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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品農夫 - 算計價值字體大小: A+
     

    算計價值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是形容暴發戶的諺語。

    孟家就是這樣,經歷了兩次“起高樓,樓塌了”的歷程,從孟克儉開始走出山村辛苦創業,終於發家致富。不料一場大火,家業迅速落敗。庭霜重新開始,藉着另一場大火,把家業重新振作起來,成爲長平縣的新富,不料天有不測風雲,一夜之間,所有產業和店鋪被封,正是“興,何其速也,敗,何其速也。”

    只是庭霜屬於打不死煮不爛的小強型穿越人士,面對困難並不氣餒,反而更激發鬥志。回家準備收拾包裹上省城鳴冤申訴。

    鄭師爺還記着前任縣令齊重煜要他照顧孟家的囑託,命衙役們留下他在散花村的老宅。飯館後的宅院被封,庭霜把齊夫人搬到村裏老宅隔壁的周家院裏。因爲周嬸跟周叔在城裏做工,大英子小英子一個在飯館一個在藥店打工,於是將村裏的周家老院和幾畝田地都賣給庭霜,仍是分期付款,還沒過戶,不在查封之列,所以庭霜把齊夫人挪進周家院裏住着,村裏給他打工的人不得不回來,周家大小仍住在城裏。

    小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見城裏來了個漂亮阿姨,好奇地圍着她打轉,轉動黑眼珠問齊夫人:“你的肚子怎麼大大的?哦,你吃撐了對不對?”

    李嬸大驚失色,捂着她的嘴把她拎走,齊夫人卻不惱,被她逗得直笑。

    庭霜把家裏安頓好,囑咐庭輝照顧好家裏,不要耽誤了地裏的莊稼活,一邊收拾包袱準備去省裏,寶琪也收拾包袱。

    晨光幫着他收拾,很無奈:“你去做什麼?巡撫是一省之長,有權處置治下政務,他決定的事連總督都不輕易駁回,你只是個貴族公子,沒有實權沒有名望,與他無一絲隸屬關係,也和他沒有交情,如果他不買你的賬,你還能和他硬來?到時候奏你一個‘親貴幹預地方政事’可是會被降罪的。”

    寶琪打好包袱,頭也不擡道:“我不是去幹預地方政事,我是去監督那傢伙,讓他按時吃飯睡覺別上火,提醒他吃便祕藥。”

    晨光臉頰直抽抽,果然是全天候保姆,從家裏到外出伺候周到。

    庭霜看見寶琪提着包袱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道:“你去做什麼?平安是從小跟我的僕人,他跟着就行了。”

    “對於官場那些我比他懂得多。而且,我要跟着你,監督你按時吃飯睡覺吃藥不要上火氣壞身子。”

    庭霜呆住了,心裏如被一根看不見的弦撥動,感覺到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的溫暖在心中涌上來,勉強說:“哦……好……”

    “東西收拾好了麼?那個阮老頭給你的信可拿着了?”寶琪提醒他。

    “給學政餘達的信?”

    “對。那個很重要。”

    庭霜仍然保留了前世關心時事政治的習慣,對於這個時代的官制有一些瞭解,學政是管理一省教育考試工作的官員,二品銜,與巡撫平級,沒有隸屬關係,雙方公務往來用平等的諮文,互不干涉對方的事務。

    阮英的信是給學政的,就算他和學政人情熟,學政願意幫忙,職責所在他也不能干涉巡撫決定的事,就好比在現代教育局長插手公安局長職權範圍的事,屬於越權行爲,巡撫的職權就是總督甚至京裏部院也是尊重的,因爲他是一省之長。

    “我打算上撫臺衙門申辯,給學政的信不那麼重要吧?”庭霜拿不準主意。

    寶琪很肯定地說:“不,你先找餘學政,讓他找撫臺,你不用上巡撫衙門,沒有用的,搞不好連門都進不去。”

    庭霜弄不懂了:“這樣的案子找學政,不找巡撫?”

    “對,聽我的沒錯。”寶琪斬釘截鐵地說。“史老丈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做生意要穩中求勝,你的事業發展過快,一年間崛起令人側目,雖然你沒有發生失誤,可是卻遭人忌恨,不知道是誰在省裏告你的黑狀,巡撫已經下了查封令,再收回來也打擊他的威信,況且他先對你有了成見,或是受人唆擺,你去找他徒然自取其辱,不如找學政,學政與巡撫雖無隸屬關係,卻有獨自上奏之權,對治下民情也有過問之權,巡撫不得不顧忌三分,不敢亂來。”

    庭霜看他如此肯定,沒來由得信任他。

    幾天後,兩人來到開封府,兩年後故地重遊如在夢中,多少次庭霜夢想着重回故地,以最風光的方式回去,不料想這番回來仍如當年離開時那般落魄。

    寶琪彷彿知道他想什麼,緊緊握住他的手。庭霜回以一笑,心裏安定下來。

    兩人分頭行事,庭霜拿着阮英的信找餘達,餘達一看是座師的親筆書信,趕緊接見了他,聽他申訴了事情經過,覺得這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無非是某個曾劫過貪官的山匪和他說過話送他幾匹馬而已,那匪徒認識的人那麼多,難不成把所有人都要幹掉?

    當即囑付庭霜聽候消息。

    寶琪這邊則直接找上了巡撫,巡撫並不認識他,聽說他的身份並不在意,一個手握重權的封疆大吏,怎麼會把一個沒有實權沒有戰功的貴族公子放在眼裏,在他眼裏,寶琪這種人無非是仗着父祖的餘蔭混吃混玩的二世祖罷了。

    很不幸,寶琪的確是這種人,沒有任何功勞,靠着祖蔭得到爵位,朝廷爲防外戚干政,他這種屬於閒散外戚之類的人沒有任何職位成天遊手好閒混吃混玩。

    更不幸的是,寶琪不甘心這樣下去,不甘心靠着祖輩餘蔭混日子,可是他沒有立功的機會,一片雄心壯志和殘酷現實碰在一起,很悲摧。

    巡撫表面恭敬其實沒有把他放在眼裏,他如何看不出來,握緊拳頭,想到庭霜爲這事很急,只得忍了氣說:“爲這麼點事就抄家封門,而且查抄的是被皇上嘉獎沒多久的七品農夫,撫臺大人這麼做,恐怕是不把皇上放眼裏。”

    把皇帝這面大旗舉起來,是相當的震唬人,只是巡撫是老奸巨滑的官油子,自然不會被震住,道:“皇上最近嚴令要嚴懲天理教和天理教有勾結的亂民,要殺一警百,下官這麼做正是爲了體仰聖意。”

    “哼,”寶琪冷笑,“說庭霜和天理教勾結可有證據?說耿相華是天理教徒可有證據?沒有證據不經審問不容申辯就抄家查封朝廷七品官,哪有這樣的規矩?不給個說法,我要上奏。”

    巡撫看他咄咄逼人,雖然維持着表面客氣,說話卻軟中帶硬:“下官效忠的是皇上,不是親貴外戚。寶公子身份高貴,可知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道理?”

    這話綿裏藏針直刺麪皮,寶琪氣得發抖,手指發顫,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巡撫微笑:“公子難道忘了皇上有過旨意,親貴外戚干預地方政務,可是要治罪的。”

    這個是皇帝下過旨意特別約束皇親的,否則京城這麼多皇親國戚,個個身份貴重,如果都對地方政務指手劃腳,橫加干涉,豈不是亂套了,地方長官如何治民理政?所以皇帝嚴令不許親貴幹預朝廷和地方政務,違者治罪。

    聽了他的“好意提醒”,寶琪氣極而笑,反而鎮定下來:“好,好,無憑無據未經審問定罪就查抄朝廷七品官員,我倒要瞧瞧這在我朝會開什麼樣的先例,你儘管上奏,看皇上會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寶琪氣極拂袖而去,巡撫皺眉沉思,對避在客廳耳房的陳安泰說:“你乾的好事,說什麼孟庭霜強佔黃家土地,結交天理教匪徒,可是你看看,錦鄉府小侯爺爲他力保,寧可自己獲罪也要爲他告御狀,這麼硬的靠山你動他做什麼?”

    陳安泰義正辭嚴:“不是我要動他,是黃家的人來找我申訴我不能不管,黃家敗落已久,可是祖上留的地還在,他居然仗着齊縣令的勢搶奪人家的土地,簡直沒有王法了,再說天理教的人和耿相華接觸過,要拉他入教,這是事實,至於他有沒有入教,天知道,他就算入了教也不會承認的。”

    “說得也是。”巡撫點頭。

    “所以說,爲保大人治下安寧,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纔是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否則任由天理教肆虐煽動民亂,受苦的還是普通百姓。”陳安泰正氣凜然,一片拳拳忠心的樣子。

    “對,此等欺壓百姓又勾結亂匪的奸商,不得姑息。”巡撫認爲自己是維護國家安定保衛人民的好同志,他的對立面自然是破壞社會和諧的違法分子,一定要堅決打擊。

    庭霜到巡撫衙門門口接寶琪,看他臉色極差,擔心地問:“怎麼了?受氣了?”

    寶琪勉強一笑:“誰敢跟我氣受,我靠着祖上餘蔭享受榮華富貴,沒有建功立業,不能讓人心服也是應該的。”

    庭霜明白他受了氣,想到他一個高傲的貴公子,跟自己一起辛苦創業不說,還要受人的氣,心裏隱隱作痛,卻無言可以安慰,只好握住他的手,兩人回到客店等消息。

    餘達親自到巡撫衙門說起這事,巡撫驚訝這件案子怎麼牽動這麼多大員,餘達不是靠祖蔭得到位子,而是靠十年苦讀勤勞辦事升的官,巡撫還是尊重的,略講明瞭自己的看法。

    餘達也沒辦法,把庭霜找來,告訴他目前的情況:“黃家的人告你強搶土地,這個你要有個具結,證明那些地如你所說拋荒超過十年。這一條不算什麼,按我朝律例,田地拋荒要治罪的,所以,這事你雖然不佔理,原告更不佔理,他不敢來打官司。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天理教的人和耿相華接觸過,如果姓耿的只是個無業歹人倒罷了,如果靠上天理教,你有可能被視爲逆謀。”

    到現在,庭霜已經明白這事的重點在哪裏了,天理教屬於**勢力,在古代屬於抄家滅族的逆黨,擱現代相當於輪子功之類的組織,屬於嚴打對象。他的案子,如果和天理教扯上關係,是大事,要抄家的。如果扯不上,是小事,所謂可大可小就是這個意思。

    想要整垮他的人,就要把案子往天理教逆黨上靠,如果能和逆黨洗清關係,這事就可大事化小。這不是法治社會,是人治社會,是不是要往天理教上面扯是當權者一句話。

    寶琪問餘達:“這件事你的恩師還不知道吧?”

    餘達立即“領會精神”,馬上修書上京。

    庭霜想出了主意,上確山找耿相華,證明他沒有和天理教有瓜葛,這樣也就洗清了自己。寶琪深以爲然,再加上朝中阮英的力量,雙管齊下把事擺平。

    兩人又動身起程去確山找耿相華,如果不遇雨雪天氣車子斷軸之類的糟心事,在古代出門旅遊是非常愜意的事。比如現在,天氣不冷不熱,春風拂面,路邊景色宜人,看風景色參觀古蹟吃當地小吃和當地人聊聊很愉快也長見識,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就是這樣。

    可惜庭霜沒心思享受這種愉快,也沒心情剽詩,又想起前塵往世,前世裏他是沒父母的孤兒,一無所有,表現平庸,對於別人來說,他是空氣般的存在。來到古代後,他在人眼裏不再是空氣,父母拿他當頂樑柱,弟弟們拿他當主心骨,村裏人當他是可以拿主意的能人,信任他佩服他,要把孩子認他當乾爹期望得到好處和保護,受人尊敬的同時也被人算計排擠,隨着他事業發展,這樣的事只會多不會少。

    寶琪在旁看着他,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說:“你被人算計說明你有被人算計的價值,不怕被人算計,怕的是你連被人算計的必要都沒有。”

    庭霜苦笑一聲沒說話,前世裏他啥都沒有也沒什麼心眼沒有利用價值,傻乎乎的也平安長大了,人家當他是空氣,連算計都懶得算計,這一世他不是空氣而是不可忽視的存在,算計他的人越來越多,這種情況是該悲哀?還是該自豪?

    (爲什麼修文這麼難?????)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不能上網,留言明天再看,摸個……

    有人說主角是孤兒,看過很多電視,所以應該懂得人心險惡應該有閱歷啥啥的,其實電視和小說誤導人啊。誰會算計一團空氣捏?現在他不是空氣了,是不可忽視的存在了,所以遭算計了。老話說的好,吃一塹長一智。看電視是不會長心眼的。吃過虧後智慧會長一點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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