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之麥過年是回來了的，只不過一向來去匆匆，這次難得過完年才走沒兩天天，初七晚上就又和林辰一起回來，且一時半會脫不開身，俱是因爲賈母的病又犯了。

賈之麥雖然年紀不大，可卻是個幼子，上面也有兄姐，都在逃難的途中餓死了，老孃也餓出了毛病，加上打擊大，腦子有些不清楚。

賈之麥過完年才走，常來家裏幫忙的村婦就找人託信給賈之麥，賈母突然臥牀不起了。因此賈之麥連夜趕回來，還帶了大夫一起回來。

只不過大夫看了看，不過是年紀大了，身子被掏空，只能好好將養，能過一天是一天了！

賈之麥也看得開生死，雖然捨不得，但面上還是沒有悲慼之色。

這些林秀聽林辰提起過，因此等賈之麥帶着林秀看到病牀上躺着的白髮老人的時候，突然覺得心裏疼。

這個年月，難得有個完整的家，可惜遭難。好不容易兒子成家，又是做贅婿，妻子和未見面的孩子又死了。臨老臨老喪夫喪子喪孫，能不一病不起麼。

“娘，有個小姑娘來看您了，您不老唸叨阿姐嗎？這小姑娘跟阿姐小時候可像了！”

賈之麥坐到牀邊，拿起一旁的毛巾給老人擦了擦臉，溫柔的說這話，果然牀上躺着的老人睜開了眼，看了看林秀，喉嚨裏咕噥的，“嗯嗯！”

像是贊同賈之麥的話似的，其他在沒有多的了。

賈之麥像伺候慣了似的，幫老人又擦了擦手和嘴角的口水，放好了毛巾，就引着林秀出來。

林秀心裏堵得慌，卻沒法說。

前頭走着的賈之麥又開口：“你林爺爺他們去墳頭看看，這會還沒回來呢！”

林秀先是一愣，後來才突的明白，這說的是林文法夫妻，看賈母這個狀態，只怕日子沒多久了，之前就說過，離家這麼遠，家鄉早成了一汪水，哪裏還剩下什麼。就想着讓賈母埋在林家村算了，雖然賈之麥心裏有些猶豫，但是還是點頭同意了林文法夫妻的提議。

因此林文法夫妻今天是去林蘭馨墳頭看看，看看周邊有沒有適合的地，以後一家人就埋在一起了。

雖然賈母是林蘭馨沒處多久的婆婆，可到底是她婆婆，往後兩人先在地下團聚了，也能互相有個照應。

“麥子叔，你還好吧！”

可聽着賈之麥這麼靜靜的說話，林秀有些心疼。

賈之麥給林秀倒了杯糖水，笑着坐下，“你這孩子，幾日不見，竟像個小大人了！”

雖然這麼調笑林秀，不過林秀看見賈之麥的心裏必然不如外表表現的這麼風平浪靜，怪因那笑意不及眼底。

“人總有這麼一天，能早些去跟思念的人團聚，也是興事！”

望着門外，賈之麥也不知道在想寫什麼。

“麥子叔，您可以帶着賈奶奶回家鄉去看看呀！說不定這病就能好起來！”

“不過一片汪洋了，還有什麼看頭！”

“那有什麼！到了生長的地方，哪怕滄海桑田，心中所思就在！”

賈之麥看了看林秀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覺得心裏那點想回去的意圖更甚了。

“姐，你跟麥子叔說什麼呢！”屋外林辰冒着一層薄汗，放好掃帚了進來，端起一碗白水咕噥灌下。

“可注意，貪涼了容易着涼！”

“姐，我曉得！”林辰咧着嘴，笑意很有感染力。

幾人又聊了會，最後等林文法兩老回來之後，見了禮，林秀兩姐弟就告辭了。雖然賈之麥極力留飯，可這一家子老的老病的病，吃飯都指望着幫工的，今天幫工的好像也沒在！總不能讓賈之麥下廚做飯吧！因此林秀姐弟推辭一番之後走了。

吃了早飯過來，回去的時候到了下午，也要吃晚飯了。好在冬日裏也就吃兩頓，沒什麼大活計和消耗，扛得住。

林秀回家之後，吳氏正做着飯，也不知道怎麼，林秀覺得吳氏今天怪怪的。

果然等熄了燈，吳氏跟林秀說：“今天跟你奶說了，你奶雖然陰陽怪氣，不過你爺問了咱銀子夠不？”

林秀知道，吳氏說的應該是修竈房的事情！畢竟要是二房的竈房修好了，那真的就是分家過了，即使一個院子住着，那也不是一家人了！林秀也理解吳氏心裏那點不習慣的不捨。

“娘，爺要給支援咱銀子不成？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雖然熄了燈，林秀看不見吳氏的臉，但是林秀腦子裏早浮現出林秀那難爲的臉色，畢竟林老爺子目前還是正面形象偏多，不像周氏。

“別這麼說你爺！他也難做！”

“娘，您千萬別心軟，您就說，您怎麼回的！”

“你這孩子，我能怎麼回，不過修個竈房，花不了幾個銅板，再說你爺也不會支援咱們！家裏都要開銷，林珠又要嫁人，這裏裏外外的……”

“哎呀，我的親孃，您不能這麼想！咱們還沒依沒靠的，您還得替我攢嫁妝呢！阿辰娶媳婦也要錢，咱們這個家，也是裏裏外外緊張的很！”

“你……你這丫頭，行了行了，睡吧！娘心裏有數！”

日子一天天數着就過去了，林辰又到了離開的時候，只是這次賈之麥要留在林家村，林辰搭了別人的車一個人趕赴鎮上。

等林辰走後，林秀母女兩就着手爲修竈房做準備了。首先得把林辰睡的屋子給收拾出來，方便別人開牆。還有後面剩下的幾百斤核桃，林秀很是爲難。

大都是還沒洗出來的原核桃，還帶着厚厚的果皮，見林秀爲難，沒地方放。林淼主動的攬上，幫着林秀把核桃全洗出來，然後放到二房房裏去了。

因爲這後面搭的棚子要併入竈房，所以核桃再這麼放着就不合適，再者總是修個房子，來來往往總是有些人，一時沒看住，不就白辛苦這麼久了麼。

能放到二房是最好的，等竈房修好了，正好用新竈來把核桃都給炒了。熟核桃也能放，想賣也方便。

就這樣，到了正月十六，在林家村過了正月十五年就基本完了，有些清苦一些的人家過了初八就下地了！只不過今年雪大，天氣冷，凍土凍地的，大家基本就過了十五纔出門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