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甲子。

這句話是形容一個人生活在大山中幾乎是沒有了時間概念。

可是在大山沒有時間概念，難道蹲禁閉室的人就有嗎？

袁勉已經在這間禁閉室呆了足足快一個多星期了吧，具體是第幾天，他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這幾天，除了送飯的時間，那個中士纔會出現，至於那個中士叫什麼，袁勉沒問，也不想問。反正都是生命中的過客了不是麼？

能在司令部當差的，多多少少都是有些關係的，到時人家會鳥自己這個平民百姓？袁勉想想自己也愣愣地笑了。

“神經病。”袁勉罵了自己一句，這種事情也會笑出聲？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無聊了？

緩緩地站起了身子，袁勉走到鏡子前，看着鬍子拉碴的臉，一個星期沒刮鬍子了，那張臉早已不復先前的俊秀。

“這日子，是否過得有些頹廢了？”袁勉自嘲般地笑了笑，“就算當不成軍官了，日子還是要過的吧？”

想到這兒，袁勉就不再猶豫，在窗邊喊道：“那個中士，拿一個剃鬚刀過來！我要刮鬍子。”

很快，中士就把一把嶄新的剃鬚刀拿來了。

拿着那把剃鬚刀，站在鏡子前，袁勉吹着小曲颳着鬍子，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

袁勉這種反常表現，倒是令中士有些疑惑了：袁中尉平時不是很低沉的麼？今天心情怎麼就那麼好？

想了想，中士又感覺有些不對，呲牙一笑：難道心情好也是一種罪麼？

這天，袁勉想了很多，想的都是自己被開除出部隊以後在社會的新生活，反正吧，還在部隊繼續呆下去的想法他是不敢有了――讓他在這兒呆了這麼久，除了是在商量如何處理出部隊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了。

同樣是22歲，他的經歷要遠比其他人多得多。

在忐忑、又對新的明日充滿期盼的心情中，又是一天過去了。

不過這幾天的禁閉生活中，袁勉可不是僅僅在發呆中度過的，比如他除了發呆之外，還每天做室內鍛鍊。

要知道，在這麼一個密封、與世隔絕的環境裏，不給自己找點兒事情做，還真是會讓人活活憋瘋的。

好在這禁閉室還是比較人性化的，有獨立衛生間，還有二十四小時熱水，這讓在鍛鍊之餘一身臭汗的袁勉能洗個舒服的熱水澡。

第二天一早，袁勉和往常一樣，早早地醒過來了，也睡不着。

只不過平時他早上起來就跟着老兵們一起跑武裝越野五公里鍛鍊，而現在醒來之後，只餘發呆了。

“咣噹～”

禁閉時的鐵門打開了，袁勉呆滯的眼神中也開始有了一絲色彩：最終命令……下來了麼？

這次，走進來的是一個令人頗感意外的人――偵察大隊大隊長高翔。

只見高大隊的臉色不是太好，一臉陰沉的。

“小崔，把門關上，我要和他單獨聊聊。”高翔對站在門外的中士說道。

單獨聊聊？這是做開除前的思想工作了麼？

袁勉心想着，但他的動作卻沒有任何遲疑，他立馬穿上地上的拖鞋，隨後站了起來，立正敬禮：“大隊長好！”

禁閉室的門關上了以後，高翔的臉色才稍稍緩了些，袁勉畢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

可以說，他是從袁勉來到偵察大隊後就開始關注着後者的成長的。

高翔輕輕地拍了拍袁勉的肩膀，滿是關心與感慨地問道：“小勉呀，這陣子……受苦了吧？”

這句透着關心的話語，不禁讓袁勉的心頭微微一熱，眼眶都有點紅了。要知道，從小到大，除了自己的父親，還有宿舍的四個弟兄是真心關心之外，幾乎是沒有人去真正地關心他。

其他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他最堅強的一面，殊不知，原來鐵人也會累，也有脆弱的一面。

就算是滿身鋼刺的刺蝟，也會有柔弱的一面，不是嗎？

當面對高大隊那句發自內心的問候時，確實令袁勉很是感動，彷彿心底有一種魔力在告訴他：遇到這麼一個懂得關心屬下的領導，這近四年的軍旅生涯，沒白白度過。

人心，都是肉做的，哪兒能沒有感情呢？

“報告大隊長，袁勉不苦，只是……對不起大隊長您和何政委的栽培之恩了……”袁勉的聲音有些哽咽，他十分清楚地知道，高大隊是他的伯樂，如果沒有高大隊的識人之才，他也不會那麼快就當上了龍鯨中隊的副中隊長，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麼幸運的。

可以說，如果此時被開除出部隊，袁勉最感覺對不起的人，除了他老爸袁純，還有就是高大隊和何政委了。

“傻孩子，別哭了。咱們是軍人，流血流汗不流淚。這事兒，你做得對，沒錯。咱們偵察大隊的人都以你爲榮，保家衛國，本來就是軍人的天命。只是這是韓國人的一個圈套，你中計了，那也是中得光榮。”高翔一臉自豪地說道，他是從心底爲袁勉感到驕傲：和平年代，能像袁勉一般擁有着一身熱血，而且敢做敢爲的軍人，實在是太少了。

“是嗎？大隊長您……不怪我爲咱們偵察大隊，甚至是陸戰旅抹黑了麼……？”袁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畢竟這闖了禍還能得到表揚，這破天荒地還是第一次。

看着有些呆滯地袁勉，高翔欣慰地笑了，說道：“不錯，你沒聽錯。對於你那天的行爲，我，以及偵察大隊的全體官兵，爲你感到驕傲！”

士爲知己者死。

這句話，可不只適用於古代，在現代也一樣，可想而知，在孤獨、彷徨的時刻能有一羣理解和支持自己的人，是件多麼重要的事情。

對於高大隊的話，袁勉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默默地行了一記端正的軍禮。

高翔一臉柔和地對面前這個年輕的軍官說道：“好了，坐着說吧！這次來，我也是來提前給你說個事兒的。也讓你好有個心理準備。”

剛在牀上坐下了，袁勉就開始苦澀地問道：“大隊長，您……是來通知我，要被開除的事兒的吧？”

一聽這話，高翔“噗嗤”一下笑了。笑得讓袁勉感覺到有些莫名其妙。

……

PS：這章是補昨天的第一章的，昨天的第二章應該是明天補回來，今晚還有一章是今天的。感謝書友[linyi]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