吃，怎麼也餓不死。

這個年代好，鄉下就是餓死再多，都不允許逃難，因爲你沒有公社開出來的證明，剛出來就會被抓起來遣送回去。

少苦想想是不是把鄉下的幾個堂弟弄幾個到城裏來，畢竟這個年代，鐵飯碗還是很吃香的。

老刀還給少苦介紹了二根他們的情況，二根情況好多了，一個人吃喝不愁的，聽說有人幫二根介紹對象啦。

少苦聽到差點把嘴的茶水噴了出去，二根多大啊？過了年才16吧？

女子16可以嫁人，大家都理解，只要正常來了月經，就可以生孩子啦。

但是男人16結婚有點早了吧，二根長期營養不良，好像跟14歲差不多，要結婚還是早點了吧？

少苦頓時八卦的打聽二根事情，二根這可憐的孩子又倒黴啦。

二根被他繼父舉報了，罪名私藏糧食，挖社會主義牆角。

窯口大隊的社員今年也沒有分到多少糧食，過年的時候，很多人家裏都斷糧了，你說說二根一個孤兒，賺不到多少公分，又分不到多少糧食，別人家都斷糧了，你這麼還能開火呢，關鍵是還能吃肉，大家都在眼紅啦。

二根的媽又厚着臉皮帶着幾個兒子過來吃飯，二根這次沒有留情，堅決的趕了出去，不管怎麼哭怎麼鬧，二根就是不鬆口。

二根的繼父在二根家門口狠狠的打二根的媽和幾個兒子，一邊打一邊罵，意思是讓二根的媽帶着幾個兒子滾，他們家不要他們啦。

二根一點也不心疼了，反正是你的老婆和兒子，你使勁的打了，打死也你的兒子和老婆，和二根有什麼關係，經過上次的事情，這次大家都不多嘴啦。就是親媽又能怎麼樣？現在很多親爹親媽親兒子，把糧食分了分，吃飯都是各吃各的，你就是餓死，他們也不會管你。

現在都是自己連自己都管不了，你還指望被別人幫你養兒子，想都別想，反正二根就當看戲，看累回去關着門就當不知道。

誰知道，第二天，就有調查組和派出所的人找上二根的門了，原來二根的繼父一氣之下，把二根給告啦，罪名一大堆：投機倒把，私藏糧食，挖社會主義牆角。

胡璉也很生氣，一個村裏再怎麼鬧不要緊，你把二根告了不要緊，不是連累他嗎？再說二根對胡璉也不錯，那麼多肉不能白吃吧。

二根堅決不承認嗎，反正你也沒證人，不能光憑你嘴說說吧，現在還不是那種瘋狂的十年。再說了，沒有看到大隊書記都再幫二根說話嗎。

二根的家裏糧食哪裏來的的？憑他的工分肯定分不到，調查組盯着這個不放。

二根說鐵廠給的工資，花錢賣的。於是調查組到鐵廠來詢問，那個野豬事情是周全勝全權負責，周全勝一竿子全挑了。

周全勝很強硬的告訴調查組：二根家所以的一切都是鐵廠獎勵的？有問題嗎？

鐵廠還考慮讓二根來鐵廠工作呢？有問題嗎？

什麼原因？對不起？鐵廠要保密，你的級別不夠。還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了，你鐵廠那麼牛，我們能有什麼問題。調查組灰溜溜的回來了。

糧食的來源說清楚了，其他幾個罪名，大隊書記都證明是子虛烏有，是誣告。二根才能逃過一劫。

鬍子和老刀知道了，帶着好幾個人，去了窯口，把二根繼父家裏砸了稀巴爛，把二根繼父的嘴巴打的稀爛，吃飯都不吃。

窯口的人看到都在看熱鬧，按道理外地人欺負本地人，大家都會來幫忙，可是他們一點都沒有要幫忙意思。大家都痛恨這種告狀的人，沒有糧食吃你自己想辦法，居然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重點是你今天可以告二根，明天就能來告訴我們，這種人打死活該。

窯口的人對告狀心裏陰影很大，以前在日本人和光頭黨時期，因爲告狀，窯口死了很多人，所以在窯口，你可以打架，動刀子也行，但是不能告狀。

少苦想想覺得二根的命真苦，攤着那麼一個母親和繼父，二根窮的時候嫌棄他，二根好不容易過的好點，就想來佔便宜，想住他的屋子，吃他的糧食。

少苦還沒有感慨完，老刀說二根居然轉運啦。

這個舉報事件，給二根帶來桃花運啦。

爲什麼？因爲二根家有糧食啊？可以養活老婆啊。

還爲什麼？因爲二根可能要去鐵廠上班啦？是養家的男人啊。

窯口大隊雖然靠近南都，但是基本都是農民，你說他們是農民吧，但是靠種田又不能養活他們，就要想點其他辦法。所以這種城鄉結合部最難，招工，就是他們最大的追求。

一旦聽到可以吃供應糧的機會，大家都是很瘋狂的。

二根現在成了窯口的黃金王老五了，很多家裏有女兒，都開始打算啦。

就連剛剛鬧翻的二根繼父一家，也在考慮呢，他家的兄弟姐妹也有合適的女孩，肥水不流外人田麼，打算讓二根她媽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搞定二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