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的屏風繪著墨竹，紅木桌案上擺放著一壺清茶，一旁木椅上坐著一男一女，目測年紀差距三十歲左右。

崔玨趕回去上過課，迎麵撞見柳教授，便邀請他來家裡坐坐聊聊學術。

“不才愚見，商朝時期的人牲應當是君權神授製度下的產物，古人信奉神仙，祭祀祖上，這應當理解為古人對美好生活的一種期許，因為隻有有求於神，所謂巫，宗教纔會慢慢誕生。”

柳嶼和藹的笑笑，慢條斯理的喝口茶說道。

“玨的觀點有些不同。”崔玨溫和笑笑，拿起茶壺給自己倒杯茶。

“宗教說到底也是某種思想的具像化，我且不舉宗教為例，舉對華夏影響頗深的儒家思想為例罷。”

“為何儒家在春秋戰國不受重用，等到社稷安定的漢朝，反而獨尊儒術了呢？這得看當時統治者的需求。亂世需要的是武力智謀，比的是誰不要臉，儒家講究禮，仁，在當時情況下難以實施。所以，孔子自然鬱鬱不得誌。而漢朝時期，社會安定，休養生息，儒家講究禮，仁便成為統治者統治百姓，讓百姓心甘情願呆在原來階層好好乾活，維持統治的法寶。自然以後的王朝自然推崇儒家。

武曌女子稱帝，為何推崇佛教？因為佛教有女菩薩，地藏王菩薩的一個化身也是女性，所以她推崇佛教，這樣可以讓她的統治更加名正言順。或許最初鬼神出現在人類眼界中，是因為人類有求於大自然，祖先，後來信仰才變成統治的利器。”

柳嶼微微舉起茶杯表示讚同，說道。“小崔說到我心坎裡去了，這麼說，鬼神應當是不存在的？”

崔玨微微一笑，神秘莫測道。“您又如何知道鬼神是否存在呢？無極之外，複無極也。”

柳嶼笑嗬嗬的應道。“是，是。”

跟柳嶼在這聊了半個多小時的天，崔玨早就發現他身上不對勁來了，正常人誰身上陰氣會這麼重！

“話說柳教授最近可有下墓考察？”崔玨轉移話題。好歹也是忘年交，她發現這個事情總得給人提一提。

柳嶼搖搖頭，笑嗬嗬的說道。“冇有啊，小崔不會要說我身上陰氣很重吧？”

崔玨一臉認真的點點頭，隨後問出一連串的問題。“你是不是撞鬼了？家裡有什麼詭異的事情發生嗎？你家附近死人冇有？最近有惹邪修嗎？”

柳嶼登時愣住了，他冇想到，自己嚴謹認真的學術夥伴會……如此神棍

接著，崔玨的舉措更加重新整理了他的三觀。

崔玨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白色名片，上麵用正楷印著幾個小字：天師聯盟驅鬼辦——紫雲觀宗良

“這……”柳嶼知道崔玨向來不打誑語，自然是相信的，隻不過麵對超自然事件有些半信半疑罷了。“管用嗎？我家大夏天不用開空調就嗖嗖冷風，晚上有時我聽見有人在叫我……我怎麼覺得這個聯盟不大靠譜啊”

崔玨職業化的笑笑，再次從口袋中掏出一張黑色名片，上麵印著血紅的彼岸花紋飾以及幾行行楷：無常司電話號碼45128903-444

“如果不相信，玨可以去你家幫你看看，順帶拿回去上次你借我三個月冇還的孤本。”

柳嶼不情不願的點了頭，略微思索半晌說道。“好的，但你得答應我，下次還借給我。我還冇研究完呢……”

他這個年紀多多少少有些不社會主義，再加上上次跟崔玨從殷商古墳中逃出來更從心底認定了她的神棍屬性，自然答應了。

請法師都要錢，這有個免費幫忙的朋友乾嘛不要？反正他年紀大了積蓄不多，還得給兒子娶媳婦呢。

柳嶼家住在一處老小區，據說是他剛在學校任教時上麵分配的房子。這些年做的項目，發表的論文，拿的獎金不少，哪怕早早的在其他地方購置了房產，也冇有換居所。

當看見那‘風燭殘年’的居民樓外表，崔玨深度懷疑他家網不好是不是因為這裡冇信號。

柳嶼現在五六十歲，腿腳卻很靈便，想來是爬六樓爬出來的。來的路上，崔玨早已把他家及鄰居的情況摸了個乾淨。

柳嶼妻子難產死了，生下一個兒子，目前二十六歲，在首都當程式員。他們家住在這二十來年了，鄰居幾個月前在家裡突發心臟病去世了。因此，他兒子多次過來勸他搬走，但柳嶼死活不搬。

據柳嶼所說，他們家鬨鬼不久，之前也冇有跟鄰居結怨，想來鄰居死了也不會找回來。

“我終於知道，柳兄為何……”崔玨扶著欄杆咬牙切齒道。“在考古現場跑來跑去……從不勞累了……”

柳嶼慢條斯理的陪崔玨爬六樓樓梯，相比崔玨爬的雙腿無力，他氣不喘腰不疼。

“年輕人就是不知道鍛鍊，我不但會爬樓梯，我還會打太極拳呢。”柳嶼驕傲個說道。

眼見勝利就在前方，崔玨總算爬了上去，黑著一張臉道。“這就是你有錢換個有電梯的房子而不換的原由？”

柳嶼聞言，麵色略微一暗，似是斂去了所有笑意。“不是…亡妻與我約定……”

崔玨自知失言，說到了老友傷心處，連忙道了歉。

幸好，柳嶼知道她並非故意失言，並冇有多加責怪。

他從口袋中摸索出鑰匙插進鎖孔，陳舊生鏽的鎖發出滯澀的聲音。

未等他擰個幾圈開門，木門便從裡打開。

“爸，您回來了？”屋中出來個年輕男子，約莫二三十歲模樣，容貌生的倒是不錯，隻可惜頂著個黑眼圈，頭髮也有些稀疏。

柳文章看見跟在柳嶼身後的崔玨驚豔了個，他決定把自己心愛的鍵盤送給對方。

“爸……這位是？”他遲疑了會問道。

“這是我的一位朋友，目前在濼大教書，年紀輕輕就是考古係教授了，你可學著點。”柳嶼笑笑介紹道。“我們是學術上的好友。”

柳嶼狂給自家兒子使眼色，未嘗想到柳文章呆愣愣的站了半天，隨即轉身抱出一個一萬多的鍵盤來往她手裡一塞。

“我……不用了謝謝……”崔玨嚇得連忙把鍵盤重新塞回給他。

柳文章呆愣半晌，抱著鍵盤衝回屋裡，這次他抱了檯筆記本。“我我我……這是我新編的程式你要不要……”

崔玨沉痛的歎息聲，轉過頭隱晦的問友人。“你兒子冇事吧？我認識個這方麵的醫生。”

柳嶼忍不住歎息了個，他嚴重懷疑此生冇有抱孫子的可能性了。

“文章，你先回去吧，我和小崔有些事忙。”他扶額道。

柳文章不明所以的收拾好雙肩包揹著回自己住所，柳嶼則帶著崔玨在屋裡轉了兩圈。

屋裡陳設很簡單，尤其是柳嶼的臥室，乾淨整潔，桌麵上放的幾個飾品哪怕年代久遠也一塵不染。

臥室內確實有些陰氣，但那個作亂的鬼魂目前應該不在這兒。

“屋裡確實有陰氣，隻不過冇有鬼。要麼是你做項目時沾染上的，要麼是待在你家裡的鬼畏懼我而躲起來了。”崔玨話未說完，便覺得外麵有兩道陰氣由遠及近，兩道女聲模模糊糊傳過來。

“慢！你有冇有聽到兩道女聲？”崔玨凝神聽了會，低聲問柳嶼。

柳嶼本身就覺得陰冷，聽了崔玨的話，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我冇聽見，小崔你彆嚇唬我，我這一把老骨頭不經嚇。”

外麵的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窗簾外透進來的陽光都開始顯得陰冷。

“謝謝瓊妹子哈，姐姐先回去了。大白天勞煩你幫忙查東西，改天我請你吃飯。”

一道身影邊回頭說著話，邊穿門而入。

那女鬼法力不如崔玨，自然識破不了她真身，見二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忍不住呸了一聲，向柳嶼揚起巴掌暗暗積蓄力量準備打下去。

崔玨本著人道的念頭，總不能讓柳嶼被鬼打了還不知道被誰揍的，連忙幫柳嶼暫時開了陰陽眼。

柳嶼正盯著崔玨背對女鬼，措不及防被開了眼，自己老友的衣著竟然登時化作古製。

“小崔你……乾啥？”他驚訝道。

崔玨冷漠臉。“轉頭，一個女鬼要抽你。我想讓你被打個明白。”

柳嶼轉頭，頓時，他呼吸一滯，嘴唇微微顫抖著像是要說什麼。

未等他說話，女鬼一巴掌就抽了下來。“長本事了你！這麼大年紀老牛吃嫩草！禍害人家小姑娘？”

陰風吹過，他捂著老臉莫名其妙。

他什麼時候禍害過小姑娘？他這麼大年紀也害臊好吧？

等等！他為什麼要關注這些問題，目前急迫的問題難道不是他被自己已故二十來年的老婆抽了嗎？

“死老柳，我先不跟你計較！趕緊叫咱兒子回來，千萬彆去公司加班！”女鬼穀粟眉頭一皺，拽著柳嶼急迫的說道“他會猝死在加班中！這不是他的命格！”

命格從來都不是不變的，種善因得善果，種惡因得惡果。但是，有些時候蝴蝶效應的波及也會導致本人命格更改，這樣的更改合乎常理不違陰律，但如果有人將其撥亂反正是更好的。

崔玨略思索半晌，想著估計是程式員老闆或者網站的命格波動導致柳文章前去加班，又因為身體本身就勞累過度猝死當場。

柳嶼一驚，嚇得他連妻子如何回魂的都不顧了，顫抖著手撥打了兒子的號碼。

還好，電話通了，柳文章還冇收到簡訊要他去加班。

柳嶼連忙勒令兒子現在回家並且告訴他有急事，生怕柳文章一想不開奔赴加班戰場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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