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羽凡揍服了狼人，阿珠小心翼翼地從剛纔躲藏的玩具堆裏爬起來，跑到趙羽凡身旁，她看一眼那個光着上身拿個熊遮羞的狼人馬上就縮回腦袋，藏在趙羽凡背後，小臉紅紅的，又忍不住偷偷伸出腦袋去偷看。
“哪，你作爲大哥，要給兄弟們報仇，這沒錯，你要找我報仇，其實也沒錯，但是你要清楚，你現在是以一個人類的身份生活在這座城市裏，這意味着什麼？你知道嗎？”趙羽凡揚着下巴瞅着祁業郎。
這個狼人小哥現在沒了眼鏡沒了衣裳看起來很狼狽，不過他變成人之後確實看着很溫柔，一點兒狼人那種威勢都沒有。
“意味着什麼？”他咬着牙問。
“當然是，要安安分分像個人一樣活着啊，遵守社會契約，遵守公共道德。所以，殺人，是不被允許的。”趙羽凡伸出個指頭搖晃着，像極了一本正經的思修老師。
“別說什麼你本身是妖怪的話，既然你是妖怪，那你爲什麼要來到城裏？還要開個玩具店，把自己當成個人一樣的活着？還有你手下那一羣，爲什麼他們要變成人，有來到人類的社會裏邊呢？”趙羽凡翹起二郎腿，摸着下巴，眯起眼睛瞪着祁業郎回答他。
祁業郎低頭冥思苦想卻沒有答案，他最終茫然地對趙羽凡搖頭。
“嘖，怎麼，你連你爲什麼活着都不曉得？”
“做妖精的時候，活着，是爲了下一頓還有飯吃。當了人之後......不怕沒有飯吃，我就把四周落難的妖怪聚集起來，讓他們幫忙在玩具店裏送貨，或者是他們也願意自己去找工作的，跟着我的那些兄弟們，都是爲了好好活着，像個人一樣活着。”祁業郎擡着眼看着前方，邊想邊說。
趙羽凡微微一嘆，“人，有什麼好的。”
“你們妖精啊，就是太單純了，哪怕是能變成人樣了，也是隻爲個活下去。幼稚。”
“那你說，我們是爲什麼活着的？”祁夜白問。
趙羽凡卻是一聳肩，兩手一攤，“你們自己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
“那你爲什麼要活着？”
趙羽凡一怔，祁夜白這個問題，問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趙羽凡摸着下巴想了想，卻是避開了這個問題。
“我告訴你們啊，做人呢，最重要是開心。你們既然已經是人的身份，就不要再去做那些妖精纔會敢做的事情。”
“做人最重要是開心？”祁夜白感覺自己好像是被騙了。
“對，你們這些城裏的妖精，隨時都被捉妖人協會的人盯着，當你們沒有做出越界的事情的時候，也許你們能平平安安地像個人一樣活着，可是一旦你們越了界，馬上就會有捉妖人找上門來，你說你們活得多累。捉妖人協會對你們多不公平。而且......”趙羽凡收斂起那副無所謂的表情，嚴肅地盯着祁夜白的眼睛，“你們的性命，是被捉妖人協會掌握着的，我這麼說，不過分。萬一那一天，那幫傻\/逼哪根筋不對了，覺得城市裏不該有妖精，到時候，你們這種單純的傢伙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不出一晚上就得死乾淨咯。”
“什麼？”祁業郎駭然。
“我就是那麼一說，這種極端的情況應該不會出現，畢竟捉妖人協會自己的事情就那麼多，犯事兒的妖精抓都抓不來呢，哪有時間管你們這種邊緣角色。不過，也只是應該。”趙羽凡說。
“我曾經是一個捉妖人，要是讓人看見我現在這樣子和一個還算是有點兒道行的狼妖這麼說話，他們早派人來把我抓去釘在柱子上活活燒死了，至於你，還有你那些小弟，一個也都跑不了。”趙羽凡扯起嘴角笑道。
“啊。”祁業郎驚得要站起來。
“別慌，反正我現在已經不算是捉妖人了。我說這麼多，就是提醒你們這些小妖精，想要做人，就規矩點，別說那傢伙是虐貓虐狗，就算他是虐人，你們也沒有資格去殺死他，報警會不會？做了人，就要知法懂法，那套弱肉強食，藏起來，不然捉妖人會來制裁你們這些越界的行爲的。”
“所以你的那兩隻貓妖兄弟......我言盡於此了。今天進來的是我，要是被你的小弟們追着跑的那個傢伙，他會不會收手不把你打死，我就不知道了。你得清楚，你也算個大妖精了，值錢的那種。捉妖人抓妖精，是天經地義替天行道，他們留着你們是大發慈悲，不留你們，是應當。所以記住我的話，夾着尾巴好好做人。”趙羽凡越說越輕，但是祁夜白卻越聽越害怕。
他到這座城市許多年了，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處境是如此危險，他有些慶幸自己一直都安分守己沒有對人類起過什麼念頭。
趙羽凡的話不僅嚇壞了祁業郎，他身後的阿珠聽了也臉色發白，嚇得不輕。
原來捉妖人這麼可怕，她還一直以爲捉妖人都像趙羽凡這樣子，動不動就咧嘴笑，露着一副大白牙。
“我說這麼多，你那倆貓妖兄弟的仇，你還想報嗎？”趙羽凡往前探着身子，夠到祁業郎的面前。
祁業郎滿臉冷汗，僵硬地扭了扭脖子，搖了搖頭。
“唉......他們倆是活着被送進收妖點的，所以最後是死是活尚未確定，你也樂觀些，說不定哪位捉妖人就替他們除了血腥，再放出來了。就算不放，收了當小弟也不錯，畢竟現在不是流行吸貓嗎，剛好，那倆貓妖，能當貓吸還能當人吸......”趙羽凡說到這，腦海裏冒出了那倆油膩的老闆和老闆娘，馬上住腦沒敢深想，饒是如此，也刺激得他打了個顫。
“妖精沾了人血，就會變成魔，這我知道，可是有辦法阻止妖精變成妖魔嗎？”祁夜白擡起頭看着趙羽凡。
趙羽凡感到身後的阿珠聽見這個問題的時候渾身一緊。
他悄悄地嘆了口氣，“在捉妖人協會的記載裏邊，是有方法讓妖精一直純潔的。”
說完這句話，他悄悄偏頭，看到阿珠攥緊了的兩隻小手放鬆了。
“這就好，這就好......”祁業郎也鬆了口氣。
“但是有辦法，不等於你們就可以隨意地越界。”趙羽凡的聲音冷下來。
“凡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淨化一隻入魔的妖精，並不容易，與其付出那樣的代價，還不如直接將沾了人血的妖精殺死來得方便。所以，我之前跟你說的話，別忘記了，也別讓你的弟兄們忘記了。”趙羽凡指着祁業郎。
祁業郎猛點頭。
“我明白的。”
“行，我就知道你這傢伙肯聽話，能溝通，也不枉我浪費一張藍符。”趙羽凡深深地看了祁業郎一眼，“誒其實我現在覺得，如果我把你抓去收妖點，怕是我半年都不用再東奔西跑去找目標了。”
趙羽凡摸着下巴，祁業郎嚇得一頭軟毛都豎起來了。
“嘿嘿，開玩笑，你領着你手下那羣妖精別招惹事，安安分分，開開心心地活着就行，這人世間燈紅酒綠的燦爛確實是比你們乾巴巴只爲了活着的妖怪生活要好得多。行了，我來你這坐一坐還把你店都坐沒了，我倒是不好意思再留了，走了阿珠。”趙羽凡起身，衝阿珠一揚下巴。
“等一等！”祁業郎叫了聲。
“幹嘛？我可沒錢還你啊。”趙羽凡以爲他是要說這店的損失了，拉下臉，打算賴皮了。
祁業郎趕忙擺手，“不不不，我，是想知道您究竟是誰，您告訴我這麼多，算是對我們有恩，我們妖精向來恩怨分明！”
“呵，幼稚的傢伙。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嘛，我叫趙羽凡，是個捉妖人，不過，嘿嘿，被協會除名了。”趙羽凡嘿嘿一笑，接着說；“在你們沒有越界的前提下，倘若捉妖人協會的那幫傻\/逼敢來對你們動手，你就向他們報我的名字，告訴他們你們我罩的，我挺喜歡你戴金絲眼鏡的模樣，像是個人。”說完他轉身揮手，領着阿珠往外走去。
祁業郎被他最後那句話說得有些臉紅，他其實戴個眼睛是裝斯文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