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京城的時候，除了一個丫鬟秋彤，周婧身邊一無所有。

雲樹也不計較她有沒有嫁妝、排場之類，反正他以後還會有好多王妃，周婧只是他衆多王妃中的一個，他們西羌跟大周不同，大周的王子只能有一個王妃，其她的都只能是側妃或者侍妾，而他們雲羌，只要嫁給王子的都是王妃，大家平起平坐。

各國前來拜見的人走了一撥又一撥之後，京城終於清靜了，縣試也正式開始了。

穆璋考完了縣試，苦味書館放了他一天假，讓他回去先休息一天。

他回了穆府，穆夫人也沒提給他說親的事，也不敢問他考得怎麼樣，就怕刺激到他，只跟他說了一句：“你大姐回來了，你要不要見見她？”

穆璋“嗯”了一聲，看到穆夫人這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便主動說道：“母親，我考得不錯，應該能夠順利通過縣試。”

穆夫人這才舒了口氣，她的這幾個孩子，可把她的心都給操碎了，現在就怕自己再說錯什麼做錯什麼，傷了孩子們的心。

穆璋沒去紅梅苑，而是直接去了梧桐苑去找穆珂，反正他這個姐姐回來就是蹭飯的，除了大哥大嫂那裏，她也沒什麼別的地方可以去。

“大姐，我回來了。”

穆珂正跟趙喜兒說着悄悄話，聽到身後有人喊她，便轉過身來，看到了穆璋站在梧桐苑門口，愣了一下，然後才說道：“璋兒，你回來啦？”

她跟穆璋許久未見，每次她回來的時候，穆璋都不在，而穆璋在的時候，她要不在打仗，要不在生孩子，反正就沒有能湊在一起過，現在陡然見到弟弟長這麼高了，難免有些生疏，臨到開口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穆璋往前走了一步，說道：“大姐，我沒有辜負你，我考得很好。”

穆珂不知道穆璋爲何有這麼一說，也不知道這話該怎麼往下接。

穆璋又接着說道：“大姐，當初如果不是你勸我去讀書，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穆珂這才明白過來，穆璋說的原來是她勸他讀書這件事，便說道：“你沒有辜負我，更沒有辜負你自己，我不過就是隨嘴說的一個不成熟的小建議而已，這麼些年，書都是你自己讀的，試都是你自己考的，你辜負了誰都行，就是不要辜負了你自己吃的那麼些苦。”

“大姐，我發現你比小時候能說了。”

“……”

穆珂納了悶了，怎麼現在一個兩個的都嫌她話多了？看來人這年紀大了，是會變得嘮叨的，尤其是看到比自己年紀小的，就忍不住要上去說教一番。

“璋兒，你考完了秀才還準備接着考舉人、進士麼？”

“先考到秀才再說吧，舉人不是那麼好考的，考中的不足一成，進士就更難了，在書院裏，我聽他們說‘五十少進士’，五十歲考上進士都是年輕的，我可不想七老八十了還在考科舉。”

“那你是不準備往上考了？”

“還是要試一下的，不考一下，我自己心裏也過不去這個

坎，能考上就考，考個幾年，實在是不行的話，我就不考了，在書院裏做個教書先生也不錯，經學教不了，就去教蒙學。”

穆珂對穆璋的想法不可置否，如果他就是喜歡讀書、教書的話，那麼成爲一個教書先生也不錯，可能是因爲葉沐溫的緣故，她一向覺得教書先生都挺優秀的。

縣考完了之後還有府考、院考，穆璋很珍惜家裏休息的這一天時間，跟穆珂說了不少書館裏的趣事，過完了今天，他還要回書館，繼續苦讀，因爲他準備接下來的考試。

第二天，穆璋剛回到書館，便看到好多人圍在一起說話，他便湊了上去，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多人圍在一起？”

穆璋的一個同窗說道：“剛剛看到一個先生模樣的人帶了一個少年進來，有人認出來了，說那個先生就是葉沐溫，所以我們都圍在一起打聽他的消息呢，不知道是不是葉先生準備留在我們書館裏了，要是他真的能留下來就好了。”

另一個同窗說道：“好像葉先生好久不在京城現身了，現在回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在京城久待，況且他從來不在書館裏做先生的，他向來有些看不上科考，也不教經學，我覺得他應該不會留下來。”

他們正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着，葉沐溫已經出來，一個老先生將他送出了門外，葉沐溫對那個老先生說道：“劉先生就送到這裏吧，葉克就拜託您了。”

“葉先生儘管放心，把葉克留在我們書館裏，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如此，就多謝了。”

葉先生說完便離開了。

劉先生也回了屋。

剩下的一羣學子又議論開了，其中一個問道：“葉克是誰啊？”

他話音剛落，一個兇巴巴的少年衝了出來，說道：“就是我！”

其他人都安靜了下來，被葉克給嚇住了。

葉克不理他們，直接跑出了書館。

葉沐溫都準備上馬車了，看到葉克出來，便問道：“怎麼這麼頑皮？書館裏那麼多孩子，有誰像你這樣，連一天都待不下去的？”

“你又準備不要我了麼？”

葉沐溫無可奈何地說道：“什麼又不要你了？你是你，我是我，你跟着我也是爲了能有個好去處，我現在把你安置在苦味書館，也算是幫你安置妥當了，你還要怎麼樣？總不可能真的跟着我一輩子吧？”

葉克雙手叉着腰，“我不要聽你講道理，我喊你一聲叔，就是把你當親人的，你這麼說留就留，說走就走，算是什麼意思？”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這說的跟生離死別似的，又準備鬧哪樣？”

葉克面色這才緩和了下來，“我還以爲你準備把我丟在苦味書館之後，就不回來了，嚇死我了！”

“就你這個臭脾氣，我把你丟給別人，也要有人肯收才行啊，我現在有事要出一趟遠門，帶你在身邊不方便，這才替你交了束脩，讓你在書館裏先住着，順便跟着劉先生念念書，等我回京城了，會來接你的。”

“那你這趟遠門有多遠？”

“約了一箇舊時好友，遊歷山川，可能需要個三五年。”

“好，三五年也罷，七八年也行，我就在這裏，等你回來。”

“一言爲定。”

葉克衝着葉沐溫揮了揮手，“行了，你走吧，我一個人也會活得好好的。”

葉沐溫上了馬車，馬車的影子被朝陽照得老長老長的，葉克看着有點落寞，他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淚，回了書館。

書館裏一羣毛頭小子正趴在門框上偷看，現在看到葉克陡然回來，嚇了一跳，慌忙散了，還有一不小心摔倒了的，把腳給崴了，穆璋見了，趕緊伸手去扶了一把。

葉克衝着那些還沒來得及跑遠的人說道：“有什麼好偷看的？”

穆璋也在其中，他扶着那崴了腳的，衝着葉克訕訕地笑了笑，剛準備跟着大家一起開溜，卻被葉克攔住了。

“你攔我幹嘛？”

“你是穆璋？”

“你認識我？”

“不認識。”

穆璋：“……”

“但是我認識你姐姐，你跟你姐姐長得很像。”

“哦，要是沒什麼別的事的話，我要先回去了，我還要準備府試的考試。”

“你準備考秀才？”

穆璋點點頭：“是啊。”

“那你跟我一起吧，我也準備考個秀才玩玩，順便指點指點你，保準你能考上。”

穆璋用充滿懷疑的眼神看着他，說道：“你是第一天進書館吧，要是沒記錯，你連縣試都沒有考過，還怎麼考秀才？”

“書館不是可以舉薦麼？讓書館給我作保就行，我缺考縣試也沒什麼關係。”

穆璋真不知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哪裏來的自信，說道：“要書館作保，也要有真才實學的，你說這種話未免太自傲了一些。”

“那我們就等着瞧吧。”

穆璋根本就沒有把葉克說的話放在心上，一邊讀書一邊等縣試的結果。

不久之後，書館便張貼了一張名單出來，上面寫滿了可以參加府試的學生的姓名，穆璋一早兒就趴在牆根上看，找了好久總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終於舒了口氣，看來自己的縣試算是過了，然後他眼睛隨便掃了掃，竟然在名單的最末尾處看到了葉克的名字，不禁有些驚訝，看來這個葉克還真是有點本事，居然說動了書館裏的先生替他作保。

再後來，考完了府試考院試，穆璋埋頭苦讀，沒有再管葉克的事，等到試全部考完了，他便回了穆家，等消息。

等到秀才放榜的那一天，他一直緊張得走來走去。

穆府一早兒就派了小廝出去看成績，一直等到快午時的時候，小廝才滿頭大汗地跑回來了，說道：“恭喜璋少爺，您考上了！往後就該稱您爲秀才老爺了！”

穆夫人跟穆珂都在等着消息，現在聽到小廝這麼說，穆夫人趕緊起身包了個紅包給他，隨嘴問道：“你可曾看見榜上排第一的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