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窟深處，令人心悸的氣息很遙遠深邃，卻有一種令人本能的懼意。

“你在這裏呆了十年，對赤月窟深處瞭解多少？”沈天宇還是忍不住問向第四紅名，赤月窟能生出化神草，隕落過絕世強者，的確是個值得一探的寶地。

“前輩算是問對人了，我想普天之下不可能有人類或者妖獸，比我更加了解赤月窟。”第四紅名故意吊人胃口，說道：“還請前輩解除我身上的禁制，容我慢慢道來。”

“威脅我？”沈天宇雙目一挑，對方擺明就是在持價講條件，誰曉得它說的話有幾分真假。

“不敢。”第四紅名眼中閃過一抹決然，赫然化身回了妖獸的本體：“前輩可記起來了？”

“雪貂？”沈天宇瞳孔深縮，葉心和雪鸞則是感到無比愕然，這是一隻很好看的雪貂，白白淨淨的毛髮比冬雪還要清澈，不過能夠口吐人言達到化形的地步，就着實罕見了，要知道妖獸不比人的靈智，能修煉到十級巔峯，堪比煉魂境後期，是更加困難的。

親眼見到妖獸在人和獸的形態間轉換，更是難得。

“我想起來了”沈天宇忽然咋呼了一聲，二話不說就接觸了對方身上的禁制，笑呵呵的，態度親和起來，宛如見到了多年前的老友似的：“你還活着，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承蒙前輩當年出手之恩，小貂無以爲報……”二人咋呼着敘舊起來，沈天宇倒是想起一旁還有人，打斷了一下：“葉心雪鸞仙子，這雪貂可以完全信任，不用懷疑。”

隨即他便講訴起約莫七十年前的往事來。那時候沈天宇也並未突破劫境。來永夜之城歷練，受到過不少有背景之人的欺壓，不過他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一路下來也得罪了不少人，也就是在那時候。永夜之城發生了一次地殼異動，赤月窟憑空出現，但裏頭黑暗生物十分恐怖，進去探險之人十死九傷，經過了一年多前赴後繼的廝殺，才逐漸被控制邊緣。

也就是在赤月窟中，沈天宇得到一些機緣，尋到一些稀世靈草和金靈玉。那些和他有過節之人，懼怕他突破劫境後報復，於是不約而同的聯手殺來，將他堵在赤月窟中欲除之。

那時候的他已是煉魂境巔峯，劫境強者不出收的情況下堪稱無敵，一路斬殺數百天武境後期至煉魂境後期的強者，應是在血拼中突破了劫境，並且劫境天罰之威，直接被他引到了一方勢力的盤踞所在地，那方勢力自然沒能逃脫被天威抹成灰燼的命運。

葉心聽得一陣臉抽。沈天宇年輕時也太瘋狂了吧。似乎感覺到了葉心的想法，沈天宇嘿嘿一笑：“你知道一念爲什麼能成爲第一紅名嗎？”

葉心錯愕的搖搖頭，沈天宇繼續道：“他曾是神州皇帝的先鋒大將。也就是杜太皇他老子那輩的人，在一次與荒漠的對戰中，他們中計，十萬將士被八十萬敵軍圍困，不出一刻鐘便有全軍覆沒的危險，但就在這種絕境之下，他竟然從煉魂境八重直接連破兩級到了劫境，天劫之威降下，他孤身闖入敵軍。一路所向披靡，直插中軍大帳取了上將首級。那場天罰中。被轟殺的荒漠軍士就不下二十萬，這才奠定了他數百年無可超越的第一紅名之位。”

葉心嚥了口涼水。引動天雷落到地面，若不是自己有雷之魂，只怕煉魂境下的所有人類都扛不住一擊，一雷瞬息傳遞數裏，死二十萬人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這只是題外話，回到永夜之城的話題，很快葉心就明白了沈天宇和第四紅名間的關聯。

原來這隻雪貂原本是一名女武者的護身妖獸，類似護衛。是女子的長輩加以降服後贈與她的。卻不料那女子心地善良，見雪貂可愛，便沒有芥蒂靈魂契約去奴役它，而是以真情打動，平等相處。

久而久之，雪貂竟對那女子產生了一絲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愫，而雪貂又經過幾年修煉，終於可化身人形，女子這才發現，它竟然幻化成了一名英俊不凡的青年。

她們雖然一人一獸，卻沒有芥蒂，形影不離的修煉了好些年，雙雙達到煉魂境後期。

那時候的永夜之城，許多強者都想建立自己的勢力盤踞下來，於是暗地裏拉幫結派的不少，本身存在了些許年的勢力也不少，更巧的是，這雪貂和女子所在的勢力，就是其中最大的一股，也是針對沈天宇，最後反被沈天宇以劫境天罰直接抹滅的那一派。

“好複雜。”葉心呢喃道：“雪貂前輩，這樣說來，沈伯應該和你們是生死大敵啊，你怎會說他是你的偶像，還感謝他？”

“聽我說完”雪貂再度化爲人形，卻不是什麼英俊的少年，而是一臉滄桑的中年。

“我和玉娘所在的勢力中本就龍蛇混雜，半數是來永夜之城力量的亡命徒組建的，貪圖玉娘美色的傢伙更是不少，若不是那時候我們的修爲高強，加上玉娘有個劫境一重的爺爺在，簡直不敢想象這樣一個美貌女子會淪落何等下場。”似乎自己化形爲人陪在玉娘身邊，也受過不少嫉妒和刁難，說話間雪貂的眼中隱隱浮現恨意和戾氣。

“我和玉娘在永夜之城歷練，從不亂殺無辜，口碑一直不錯，她爲人溫和友善，就連一些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都不可否認，在心底將她當成了理想的伴侶歸宿。”

“可惜，她爺爺沒能扛過二重雷劫直接隕落了，勢力的當家人換了，對我和玉孃的排擠覬覦也更勝，後來新上任的當家打上了我妖丹的主義，暗謀不成，便給我們扣下了人妖的罪名，煽動人們要置我於死地，更逼迫玉娘下嫁給他獨子以示清白。”

“卻不曾想，和玉娘朝夕相處幾十栽，經歷的風風雨雨多了，她對我也是一片真情深藏在心，當即就明言回絕了對方，坦言與我之間的情愫。對方惱羞成怒之下，新任當家聯手數名煉魂境後期強者，強行將我們制服，欲當衆挖去我的妖丹來供當家的煉化，以便更快突破劫境。”

一個美麗的人類女子，寧肯嫁給一隻妖獸都不嫁給人類強者的獨子，這不僅讓那強者感到侮辱，更是讓許多人類都無法接受和理解，自然是一呼百應，打着種族的名義處以極刑。

“也就是在這時候，沈天宇前輩殺來了，天劫之威橫掃永夜之城，玉娘所屬的勢力片刻淪爲灰燼，而沈前輩唯獨沒有殺我和玉娘，還順手解除了我們被下的禁制。”

這便是大恩，隨是無心插柳，但救了他們性命卻是不爭的事實。

“哎，也是我當時見玉娘那丫頭眼神清澈，不像惡人，一時想起了我已故的妻子”沈天宇解釋道當時出手的原因：“也怪我疏忽了，你們所在的勢力在赤月窟圍攻過我，險些置死，所以我纔回去報復，但也因我是仗了天罰之威才穩勝，更是牽累的人數之多，妖族人族好幾名劫境強者被驚動，聯手來討伐我，更是一些有心人添油加醋，說我抹去那方勢力，是爲了玉孃的美色，無非是見我救過你們，便以爲我們有很深的交情，想要抓住你們來要挾我罷了。”

“也是我的無心之舉牽累了你們，害得你們被逼入赤月窟深處，而我卻被幾名劫境強者追殺一路，終究誰也奈何不了誰，於是便將我列在了永世不得踏入永夜之城的名單上。”沈天宇唏噓一聲，拍了怕化作男子的雪貂肩頭：“爲此我也內疚過，好在你們還活着，也算是蒼天有眼，好人有好報。”

“不，蒼天無情，根本不會在乎我等死活。”雪貂的神色忽然激動起來，望向同道深處，緊握雙拳：“那些人或許真的接受不了我和玉孃的人妖之戀，但更多的還是想要得到我煉魂境後期的妖丹，他們將我二人逼到赤月窟，我們無路可退，只得繼續深入，以求躲避追殺。不過我倒是覺得，和前輩短暫的同行，酣暢淋漓的廝殺才是此生唯一值得回憶的快事。”

“你們到底深入了多少距離？”沈天宇的神色也嚴肅起來：“當初我得知你們被逼到了赤月窟深處，料想你們是活不成了，如今卻在這裏看到你，難道玉娘……”

“玉娘也活着，只不過已經被困在下面幾十年了。”雪貂對着沈天宇一舉跪拜下去：“懇求前輩救玉娘脫困，她就在赤月窟六千丈下的死心海中，非劫境強者無法破除禁制”

原來雪貂守護化神草，就是想要服用之後儘快突破劫境，然後好去營救玉娘，難怪見到沈天宇後，會說化神草已經不那麼重要了，畢竟他得到化神草也不是一兩天能突破上去的，保不準還要等上幾年幾十年。

沈天宇和雪鸞都不過數十年就從劫境初期突破到了後期，這就是人類在修煉上的優勢，妖獸沒有丹藥洗髓伐骨，又不經過化神草這等奇物改善，基本是比不得的。不過妖族天生軀體強悍，壽命比人類悠長，慢慢修煉也是耗得起的，這便是他們的優勢，一些血脈純正的妖族，到了後期反而超越人類也不是不可能。

“死心海”雪鸞和沈天宇同時震驚，這三個彷彿一個可怕的惡魔，讓兩大劫境強者也楞在了原地，原來此刻，他們就站在死心海上方六千丈的地面。