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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寵之皇叔請入甕 - 第72章 剖腹取子字體大小: A+
     

    盛寵之皇叔請入甕

    黃昏的靠山村,寧靜而溫馨,正是村中人用晚膳的時候,家家戶戶飄來飯菜的香氣,連喜歡在外面瘋跑的娃子們,都不約而同的回家吃飯,偶爾在鄉村的土路上,能聽到一聲聲的歡笑聲。

    村裏人家,日子過的不算富裕,但是他們沒有大志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要能吃一頓飽飯,就感覺到格外的幸福,莫顏很喜歡這種安逸的生活,可惜她是二品大員的千金,註定無法平凡。

    夏若雪對靠山村很嫌棄,不明白表妹怎麼會找她一起散步,多虧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在用飯,村裏沒有多少人,不然被這些粗鄙人窺視了容貌,她會格外不舒服。

    莫顏帶着夏若雪來到村邊的一條小溪,這裏溪水清澈清涼,遠處是一片羣山,她喜歡在溪水旁邊看着日落,看那太陽最後的光暈一點點消失在遠處羣山的盡頭。

    “表妹,剛纔我說的話,你怎麼不好奇呢?”

    景緻再好,夏若雪也沒有欣賞的心情,更何況這裏和一路上的荒郊野嶺差不多,她想賣個關子,等待莫顏詢問,結果從院子出來到溪水邊,莫顏一句話沒說。

    “好奇什麼,表姐是說我有機會了?”

    莫顏疑惑地看了夏若雪一眼,或許是初嘗雨露,表姐的眉眼似乎長開了一些,舉手投足之間多了絲絲媚態,莫顏是個觀察力敏銳的人,很快察覺出不同。

    “對,顏顏,袁小將軍現在可是自由身了。”

    哼裝什麼!夏若雪對莫顏的表現很不滿意,按理說,莫顏應該激動地拉着她的衣袖詢問,結果她透露這個驚天消息,對方沒有反應,莫不是傻了?若說莫顏移情別戀,夏若雪是不信的。

    “怎麼回事?難道和林苗月解除婚約了?”

    莫顏嘖嘖兩聲,問的絲毫不客氣,反正她和林苗月不和,京都的人都知曉,而且,林苗月搶了她莫顏的“心上人”,二人已經交惡。

    天色昏暗,莫顏在前面俯下身,用手浸在水中,夏若雪看不清楚莫顏臉上的神色,但是從動作上來看,莫顏的後背僵硬了一下,很顯然,這個消息讓她震驚。

    “哼,看來剛剛的平靜都是裝出來的,虧我以爲多日不見,你長進了呢!”

    夏若雪如是想,面上就帶了幾分輕視。沒腦子的草包,只會看重男子的容貌,對於儒雅風流的袁小將軍一見鍾情,可袁煥之再好,也不過是個三品的將軍而已,如何能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叔相比,真是膚淺!

    “不是解除婚約,而是林苗月突然暴斃。”

    夏若雪面色嚴肅,一字一句,她上前兩步,如願看到莫顏眼中的驚恐,心裏那點懷疑就去了大半。林苗月的死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丫鬟繡兒下毒逃逸的可能性很大,背後的指使者是誰?若是林苗月死了,表妹莫顏是最高興的人,所以她纔出言試探。

    如果莫顏是幕後真兇,夏若雪覺得不太可能,表妹是個草包,上次在侯府,陷害她不成,自己摔壞了腦子,估計比以前更不靈光了,耍的不過是小手段,最多能膈應下別人,真正去殺人,莫顏沒那個膽子。

    莫顏似乎沉浸在這個消息裏,久久無語,夏若雪在一旁耐心等待,用看戲的眼光盯着莫顏。其實若是表妹可以嫁到護國將軍府去,她樂見其成,這樣哥哥夏明軒就安全了,省得將來這草包嫁不出去,賴上自家,就算她未來是高高在上的南平王妃,還要叫莫顏一聲“大嫂”,簡直沒有比這個更憋屈的事了。

    “真的死了嗎,表姐,你沒騙我?”

    良久,莫顏才從地上站起身,身子晃了晃,勉強穩住身形,出乎夏若雪的意料,莫顏沒有高興,不但如此,她捂着臉,小聲地啜泣起來。

    “嗚嗚,林苗月死了,京都那些八卦的會不會污衊袁小將軍克妻?而且他的未婚妻突然暴斃,怎麼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莫顏用帕子揉揉眼睛,想起前幾天在鎮上訂製刀具,花那麼多銀子,心痛得掉下眼淚,美人含淚,眼睛帶着霧氣,若是男子看見,一定會心疼。

    可惜夏若雪不是男子,她差點沒忍住,輕笑出聲。草包就是草包,這輩子註定沒出息,對手死了不放鞭炮慶祝,還要替袁煥之着想,真真是腦子缺根弦,她想,如果袁煥之換成南平王,她一定會慶幸自己少個勁敵,做夢都會笑醒吧。

    “表姐,你離京之前,看到袁小將軍了嗎?”

    天已經黑了,遠處一片灰濛濛的雲,姐妹二人回到院子裏,莫顏自動跟着夏若雪回房,她拉着夏若雪的手,一臉緊張,“他是不是很心痛,會不會宿醉?”

    “沒見到,之後我就離京了。”

    就算看到,夏若雪也不會說的,她心裏正爽,女子啊,可以沒有容貌,但是沒有智慧,就好像一個任人玩弄的玩具,本來到靠山村的煩躁情緒,突然消失無蹤了,因爲她發現了有意思的事。

    莫顏幽幽嘆了一口氣,主動點燃了房間內的油燈,二人在內室說話,丫鬟婆子都沒進來,她見四處無人,“表姐,我真想馬上歸京,問問他是不是過的好,世間好女子有很多,何必……”

    “表妹,你就很好,和袁小將軍很相配,那個林苗月,不過是後來插進來的。”

    夏若雪抿了一口茶,一臉怒其不爭的表情,“若不是西園詩會,林苗月落水,袁小將軍相救,也不會有後來皇上賜婚之事,現在一切不過回到原點而已。”

    “而且,過了年,表妹你也十三歲了,到了定親的年齡,皇上體恤袁小將軍,也不會阻礙他的親事。”

    夏若雪頓了頓,勸說莫顏。皇上賜婚,女方暴斃,是非常不吉利的,只能說林苗月福薄,到時候莫顏肯定有機會,二品大員的千金,嫁進袁家綽綽有餘。

    “表姐,別說我了,說說你吧。”

    莫顏用帕子擦眼淚,眼睛紅的和小兔子一樣,天知道,她已經笑抽了,表現得和情聖一樣的人是她?這要是在前世,閨蜜一定會讓她改行做演員算了,沒準還能捧個奧斯卡小金人回來。

    “說我什麼?”

    夏若雪立刻敏感起來,她眯了眯眼,看到莫顏水汪汪的眸子,又覺得自己犯了多疑的毛病,只要莫顏不擋住她的路,那麼兩個人也可以維持表面上的和睦,畢竟是親戚,總不好撕破臉,那京都那些人看笑話。

    “對了,這次表姐上路,沒帶春情那個丫鬟嗎?”

    莫顏疑惑地問了一句,春情雖然爲人不檢點,不過能跟在夏若雪身邊,肯定有過人之處,春情的繡工非常出衆,點心做的不錯,夏若雪的飲食起居,都是那個丫鬟安排。

    提到春情,夏若雪的臉短時間僵硬了一下,她在想要不要說實話,若是撒謊,將來回京,春情的事情被爆出來,她會非常被動,不如現在直接給那個小蹄子定罪。

    “什麼,卷着東西跑了?”

    莫顏嘴巴張開能容納一枚雞蛋,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道,“逃奴啊,這是逃奴,春情哪來這麼大的膽子?”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早計劃好也說不定。”

    夏若雪搖了搖頭,心裏疼的能滴出血來,本來她是想讓莫顏哭,她自己高興一下,誰知道風水輪流轉,那個傷心人很快成了她自己,尤其是那晚之事,她做了幾日噩夢,又不敢讓身邊的兩個奸猾婆子看出端倪。

    “表姐,聽說湖州城緊閉城門,城中出現了疫病,想來那個春情也跑不出去吧?”

    城中多流民,亂七八糟,湖州城又那麼大,想找一個人比較難,不像平日,有可疑的人,馬上會有百姓去衙門告發。

    “恩,我想着在附近找個地方聽消息,正好想到你和姨母在潁川。”

    夏若雪的話半真半假,爲自己的行爲做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她說了一些南邊水患的情況,以及一路來吃的各種苦楚。

    “表妹,你來的路上和王爺一同而行,可是見到了本人?”

    夏若雪見莫顏不上道,根本不提及來時候的際遇,她着急發問,表現出閨閣女子的八卦,小聲地道,“出京之前,還聽葉小姐提起,京都的姐妹們可是對你嫉妒得很。”

    “哦?”

    莫顏眨眨眼,一臉無辜,不過是一同上路,順路而已,她就成了這些女子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了?夏若雪空跑一趟,回京必然會成爲笑柄,沒了擋箭牌,莫顏覺得自己要無辜中槍,成了衆人嫉恨的對象。

    “王爺好像都不出馬車的,只在客棧看到過,王爺板着臉,有點……怕人。”

    莫顏眼神閃了閃,弱弱地道,“葉小姐爲何會心繫王爺?冷冰冰的,有什麼好?”

    “是是是,就是你的袁小將軍最好,溫潤儒雅,風流倜讜,行了吧!”

    夏若雪好心情地拈了一塊點心,味道有些粗糙,可她竟然吃得有滋有味,看樣子,表妹一路上和南平王沒有交流,那麼她就放心了。

    詆譭万俟玉翎,莫顏毫無壓力,而被詆譭的人,此刻正在京都的相鄰城池,汴州。

    “阿嚏……”

    万俟玉翎打了個噴嚏,雖然心中疑惑,他仍舊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已經好多年沒有生病了,怎麼會突然打噴嚏呢?

    “万俟,看來是有人惦記了。”

    牀榻上,洛祁一身紅色的綢緞衣衫,他的前胸敞開,露出一片潔白的胸脯。見到万俟玉翎看過來,洛祁特地做了一個風騷的姿勢,勾了勾手指,“王爺,今夜讓奴家伺候您如何?”

    洛祁的垂眸,燭火的映照下,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上一層細密的剪影,他的脣是天然的櫻花色,烏髮凌亂地低垂在肩頭,美得雌雄莫辯,就算是男子看到,也要動心。

    可惜,對面的人万俟玉翎,他無動於衷,眼神如冰雪一般凝結住,手指輕輕一彈,片刻,洛祁從牀上飛躍,狼狽的四處奔逃,“万俟,手下留情啊,你怎麼如此對待美人!”

    “你哪裏美?”

    万俟玉翎沒有理會,坐在窗邊,習慣性地一手執白子,一手執黑子對弈,目前,黑子和白子勢均力敵,若是不想到絕妙的棋路,很可能會和棋。

    “哪裏不美?不然我小爺脫了給你看看?”

    洛祁手中拿着一粒金豆子,對着万俟玉翎道,“万俟,你也太不節約了,你看這金豆子,夠普通人家百姓吃用一年,身爲大越王爺,怎能如此不知奢靡?若是顏顏……”

    想到莫顏,万俟玉翎嘴角輕輕勾起,眼中的冰雪逐漸消融,臉上的冰冷緩和一些。是了,那丫頭愛財如命,不知道接到他的禮物會有什麼反應,不會是抱着箱子,整晚的睡不着吧?

    洛祁這人一向跳脫,嘴裏沒把門的,與其說是大吳的皇子,看着更加大戶人家的紈絝子弟,每天纏着万俟玉翎提什麼青樓花魁,十八摸等等低俗的字眼,万俟玉翎忍無可忍,用金豆子回擊。

    記得那天晚上,沒有月亮,天色陰暗,洛祁如往常一樣被追打的四處蹦躂,莫顏見狀,翻圍牆的動作比以往迅速了一些,万俟玉翎以爲他的舉動嚇到了她,所以她爲了怕被波及而逃脫的本能反應。

    誰知很快,莫顏再次翻牆,這次手裏打着一盞燈籠,低着頭,在地下尋找金豆子,小心仔細,邊找邊唸叨,打人用石子兒就好了,哪有用金豆子的。

    “下次會用石子。”

    万俟玉翎面色不變地說起了冷笑話,讓喝水的洛祁一口水噴出,他輕輕咳嗽兩聲,瞪着眼睛道,“万俟,你以後開玩笑的時候先通知小爺一聲。”

    “對了,顏顏那丫頭不錯,小爺看做我大吳皇妃正合適,若是有一天小爺有大造化,也會派人來請求和親,到時候也不要什麼公主郡主,把顏顏許配給小爺就好,正合適。”

    洛祁唸叨個不停,吵得万俟玉翎皺眉,他剛要掏出金豆子,洛祁見狀連忙道,“万俟,冷靜下,說好的,下次用石子兒。”

    房間內佈置奢華,這裏是万俟玉翎的私下別院,二人已經在汴州等候了兩天,提前從大吳出發的大皇子洛暘還沒有趕到,聽聞洛暘一路遊山玩水,寵幸了不少大越的美人,這隊伍從開始的幾人速度壯大,人多,便拖累了行進速度。

    “万俟,小爺非常瞭解洛暘的爲人,他不是那麼簡單,這些美人,說不定是他遮掩人耳目的道具。”

    從大吳到大越,路過衆多城池,無論如何,皇后娘娘薨了此事屬實,大越對大吳心虛,安排官員接待,而這些官員中,肯定有洛暘在大越的探子。

    洛祁本意是找美女刺殺,在安排歌舞的時候下手,想了想,又覺得不妥,他的大哥工於心計,不會在小事上失誤,就拿這次一路上找美人服侍,幾乎每個城池都停留差不多的時間,讓人根本無從查探。

    “放心,他不會活着進京。”

    万俟玉翎寒眸一閃,語氣堅定,目前必須製造大吳內亂,以分散大越的壓力,只要大吳內部混亂,無心對大越下手,其餘那些牆頭草的小國定會觀望,不敢輕易試探。

    洛暘是個好戰分子,一直對大越虎視眈眈,據手下送的情報,很多沿途的官員持曖昧態度,部分被買通,若是洛暘率軍而來,某些重要的城池不抵抗,迎接大吳軍隊,纔是真麻煩。

    若是洛暘身亡,大吳雖然會讓大越給一個說法,不過有洛祁斡旋,其餘皇子奪太子之位,勢必會分散注意力,總之一切都對大越有利。

    “但願如此。”

    洛祁心下一沉,万俟玉翎,但願二人不會有正面爭鋒相對的那麼一天。

    進入九月中旬以來,時間對莫顏來說,每一天都變得如此漫長,有夏若雪這個狗皮膏藥在,她不得不調整了作息,連每日必備的製藥時間被剝奪,要陪着這位嬌滴滴的侯府千金說話。

    春情依然沒有消息,夏若雪等了幾天,開始着急,她覺得有春情這個隱患活着,始終無法開懷,明知道春情現在沒有膽子說出那天之事,可保不準狗急了跳牆。

    “表妹,你那丫鬟是哪來的?我怎麼沒印象?”

    夏若雪拉着莫顏在大樹下品茶,雖然比不得永平侯府,她最近也學會找點樂子,不然在這麼簡陋的地方,能憋屈死。

    “墨冰?”

    御史府丫鬟婆子一共來三十來人,莫顏身邊只有兩個丫鬟,留着一個小丫頭在府上看門,墨冰是個面生的,很快被夏若雪注意到。

    “原來也是個小戶人家的閨女,家境尚可,這不,南邊水患,她和她爹爹……”

    莫顏把墨冰當初賣身葬父的情況說了一遍,知道夏若雪是個人精,特地加以潤色。果然,夏若雪沒有懷疑,她就說這個丫頭怎麼如此奇怪,身上盛氣凌人,原來不是奴才秧子出身。

    “顏顏,這樣的丫頭要好好管教,對誰都是一副冷臉,在村裏也就罷了,若是到京都,無端得罪人。”

    夏若雪難得說了一句好話,莫顏到處樹敵,對她來說也沒有多大的好處,現在林苗月死了,莫顏非常可能嫁給袁煥之,只要不進入永平侯府的大門,夏若雪樂見其成。

    “表姐說的是,是要好好管教。”

    莫顏咧咧嘴,敷衍一句,墨冰可算是她半個師父,她可不敢得罪,前幾日夏若雪總是在半夜折騰,讓墨冰一支迷香解決,莫顏和墨香練功的事情沒有耽擱。

    秋日的靠山村很舒服,太陽光不是那麼強烈,偶爾帶着涼風,坐在樹下,擺上茶水點心,聊聊京都的一些瑣事,夏若雪覺得自己的心情也寧靜了一些,而陳婆子和王婆子老實,龜縮在屋內,不敢找茬。

    “兩位小姐,徐管家求見。”

    墨香撇撇嘴,對夏若雪十分不屑,本來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自從表小姐來了之後變得小心謹慎,趙氏殺個兔子都要跑到溪水邊上,心裏尋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被兩個婆子看見嘮叨。

    晚上用晚飯,夏若雪堅持要和衆人一起,莫玉下筷子的時候都不如以前一樣,晚膳是家裏人交流的時候,變得安靜無比,若是有人吧唧嘴,夏若雪立刻擡頭,弄得衆人都很難爲情。

    “請進來。”

    莫顏很是高興,琢磨徐管家一定是來送帖子邀請二人去縣裏做客,以前她是不願意的,這次說什麼也要讓夏若雪離開,這樣她自己在村裏,想幹什麼幹什麼,也不用時刻躲避表姐探究的眼光。

    “兩位小姐,小人不請自來,實乃慚愧,是我們小姐鬧着,想請兩位小姐上門做客,她說,和夏小姐非常投緣……”

    徐旺的女兒今年十四,和二人年齡相仿,是個嬌氣的,受他爹影響,極其勢力,喜歡鑽營,之前聽說莫顏是個御史千金,她急着巴結,下了帖子邀請莫顏上門,誰知道過了一個多月沒動靜。

    私下裏,徐嬌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京都的千金就了不起?這裏是潁川,她爹纔是潁川的知縣,在這裏,所有人都要聽她的。

    前幾天接待了夏若雪,徐嬌很興奮,永平侯府的千金大小姐呢,非常和善,通身的氣派,而且爹爹也說過,夏家是京都頂級的勳貴,若是攀上了,可了不得。

    “上次和徐小姐說好去做客,一直沒騰出來時間,這次就卻之不恭了。”

    夏若雪笑眯眯地,心裏高興,實際上這幾天已經受夠了在靠山村的日子,天啊,晚上牆壁上爬進來一隻壁虎,偶爾有碩大的黑蟲子,嚇得她幾乎不敢呼吸,這種鄉下的粗陋地方,怎麼住得下去?

    陳婆子和王婆子整日吹耳邊風,加上吃食不合胃口,夏若雪終於忍受不住,她一直在等徐嬌派人送帖子。從前是心理有陰影,擔心不安全,現在想想,在縣衙後宅做客,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表姐,家裏事忙,我答應孃親要練習繡花,就不去了。”

    莫顏見夏若雪意動,笑眯眯地道,“徐小姐一定會好好接待,那邊條件要比村裏好多了。”

    “那好吧。”

    夏若雪點頭同意,表妹莫顏一向有些高傲,不喜歡和人接近,她倒是覺得沒什麼,囑咐王婆子和陳婆子收拾幾件衣物,夏若雪迫不及待地跟着徐管家一起上路。

    等人走後,莫玉立刻關上了大門,一臉得意地站在院中,大笑三聲,事兒精終於滾蛋了,最好永遠不要回來,否則這幾天家裏人過得叫什麼日子,連呂氏對夏若雪都很不喜,到底是她的親戚,不好說什麼。

    “堂姐,看把你高興的,萬一表姐她住了兩天就回來呢?”

    莫顏抿嘴笑,其實夏若雪在家裏也有好處,有時候夜晚會來黑衣人,從前的目標是她,現在變成了表姐,幫助她阻擋好一部分的視線,讓她日子輕鬆不少,這也是她一直忍受沒采取行動的原因。

    “放心吧,顏顏,這次要多住些日子。”

    莫玉很篤定,壞壞地一笑,莫顏就知道堂姐肯定是幹了什麼壞事,不過夏若雪倒黴,她樂見其成。

    這邊,夏若雪的馬車剛行駛出村口,前面的路越發顛簸,車頂上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打在夏若雪的腦袋上,突然,對面的陳婆子尖叫一聲,“啊,蟲子!”

    “哪裏?”

    夏若雪快速摸着自己的頭髮,不摸還好,她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殼子,立刻全身起了雞皮疙瘩,緊接着,感覺到脖子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蠕動,霎時間慘叫聲響徹馬車。

    “夏小姐,怎麼了?”

    徐管家不瞭解情況,趕忙打開馬車的車廂,眼珠子差點瞪出來,車廂內,夏若雪和兩個婆子衣衫不整,在車凳上還有黑漆漆爬着的蟲子,這些蟲子在靠山的地方很常見,可是密密麻麻都聚集在馬車內,便有些驚悚了。

    “對不住,衝撞了夏小姐。”

    徐管家在夏若雪雪白的胸脯處看了一眼,不愧是頂級勳貴的千金,雖然相貌平平,但是肌膚滑嫩雪白,若是能摸上一把……眼前的蟲子打斷了他腦海中的旖旎,等夏若雪主僕三人穿戴整齊之後,他帶着手下人進入馬車內驅趕蟲子。

    “小姐,這麼多的蟲子,咱們以後可不要回那個鬼地方了!”

    陳婆子和王婆子趁此機會勸說,夏若雪驚魂未定,見狀只能點點頭,心裏尋思到底是不是那個莫玉所爲,那個鄉下丫頭一直和她不對付,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不過是個泥腿子罷了,哼,聽說這次要跟着表妹莫顏一起上京,有賬不怕算,夏若雪心裏給莫玉狠狠記上一筆。

    莫玉早就看不慣夏若雪,一直想要報仇,就算知道夏若雪的想法也無所謂,最多被家人要求道歉,也不會怎麼樣,所以莫玉毫無顧忌,什麼猴子的千金和她有什麼關係,她又不喜歡看耍猴。

    “哈哈,堂姐,真有你的!”

    莫顏捂着肚子,差點笑岔氣,難怪最近堂姐總是神出鬼沒,原來在這等着呢,想必夏若雪一定恨透了,爲了面子還要裝作不知情,真真好笑。

    “所以這次她會住很久,顏顏你放心做藥丸吧。”

    莫玉心眼實,卻不傻,知道莫顏有些小祕密不想讓夏若雪知情。堂妹配置了一些簡單的藥丸,她分給村裏人一些,前幾天有小娃染上風寒,吃了幾粒就好了,都沒喝苦藥湯子。

    在院子的一角,墨冰正在擦汗,看着活蹦亂跳的幾隻小兔子,她冷漠的臉上,第一次綻放了笑容。莫顏的關於行醫的理念影響到她,正好前幾天,在後山抓到一隻快生產的母兔子。

    莫顏提出剖腹取子,幫助母兔生產,墨冰覺得實驗可行,二人合力,墨香在一旁當助手,在母兔的肚腹側切,取出小兔子之後縫合。

    切口的位置要避開大量血管,還要給母兔實施麻醉等,做起來很不容易,幸好成功了,無論和母兔還是小兔子都存活下來,最近一段由墨香和村中人家要來羊奶喂小兔子。

    “小姐,成了!”

    墨冰忍不住喊了一聲,喜形於色,莫顏也跟着開心,這只是主僕二人的實驗而已,揹着家裏人,否則得背上道德的枷鎖,村中人會打兔子吃,但是對懷孕的母兔子格外寬容。

    “雖然成了,讓人們接受太難。”

    莫顏嘆了一口氣,她開始到大越,總想着治病救人,所以很努力地辨認藥材,還想給自己找個良師習醫。但是見識到現在人們的想法之後,她只能哀嘆一聲。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讓人們接受剖腹取子,簡直是不可能的,活下來的孩子和女人會被認爲是妖孽,不燒死就是好的,這時代的人就是那麼愚昧,寧可母子雙亡,也不會接受。

    所以剖腹產,開展起來阻力太大,尤其是這種閉塞的小山村。莫顏很想爲這個時代的人做什麼,但是她發現目前沒有這個實力,除非她身居高位,或者成爲神醫,否則,誰會信服?

    “小姐,您不必擔憂,百姓們早晚會接受的。”

    此刻,墨冰真正接受了莫顏,這聲“小姐”也叫得格外真誠。時代總是向前發展的,幾十年之前,鍼灸還不被人認可,認爲是天方夜譚,在多次測試可以治病之後,鍼灸成爲一種神祕莫測的手段,只有德高望重的郎中才會此術。

    值得一提的是,大越已經有類似麻沸散的藥劑,有口服和外用,口服之後和迷藥的效用一般,會使人短時間的失去知覺,昏迷過去,而外用效果要差些。

    “是啊,或許會有那麼一天。”

    天下總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世道艱難,女子的地位低下,很多女子出嫁,不過是個生產的工具而已,男子薄倖,死了髮妻也不怕,有銀子還能娶個小的,莫顏爲時下女子不平,就算不是現在,在不久的將來,她一定要想辦法解決此事。

    莫顏帶着墨冰做試驗,墨香只能跟着打下手,從開始的哆嗦,到現在已經變得相當利索,偶爾還能把解剖的兔子快速縫合,她的接受能力很快,這是莫顏決定培養她的原因。

    “顏顏,顏顏!”

    莫玉臉色漲紅,飛快的跑進院子,由於着急,被腳下的石子兒絆得一個趔趄,她顧不得自己,急促地問道,“墨冰是不是會醫術?快快跟我來!”

    莫顏頭一次見到堂姐這麼着急,又提到的醫術,她讓墨冰跟着,自己在後面收拾小藥箱,包括一些麻醉粉,手術用品,止血藥粉等等,帶着墨香,跟了上去。

    剛好是午時,村裏人正在歇晌,莫玉急得滿頭大汗,不停地催促,“墨冰,你會不會接生?”

    村中有一個張嬸子,人非常好,她男人以前是獵戶,和莫玉的爹爹關係不錯,自家大哥莫輕雲的打獵本事,就是和那獵戶學的。

    可惜好景不長,獵戶得了疾病而死,他死的時候,張嬸子還不知道自己有身孕,後來才發覺,村中人誤會張嬸子偷漢子,對她頗爲不喜,平日根本就不上門,見到她也不打招呼。

    張嬸子已經三十多歲了,一直沒孩子,這是頭胎,本來她忍不住風言風語,丈夫又沒了,恨不得一根繩子吊死,可爲了香火和腹中苦命的孩兒,一直在忍受。

    平日爲了避嫌,大伯也不好去探看,大伯孃隔三差五的去看看,送點吃食什麼的,如今張嬸子月份大了,得養好身體,按理說,距離生產日期還有一段時日,誰想到午時莫玉替孃親送吃食,看到張嬸子正在地上起不來,下身一灘水,似乎是羊水破了。

    村中沒有穩婆,又對張嬸子有看法,莫玉怕被拒之門外,只好跌跌撞撞跑回自家,正好家裏沒人,去鎮上爲她大哥的親事採買用品了。

    張嬸子家裏沒有地,原來男人是獵戶,家境也算不錯的,家裏就在村西頭,周圍也沒什麼鄰居。莫顏聽說張嬸子的男人原來總是給家裏送肉,那會家中艱難,爹爹還在考進士,曾經得到過幫襯。

    所以這次回村,呂氏曾經去看了一眼,送過去一些東西,莫顏一個未出閣的小姐,總不好到寡婦家中做客。

    院子不小,院中有一片小菜地,被打理得不錯,家中還有幾隻下蛋的老母雞,雖然是泥抷屋子,外面看起來很新,上面鋪着磚瓦,算算張嬸子的男子故去不到一年而已。

    “堂姐,你去守門,千萬不要讓人進來。”

    莫顏進門之後,開始指揮,若是按照莫玉的形容,羊水破了,必定會難產,三十多歲在這個時代算高齡產婦,又是頭胎,情況不容樂觀。

    “墨香,你去竈間燒火,墨冰跟我一起。”

    張嬸子已經被扶到了牀上,捂着肚子,表情不停地變換,似乎想對莫顏說什麼,她的嘴角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眼中帶着痛苦和絕望。

    “別怕,定能順利生產,不過今日所有的事情,一定要保密。”

    如果是別人,莫顏要考慮一下,張嬸子不同,第一,她沒有親人,家中距離村民不近,第二又是個寡婦,對自家有恩,該幫一把還是要出手的。

    張嬸子沒說什麼,用力點點頭,被莫顏灌了一碗紅糖水補充體力,裏面還加了兩個臥雞蛋,手術之前要確保病人有力氣。她在一旁和墨冰準備消毒用具,止血的丹藥和藥粉,縫合的羊腸線。

    起初,縫合只是爲了配合解剖,所以莫顏一直用鴨腸線,因爲比較常見,但是縫合之後,不利於人體吸收。所以爲了改良,莫顏製作了羊腸線。

    羊腸線是現代手術常用的縫合線,其實大多是用牛腸製成,這個時代的牛爲生產工具,是要到衙門上檔子的,禁止宰殺,說來也巧,前幾天村中的一頭小牛被幾頭山上下來的野豬圍攻,野豬兇猛,頂破小牛的肚子,小牛脆弱,很快嚥了氣。莫顏讓墨香給了養牛的人銀子,弄來了一副牛腸子,這不剛做好,便要派上用場。

    “張嬸子,無論如何,要挺住。”

    莫顏安慰了幾句,覺得剖腹取子這件事情比較兇險,得提前告知,萬一人家不願意,不是白忙了一場?說完大體流程之後,張嬸子臉上浮現出一抹堅定,“小姐,您只管取子就好,只要他活着。”

    “放心,我一定盡力。”

    莫顏再次感受到母愛的偉大,這個時候,張嬸子早已經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只要肚子裏的小的能活下來就好,她甚至開始說自己的遺言,拜託給小娃找個好的養母。

    “好了,先喝下這碗湯藥。”

    時間緊迫,湯藥來不及改良,手術中多少會有些痛楚,只有莫顏和墨冰兩個人,二人相視一眼,彼此都在眼中看到對方的堅定。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小姐,奴婢已經燒了很多水,讓奴婢來幫忙吧。”

    墨香做了一個深呼吸,進入房內幫忙,她已經收拾好隔壁的房間,只要張嬸子順利生產,就把隔壁的房間作爲月子房。

    “好,開始。”

    莫顏做了一個深呼吸,她前世是法醫,可沒有幫人接生過,但是在醫學課上曾經學習過,對此並不陌生,剖腹取子並非想的那麼容易,清洗,消毒,麻醉非常重要。

    首先要切開腹壁,光是這一個動作,已經讓莫顏出了不少汗,墨香拿着帕子,不停地幫着自家小姐擦汗,心中也是忐忑的,希望張嬸子母子平安,能挺過這一關……

    “張嬸子,小娃出來了,是個帶把的!”

    過程有些曲折,好在安然無恙。墨香非常高興,見張嬸子還有點意識,呼喚了一句,小娃剛出生,嚶嚶地哭了個不停,看着紅紅的,像個小老頭一般。

    張嬸子強迫自己睜開厚重的眼皮,用盡最後的力氣看了一眼,然後腦袋一側,暈了過去。

    墨香唬了一跳,正準備放下胎兒去查探張嬸子的鼻息,被莫顏阻止,“不過是脫力昏迷過去而已。下面開始縫合。”

    縫合纔是重頭戲,傷口能否感染,都要看縫合的技巧,莫顏喝了一口紅糖水,眼睛盯着上面的傷口,謹慎地一針一線縫合起來。

    手術前前後後一共用了幾個時辰,等莫顏縫合完畢之後,屋內已經點燃了油燈。多虧這段時間一直習武,否則,莫顏一定會先於張嬸子倒下去。

    牀榻上,張嬸子已經發出勻稱的呼吸聲,術後護理很重要,加上要坐月子。也是張嬸子會趕時間,距離一行人離開,約莫也要一個多月,足夠幫襯。

    “糟了,這個時間沒回去,爺奶一定着急!”

    莫顏擦了擦汗,剛纔聚精會神的手術,耗費大量的精力,此刻她的衣衫被汗水打溼,黏糊糊地貼在身上,頭髮也溼漉漉地貼在臉頰,看起來十分狼狽。

    “小姐,您安心,奴婢已經回去通知了,就說您到徐家做客,今夜不回去了。”

    墨香沒辦法,剖腹取子的事情太驚悚,自家人也要瞞着的,莫玉一直在門外守門,不清楚情況,剛剛墨香已經找她談過,這件事要保密,因爲自家小姐是未出嫁的閨女,傳出去進了產房,名聲還要不要了!當然,也不是讓莫玉對家人說謊,只是暫時隱瞞,過幾天坦白墨冰會醫術,幫着平安生產就好。

    “墨香,你做的很好,那麼你回去吧,這裏有我和墨冰就好。”

    莫顏脫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用帕子擦擦汗,一旁的墨冰也沒好多少,剛纔的一切,給了她深深的震撼,之前二人用兔子做了實驗,並沒用在真人身上。

    “小姐,奴婢已經在廚房燉了滋補的雞湯,您和墨冰先補補吧,有很多,給張嬸子留一些。”

    墨香像個小管家婆喋喋不休,見天色已經晚了,不好多留,她得回去看着莫玉,以防止那個心眼直接的人說漏嘴。

    “知道了,對了,明早過來的時候把麗姨送我人蔘切上幾片。”

    百年的老山參,最是滋補,莫顏雖然捨不得,但是救人命,她不會小氣,特地囑咐了墨香幾句。張嬸子還在昏睡,呼吸勻稱,看着問題不大,墨冰到村裏人家偷了些羊奶,灰頭土臉地回來,好不容易纔把哭鬧的小娃哄睡了。

    “墨冰,你也累了,今夜我看着吧。”

    張嬸子半夜醒來定會感到腹中飢餓,得留一個人守夜餵雞湯,手術的第一天比較兇險,還要給傷口上藥,防止感染。

    “小姐,還是奴婢來,您歇着。”

    墨冰說什麼也不肯,小姐已經連續忙了幾個時辰,她實在捨不得,再說墨冰以前做暗衛,習慣在夜裏出沒,體力異於常人。

    “那好,若是發燒,一定要叫醒我。”

    莫顏沒推辭,草草喝了一碗雞湯,又洗漱了一番,倒頭便睡,她只覺得天旋地轉,腦子疼,只要沾上牀就不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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