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李破淡淡的說道，他學着前面幾個隊員的樣子，輕輕從肩膀上摘下戰狼小隊的徽章，脫下戰鬥服，放在桌子上，只穿着一條襯衣的李破，掀開帳篷的簾子，他的身影很快就淹沒在夜色的狂風裏。

蘇姐看着一個個離開的隊員，握緊了拳頭，那卻不是因爲憤怒，而是無奈。

最後，有七名隊員選擇留下，可謂是人各有志，各奔東西，曾經叱詫風雲的戰狼小隊也就這樣被拆成了兩隻。

帳篷裏面只剩下了蘇姐，楊楓華，嵐，程冉，琳琳和安娜六個人。

“都回來。”蘇姐的聲音帶上了一點點哭腔，楊楓華有些驚訝，這個女強人竟然也有掉眼淚的時候，更驚訝的是，帳篷外面，有人真的掀開了門簾，是之前選擇留下的那些隊員，原來，他們都沒有離去。

“把你們的東西拿上。”蘇姐抹了一下鼻子，說道，隊員們動起來，重新把桌子上的戰鬥服穿好，徽章別在胸前，然後整齊的站成了一隊。

“記住，無論什麼時候，你們都是戰狼小隊的隊員，以後有困難，大家一定要互相幫助，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都是一家人。”蘇姐說道，最後那句話說完的時候，楊楓華看見兩道淚珠從蘇姐的臉上落了下來，在地毯上破碎了。

“嗯。”李破應道，他是個不善於言語表達的人，但是從他面部略帶着痛苦的表情來看，他很失落，楊楓華知道那種感覺，那叫悵然若失。

“我們只是暫時分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大家以後還是有見面的機會的。”嵐說道，儘管她自己心裏清楚，這一分開，可能就是永久的別離。

運輸機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飛行，十五天前，這家飛機曾經載着滿滿的人，從海的那邊飛過來，在他們剛剛起飛的那片土地上降落，此刻，曾經擠擠攘攘的機艙裏面，空的座位隨處可見，氣氛很冷清。

回去的人只有一百多個，連運輸機的機艙都坐不滿。

從機艙裏面向外望去，蔚藍的一望無際的大海中，波光粼粼，偶爾還能看見一兩隻飛過的海鳥，在碧藍之中展露自己白練般的雙翼，楊楓華看着它們，沉思着。

“距離到達目的地還有十五分鐘。”電子廣播聲在機艙中響起，喚醒了楊楓華，他看見遠方的一片遙遠的陸地，其實那不是陸地，而是一片巨大的人工島，世界上，有能力建起規模如此龐大的人工島的，只有中國一個國家。

楊楓華把目光仔細放在那個人工島上，他看見，整座島的外圍呈現出一種金屬的顏色，那是由一種特殊的鋼鐵做成的防波提，這種材料在海水裏面百年都不會生鏽，隨着飛機的飛行，楊楓華和島的距離不斷接近，他發現島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建造的建築。它們都被裝飾的富麗堂皇，看上去很是奢侈，楊楓華看到，島上的建築之間還有相當比例的綠地，甚至還有公園，和人造的山坡。

這些東西如果能拿來搭帳篷。也許又能拯救不少人，楊楓華想。

“南海基地從空中看去這麼大！”

“是啊，都快趕上半個廣州城了。”

“不可思議。”

楊楓華的目光很快被前方地平線上的一塊巨大的陰影吸引了，那是一座巨大的高塔，太陽從東面照過來，把高塔的影子投在城市中，那座高塔就像一個巨大的日冕的指針。

上百米的直徑，讓楊楓華想起了古希臘神話中的世界之樹，高塔的尖端直插入雲，還看不到盡頭，楊楓華估計它的高度應該在一千到兩千米之間，運輸機的機師似乎是要炫耀南海基地的實力，特意降低高度，繞着高塔飛了一圈。

“那座高塔是幹什麼用的？”楊楓華看着高塔光潔的表面，上面沒有任何的窗戶等建築，只有用來建造高塔的不知道什麼材質的建築材料，在太陽底下閃着銀色的光，高塔的背陽面，則是一片黑暗，飛機穿過陰影的時候，讓楊楓華感覺彷彿真的在夜裏。

“你看看高塔的塔基。”嵐湊到楊楓華的身邊，柔軟的身子貼上了楊楓華的肩膀，這種異樣的感覺讓楊楓華臉上不禁有些發燙，柔軟的髮絲滑到他的脖頸，撩的那裏麻癢不已。但是，接下來他看到的一幕完全扭轉了他的注意力。

塔基不存在。

整座高塔，是懸浮在一個巨型的磁場中的，塔基的部分是一個無底洞，洞的邊緣有一條環繞高塔的公路，接着就是高高的圍牆，顯然正常人絕對不允許靠近那個地方。

楊楓華睜大了眼睛，想看看是不是因爲陰影的關係，然而，洞裏真的什麼都沒有，那是一片虛無。

“爲什麼會這樣？”楊楓華問。

“我怎麼知道，和你一樣只不過是剛剛來而已。”嵐無奈的笑笑，攤開雙手。

“這麼高的塔上次我們過來的時候怎麼沒有看見？”

“這座塔雖然很大，但是隔了太遠也看不到，上次我們過來的地方是島的另一邊，這座巨型人工島這麼大，自然看不見。”嵐說道。“你看，飛機還在繼續飛行，我們會在島的另一邊降落的。”

“我們是自由人了麼？”

“是的，不過，如果不加入軍隊，我們只能夠作爲南海基地的最底層人員。”

“最底層人員？”楊楓華不解的問。

“平民。”嵐點點頭。

“難道還有貴族？”楊楓華半開玩笑的說。

“你可以這樣理解。”蘇姐插了進來，盯着下方的城鎮，說道。“南海基地分爲三個階層，第一是平民，這些人多住在基地邊緣的廉價居民區裏面，在工廠或者公司上班，從事文書工作或者體力勞動，收入一般般，生活質量也還算過得去，他們的存在有一個至關重要的意義，就是維持整個社會的運轉。”

“第二是軍團，士兵們雖然沒有自由，但是卻享受着國家的高福利待遇政策，每年都能夠得到一筆可觀的收入，他們的階層也比平民高一層。”

“第三是統治階層，他們就是政治或者經濟上的貴族，他們居住在城鎮中心的富豪大院中，地位很是尊貴，比如，你上次無意進入的總理家。”蘇姐微微一笑。

楊楓華頓時想起了自己上次差點看到安小姐洗澡的場面，尷尬的笑了。

“那我們加不加入軍隊？”楊楓華問。

“我不想加入。”蘇姐直截了當的說道。“我已經受夠了爲這些虛僞的傢伙賣命。”

“我也不想，楓華，難道你想嗎？”嵐問道。

“額，你們都決定的那麼快啊。”楊楓華支支吾吾的說道。這個時候，飛機已經飛過了那座高塔，向着遠方的島的盡頭飛去。

運輸機的兩個引擎的翻蓋打開，噴出巨大的氣流，巨大的機身在跑道上面緩緩減速，終於停了下來，接下來，前方的一個艙門打開了，一個軍官從裏面走了出來，他的手拿着一個名單，上面是這批迴來的人的名字。

“回來的人這麼少麼？”軍官漫不經心的翻着名冊，說道，接着，他點了一遍名，被叫到的時候，楊楓華喊了一聲到，他喊得比較大聲，軍官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繼續點起名來。

“喂，可以開門了沒有？”軍官點完名，拿起對講機問道。接着，他的臉色變得有點無奈，在楊楓華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點着了一根菸。

“怎麼回事？”楊楓華問道。

“有一個引擎在冒煙，這種老式運輸機經常這樣，每次這些地勤人員不檢查完，都不讓下飛機。”軍官無奈的說道。

兩人沉默了幾分鐘。

“你們這一批從擴荒地回來的人很少，不過，你們的任務確實完成的棒極了，只用了十幾天，發電廠就建起來了，還建了一個農場。”軍官讚賞道。“如果是我，說不定也會留在那裏，畢竟這裏的生活真的不怎樣。”

“這話怎麼說？”楊楓華問。

“擴荒地有自由，有錢。”軍官回答。“這裏雖然看起來很繁華，但是，這裏的大多數東西，都是爲上流社會所服務的。”

“......”楊楓華選擇了保持沉默。

“門打開了，走吧，最後給你一個建議，信用點不要亂花，在這裏，這玩意是唯一的法定貨幣，珍貴的能讓你去殺人。”軍官看着機艙尾部緩緩打開的大門，說道。

一行人下了飛機，蘇姐手裏還拽着林雲給的卡片，在一個櫃檯領取了任務獎勵的每人一萬信用點之後，他們被告知自由了。

“信用點不要亂花。”楊楓華嘟嚷着那句話，打開自己的天啓面板看了一眼，賬戶上面還有四萬多信用點，不知道在這裏算不算高。

“一個人自言自語什麼呢？”嵐拍了拍楊楓華的後背，嗔怪着說道。

“啊啊啊，沒什麼沒什麼，走吧。”楊楓華說道。

“去哪裏？”嵐看着機場外面的一條長長的公路，說道。此刻，他們就是一羣無家可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